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澄透過門縫數了一下，道：“他們有五個人，你不要出去。”
趙一道：“這扇木門攔不住的。”
趙澄道：“這裏面黑，門後又窄，我們可以退後，他們進來一個你殺一個不更容易些嗎？”
趙一愣了一下，道：“大公子你很聰明，這是個好主意。”
趙一自己是小孩，沒像别人一樣輕視小孩，趙澄雖然隻有八歲，但他認爲趙澄的辦法好，就不再猶豫，往後退去。
那五個黑衣人在木門外猶豫了一會，最終一腳把門踢開，然後沖了進來。
锵！
砰砰！！
“啊——”
趙澄抱住趙演，眼前看不見東西，隻聽見黑暗中傳來一道道打鬥聲。
這種聲音沒持續多久便停了下來。
趙澄輕聲道：“趙一……趙一？”
“大公子我還活着。”黑暗中傳來趙一的聲音，但感覺有些局促。
“呼……”趙澄松了口氣。
趙一道：“外面那個人沒死，這裏都堆積了這麽多屍體，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了，快想想還有其它的地方嗎？”
趙澄想了一會，說道：“趙演你再想想，還有沒有和趙湛捉迷藏的地方？”
趙演道：“這裏是最好最隐蔽的……”
話沒說完，門外又有黑衣人跑來，人數比之前更多。
“躲好。”
趙一輕輕說了一句，趙澄便聽見了趙一在屍體上擦刀的聲音。
在這波人還沒被趙一殺完的時候，又有黑衣人朝酒窖跑來，眼看進入内院的人越來越多，趙一和趙澄都意識到，廉忠義那邊的情況恐怕也不太好。
趙澄他們已經沒有換地方的機會了，趙一甚至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擺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死死地守在木門口。
趙澄在黑暗中緊緊地揣着一雙小拳頭，卻無能爲力，他離趙五近，聽得到趙一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甚至聽到了趙一那下意識的輕呼。
他知道，趙一肯定受傷了。
黑衣人隻進不出，酒窖外的人都有些慌了，有人朝那腳筋被斬斷的黑衣人說道：“你确定這裏面隻有三個小孩？！”
“我确定！就一個特别能打的小孩，另外兩個應該就是趙歡的兒子！”
“你們怕什麽？一下抓住趙歡兩個兒子，這是多大的功勞？”
“你們再不動手，功勞就是别人的了！”
“快殺啊！”
黑衣人猶豫的間隙，趙澄說道：“趙一，你傷重嗎？”
趙一道：“不礙事。”
趙澄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撐不住了就和我說，我去與他們談判。”
趙一愣了下，疑問道：“如何談判？”
趙澄道：“我表明身份，我是長子，他們抓到活着的我，就能拿我威脅我爹。活着的龍帥長子比死掉的龍帥長子更有用，我會向他們提出條件，讓他們不許殺你和趙演。如果他們不遵守承諾，我就咬舌自盡！”
趙一道：“大公子你的想法很好，也很勇敢，但太天真了，這些人是不會和你講條件的。”
趙澄道：“總要試一試。”
趙一道：“不。就算他們同意，我也不同意。”
“爲何？”
“如果他們真拿你威脅你爹，那豈不是害了你爹？”
趙一身體挪動了一下，趙澄借着外面的光影看到了趙一的半邊臉，那是一張布滿血液的臉，臉上甚至多出了一條鮮紅的血痕。
格外猙獰。
“抱歉，我不能做不利于你爹的事。”
趙一回過頭去，再次背對着趙澄兄弟，說道：“兩位公子請放心，我答應過你們的父親，誰要想傷害到你們，就得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趙澄怔怔的立在原地，全身都顫抖起來。
趙演感受到哥哥的顫抖，剛才也看到了趙五的臉。
他知道，趙一臉上的刀傷是剛剛留下的，是爲了保護他們才留下的。
趙演臉上已被淚水打濕，但他沒有發出一絲哭聲，他答應過哥哥和趙一的，他不能哭。
眼見黑衣人又陸續進來，趙一再次舉起了刀。
這個時候的他并不知道，在十三年後的某個夜晚，他也會像今夜這樣守護着趙澄。
以一己之力，風雨不能進。
……
“殺——”
“殺光亂臣賊子！！！”
寅時，天色已沒那麽黑了，趙歡帶人從靖宮折回來，對敵人展開反撲。
一回到家，看着橫七豎八，有些地方甚至堆積成山的屍體，趙歡怒不可遏。
他一家人搬進這個寓所後，這裏還從未如此慘烈過。
從前面到後院，全部由屍體相連，甚至沒有一步的空隙！
在後院門後，廉忠義還在指揮着僅剩不多的龍槍衛苦撐，趙歡從後面包抄敵人，命何執和楊桃枝進入内院增援。
散布在府上的敵人太多了，足足殺了一個時辰，整座府邸才安靜下來。
後院的情況雖然沒有前院慘烈，但依然不堪入目。
府上的護衛幾乎全部戰死，還活着的幾個也重傷成疾。
丫鬟，雜役，仆人……死了大半，隻有一些選擇了好地方躲藏到趙歡回來的人才保住了性命。
趙歡帶着廉忠義、何執與楊桃枝在後院四處尋找趙澄兄弟。
“澄兒！”
“演兒！”
“老大！老三！”
“趙一！！”
“你們在哪？！！”
趙歡突然停下，一拳打在樹幹上，震得落葉陣陣，大怒道：“武執劍，我誓殺你！！！”
楊桃枝問道：“廉先生，敵人攻進來時，你有沒有看到阿澄？”
廉忠義道：“你們上午走後，趙一便一直帶着他們兄弟在後院。我們再找找，既然沒看見他們的屍體，那他們就可能躲在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了。”
楊桃枝左右看看，目光瞥見一個十歲左右的丫頭身上，道：“春琴，你平常和公子們在一起的時間多，晚上有看到他們嗎？”
春琴顯然也受到了驚訝，不出聲的搖了搖頭。
廉忠義在春琴面前蹲下來，問道：“三公子和小公子最喜歡捉迷藏了，你知道他們捉迷藏的時候最喜歡躲在哪兒嗎？”
春琴認真的想了一會，小嘴嘟嘟的說道：“酒……酒窖。”
此時天已亮了，衆人來到酒窖前，看到外面躺着幾具屍體，擡頭望去，便看到了酒窖的那扇木門。
木門半敞着，已變成了血紅色，還有一絲絲血迹順着木質的紋理流淌而下。
滴，滴……
感受到了裏面傳來的死亡氣息，趙歡的心涼了一下，邁着蹒跚的腳步朝木門走去。
“老大，老三，你們在裏面嗎？”
“爹，我在！”
趙歡松了口氣，道：“是老三的聲音！”
他趕緊跑到木門前喊道：“壞人被殺光了，你快出來！”
“爹，我出不來！”
“出不來？”
趙歡愣了一下，回頭朝衆人看了一眼，然後将木門推開。
随着木門打開，陽光照射進去。
眼前的一幕，讓木門外的所有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