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已經是十五歲的少年了。
現在的他不但個頭比趙歡還高一些,身體也變得魁梧起來,尤其是臉上的刀疤顯得兇悍,已沒有一絲稚氣,任何人看到他都不會再把他當小孩來看。
這一年,皇帝袁哲病危,急召塗何、趙歡、爾朱花和李壽進宮。
卻唯獨沒有召見武執劍。
長綏城安靜了三年後,再次引來了一場大風波。
而将軍府的氣氛異常壓抑,和三年前的那天一樣。
沐昭君得到武執劍異動的消息,和廉忠義商量後,斷定武執劍是要孤注一擲逼宮奪權。
“何執,你帶上府裏的龍槍衛進宮!”
何執道:“府上要留人嗎,萬一武執劍又派人來攻擊将軍府咋辦?”
沐昭君道:“他這次不會的。上次是有陳玺擋在前面,他可以趁機除掉阿歡。但這一次,他的目的是将阿歡和塗何等人殺死在宮中,然後逼着皇帝立下他爲攝政大臣的遺诏,奪回權力,所以他不會浪費力量在我們身上。”
廉忠義說道:“夫人,如果隻有武執劍一人作亂,這件事情不難解決,但我擔心他聯合了塗何。”
沐昭君道:“皇帝這時候召見塗何、阿歡、爾朱花和李壽入宮,應該是要任命他們四人爲輔政大臣。塗何作爲輔政大臣之首,按理說應該不會和武執劍聯手。”
廉忠義提醒道:“塗何與武執劍沆瀣一氣多年,兩人有很多利益糾纏,搞不好塗何還有把柄在武執劍手上,不得不防。”
沐昭君想了一下,道:“先生說的有理。塗何的夫人是我沐家的表親,我這就親自去塗家走一趟,勸說塗何的夫人給塗何捎信,相信塗何能分得清局勢。就算他有把柄在武執劍手上,但等到他成爲了輔政大臣之首,什麽樣的把柄能撼動他?他應該比我們更希望武執劍死!”
廉忠義道:“夫人明鑒!”
聽到這裏,趙二走上前,道:“夫人,既然府上安全,這一次就讓我也去吧!”
沐昭君看向趙二,道:“我對你另有安排。”
說着,沐昭君看向衆人,厲聲道:“你們快去!趙家的未來,就在今日!”
“是!!!”
衆人領命離開後,沐昭君走到趙二面前,道:“趙二,你現在已經是大人了,所以不要以爲我看輕你,我給你的任務其實最重要。”
趙二眼睛一亮,道:“夫人請吩咐!”
沐昭君壓低聲音道:“阿歡離開前曾與我說過,他知道皇帝寝宮後面有一條小路,是離出宮最近的路。如果武執劍真要逼宮,桃枝會帶着他往那條小路撤離。你就在那條小路接應他!”
“是!”
‘長綏事變’不出意外的發生了,除了趙歡之外,被召進宮的其他三人也都有後手,隻是武執劍動用了經營多年的所有力量,依然發生了慘烈的血戰。
楊桃枝掩護趙歡從沐昭君說的那條小路撤離,等趙二趕到的時候,楊桃枝和趙歡已陷入圍攻之中。
兩人拼死護送着趙歡出來。
楊桃枝傷痕累累,趙二身中數箭,若不是箭矢沒射中要害,便已殒命。
沒有塗何的參與,長綏事變以武執劍失敗告終。
袁哲于當晚駕崩,新帝袁修登基,塗何、趙歡、爾朱花、李壽四人成爲輔政大臣,輔佐十歲的袁修統治大靖帝國。
在塗何的主持下,武執劍被誅九族。
大司馬的位置空缺,趙歡成爲了大靖新的大司馬。
早已變得低調的趙歡找塗何要到了執行權,冒着被武執劍餘黨報複的風險,将武家趕盡殺絕。
因爲他答應過趙二,一定會替他報仇。
而重傷痊愈後的趙二也不再叫趙二。
他的名字,變成了趙三。
之後,趙歡終于讓趙三和楊桃枝與何執一樣,把他帶上了戰場曆練。
一年後,趙三在戰場上替趙歡擋箭,改名爲趙四。
這一年,趙四十六歲。
當上輔政大臣後的趙歡一如既往的低調,不争功,不樹敵,不結黨,漸漸成爲四個輔政大臣之中的小透明。
太尉爾朱花瘋狂發展自己的勢力,和塗何結盟,形成權臣一黨。
而與此同時,後黨馮氏幹政,與權黨抗衡。
但無論哪一方勢大,受損的都是小皇帝。
大靖建國多年,帝權已一代不如一代,爾朱花甚至比當初的武執劍更嚣張,對皇帝非打即罵,甚至頻頻有取而代之的話從太尉府裏傳出來。
直到‘馮園慘案’過後,權黨和後黨才被盡數消滅,李壽也因此被誅殺。
趙歡和袁彰幫助袁修奪權有功,一個成爲丞相,一個成爲冠軍王。
趙家的地位,在大靖達到鼎盛。
但趙歡依然低調,因爲他心裏很清楚,雖然朝廷已沒有了武執劍,也沒有了爾朱花和塗何,但……
還有個皇帝。
這個皇帝可不是像他父親那樣,對趙歡信任有加,甚至能在關鍵時刻救他的命。
這個皇帝,視他爲眼中釘。
皇帝是比政敵更要命的,尤其是這個皇帝從小在傀儡的環境下長大,有很重的疑心病。
所以趙歡不理會袁彰掌控着帝國的兵權,取代他成爲武将中的第一人,也無視自己的學生文泰被皇帝提拔起來,陸續的奪走他手中的權力。
甚至對皇帝裁撤龍槍衛的指令也全力配合,從無怨言。
他低調、平和,就是要告訴皇帝和那位長公主,我趙歡深受先帝皇恩,是大靖國的忠臣。
哪怕皇帝不這樣想。
大靖至上五年。
趙歡帶着長子趙澄,由楊桃枝和趙四率領五十丞相府兵護送去城外的清平莊園。
清平莊園位于長綏東部的山上,是袁修賜給文泰的避暑之地。
袁修從沒賜給過趙歡莊園,卻賜給了文泰,可見文泰的受寵程度。
文泰邀請老師去莊園赴宴,或許也包含了炫耀的意圖。
但趙歡不這樣想,文泰是他最出色的學生,相識以來兩人的關系一直不錯,雖然因爲文泰的步步高升,影響到了趙歡的權力,趙歡也一直沒怪過文泰。
文泰對趙歡的态度也從未改變,一如既往的恭敬。
收到文泰的邀請,趙歡心想聚會地點不在長綏城内見面,而是在城外的莊園,想必是文泰有隐秘的事要商議。
于是趙歡沒大動幹戈,帶的人連一百人都不到,輕裝簡行。
這時的他并不知道。
此行,将改變他的長子趙澄的一生。
也将徹底改變他趙家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