文泰繼續分析道:“後蒼是個易守難攻的小國,他們的掌權者和百姓都過慣了安逸的日子,對北上和東出沒有興趣,所以南周的後方并沒有受到侵擾,隻有海寇小打小鬧。而大靖,這些年被夜丹和南周夾在中間,一遇到戰事,便軍事疲憊,老百姓苦不堪言。
”
“我說陛下過于自信的原因,是因爲南周一直在安心發展,而我大靖才剛剛緩了口氣。”
“陛下要享樂,我沒意見,但不能因此讓整個帝國都跟陛下一起放松警惕!”
袁修指着文泰的背後喝道:“文泰,你危言聳聽!”
文泰猛地轉過身,直視着袁修的眼睛,厲聲道:
“陛下就算沒有一統天下的雄心,也不能在位期間被南周奪了土地!那樣的話,陛下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面見先帝?”
“文泰!!”
“罪臣句句肺腑,要殺要剮,任由陛下處置。”
文泰對袁修深深一拜。
魏優趕緊走到袁修背後撫着他的背,道:“陛下息怒,息怒……”
“走!”
袁修厲喝一聲,像個生氣的孩子,看也不朝文泰再看一眼。
文泰神色如常,目送袁修離開後,又背對着牢門坐了下來,和袁修剛來的時候那樣,仿佛坐着睡着了一般。
……
傍晚。
禦新殿建成以來,袁立第一次被袁修邀請到他的寝宮裏用膳。實際上,在此之前袁修也從來沒邀請過任何人。
酒菜上齊後,房間裏就隻剩下袁修和袁立兄弟倆人,魏優和金壺都被支了出去。
兄弟倆喝了點酒扯了會家常後,袁修說道:“朕去看過文泰了。”
袁立并不意外,問道:“皇兄要如何處置他?”
袁修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如何看待目前的大靖軍隊?”
袁立認真想了一下,道:“大靖的各處軍事要地都有大量駐兵,地方上也設置的有少量守備軍,總得算起來,大靖的軍備力量強大。”
“戰鬥力呢?”袁修插話問道。
袁立道:“坦白講,目前大靖最有戰鬥力的軍隊,隻有王刃統領的部隊和袁彰的鎮南邊軍,尤其是鎮南邊軍的北境三衛,是克制南周軍的利器。至于其它的部隊,都籲成都的鎮海營雖然在沿海勢如破竹,但他對付的隻是海寇這種烏合之衆,若是換了對手,就不見得有多強的戰鬥力了。”
袁修滿意的點點頭,道:“五弟你分析的很中肯,這般算下來,大靖還不具備一統天下的能力,我們的軍事力量還很欠缺。”
袁立放下酒杯,對袁修抱拳道:“皇兄心系天下,志向遠大,臣弟願殚精竭慮輔佐皇兄,早日促成統一大業!”
袁修碰了下袁立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大靖雖然缺乏有戰鬥力的軍隊,但不缺領兵之人。你看右相,哪怕常年閑在家裏養老,可每次朕請他出山,他都能迅速提升軍隊的凝聚力,并發揮出高超的作戰水平。還有文護,從他以往的作戰經曆來看,他也是領兵的高手,在這一點上比他叔父要強。還有馮景、蔡瓊,這些人雖然比不上皇叔和右相,但能立即拿來用。”
“甚至于蕭洛風、袁琪、王玉巒、都籲成都、張大連,以及右相身邊的何執……這些人隻要加以磨砺,未來都能成長爲傑出的将才。要對付南周,我們不缺人,缺的隻是時間。”
“所以……”袁修用指腹點了點桌面,道:“我們一定要穩住大靖軍心,在壯大軍備力量的時候,大靖的軍隊不能亂。”
袁立意識到袁修把話又繞回來了,試探性的問道:“也就是說,皇兄不打算處置文泰?”
“就現在這樣挺好。”
袁修定下基調,道:“文泰已經失去了在朝廷文官體系中的力量,就算他長着翅膀逃出去了,也隻有煽動軍中關系造反這唯一一條路。但随着時間流逝,他和軍中的關系隻會越來越淡,時間越久,就越沒有人會響應他。”
“那麽,就讓文泰待在‘寒’字号牢房裏度過餘生吧。”
“切記,吃的穿的不能苛刻。”
袁立點頭道:“皇兄放心,此事一定妥善安排。
”
袁修親自給袁立倒酒,兄弟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袁立也不客氣,隻是猶豫了一下後,袁立說道:“皇兄,有一事臣弟心中疑惑,不吐不快。”
“你說。”
“文護此人,是真心投靠嗎?”
“這應該不是你一人的疑惑。”袁修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文護投靠朕已久,而且在投靠朕之前,朕便觀察他很久了。不用顧朕的想法,你說說看,你如何看他?”
袁立道:“一個有野心的人。”
“然後呢?”
“果敢,狠辣。”
袁修點點頭,道:“這樣的人,說他會賣父求榮都不奇怪,更何況是背叛他叔父?但恰恰是這種人,用的好了,就是手中最鋒利的刀。”
“臣弟受教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金壺的聲音:“禀陛下,沙縣侯到了。”
袁立疑問道:“皇兄請了他?”
袁修撩了下長發,對着門說道:“請他進來。”
門打開,文護将金刀遞給金壺後才走進來,跪拜道:“臣,中樞台帶刀行走,叩見陛下!叩見信王殿下!”
袁修朝他招招手,道:“不用拘禮,過來坐下一起吃。”
“這……”文護站起來,并沒有坐過來。
袁修道:“叫你來就是讓你陪信王喝酒的。”
“是!”文護這才落座。
袁修帶頭與兩人對飲一杯後,才繼續說道:“五弟,聽文護說,你身邊也有個武藝高超的高手?”
“啊……”袁立朝文護瞥了一眼,立即說道:“是有一位,是臣弟在徐中郡的時候結識的。她是個女人,平常女扮男裝佯裝成護衛在我身邊,不知……沙縣侯是如何知道的?”
文護對袁立抱拳道:“殿下勿怪,此事并不是我刻意調查爲之,實在是這位宮雪姑娘名聲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