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澄問道：“程主簿就不在乎自己的名聲？要是把這些有錢的主逼急了，他們搞不好會像都籲成都那樣，花錢買你的命。”
程诩依然弓着身子，道：“如小相爺所說，開辦超市是對朝廷和百姓都有利的事，下官身爲朝廷命官，豈能隻在乎自己的利益，不顧朝廷民生大計？”
“還請小相爺和李大人成全，就當是給下官一個立功的機會！”
趙澄和李岱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李岱喝了口酒，道：“程诩，辛苦你了。”
程诩舒了口氣，擡起頭時，見趙澄正盯着他。
兩人眼神交彙，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趙澄知道，程诩根本就不是大公無私的人，隻是面子上要說的冠冕堂皇，其實是爲了在他身邊争取到一個位置。
程诩是袁韻提拔的人沒錯，但袁韻提拔的人，和趙澄自己帶出來的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袁韻的人，必然是朝廷的人，走的是正常程序的官途。
而趙澄的人，有當官的，有做買賣的，更爲靈活，能獲得的利益也更多。
更何況趙澄正在走上坡路，真正的聰明人都想搶着上這條船。
趙澄也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便決定試一試程诩的斤兩，看他是否真是個可用之才。
趙澄在桌面上敲了敲，示意程诩坐下。
“程主簿，小九，此事你們配合蕭老闆，這樣…
…”
……
燕川商人們沒在東方酒樓吃到東西，回到福來客棧後繼續吃喝起來。他們要了最大最好的包間，推杯換盞間瘋狂吐槽着超市的種種不好，把蕭洛木祖宗十八代罵個了遍。
有些人喝多了，還連帶着趙澄一塊罵。
“蕭洛木真是缺了大德了，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的奸商！”
“他這超市不在靖東郡弄，偏偏來燕川禍害我們，他就沒安好心！”
“你以爲他不想把超市開在靖東郡？他是沒那本事！蕭天還活着的時候，都把靖東郡的大商賈們供着的，蕭洛木這小屁崽子敢得罪他們？怕是祖墳都要被刨了！”
“那蕭洛木爲何敢來燕川？”
“因爲有小相爺給他撐腰呗！”
殷南在東方酒樓的時候話沒那麽多，背地裏卻是格外活躍，手舞足蹈的說道：“要是沒有小相爺，你們以爲蕭洛木的東方商會能開得起來？小相爺帶着仙酒一路南下，将生意做到了江揚郡和雲荊郡去，甚至還和南周簽訂了合作協議。不是小相爺幫蕭洛木，東方商會頂天也就是靖東一郡的小商會而已！”
“真是搞不明白小相爺爲何要幫他蕭洛木，小相爺想賺錢，扶持咱燕川本地的商賈不行嗎？”
“小相爺的思維跳脫，我們猜不到他的心思，但我們隻要齊心協力，卻是能把蕭洛木拿捏的死死的！
”
“我贊同殷老闆的說法！”閻闾努起拳頭，喝道：“反正他蕭洛木要在燕川開辦超市就是不行！諸位，我們今晚在城中過一夜，等明天城門一開，我們就各自回家聯絡縣城本地的官員，讓他們務必和我們一條心，抵制東方超市！”
殷南道：“還得散播輿論，宣揚開辦超市其實是爲了專坑老百姓，讓老百姓站在我們這邊！”
“殷老闆這主意妙！好好好，喝一個！”
閻闾端起酒杯，突然瞥見坐在角落無精打采的宋白玉，問道：“宋老闆你沒事吧？感覺你今天都沒怎麽說話。”
“實在是有種不好的預感，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宋白玉一臉愁容。
閻闾拍拍胸脯，高聲道：“隻要我們一條心，就什麽都不用怕！”
宋白玉撫摸着手中的玉佩，皺眉道：“那你們有沒有想過，蕭洛木爲何先選擇燕川，萬一他們也是一條心呢？”
“他們？”閻闾疑問道：“你指的他們是誰？”
“比如右相府和侯爵府，董十二和李秩、朱國能，還有燕川太守府和中衙署，萬一他們官商權貴勾結在一塊，都和蕭洛木……當然我也知道這種猜測不太實際！”
“說的太吓人了！”殷南一臉惶恐的說道：“蕭洛木哪有這麽大能量？！”
閻闾喝道：“就是！他蕭洛木還要獨立建國不成？”
殷南攔住閻闾的嘴：“慎言！”
“我也就是胡亂猜測。”宋白玉起身，道：“你們繼續喝着，我去如個廁。”
離開吵吵嚷嚷的包間，宋白玉走出客棧一樓，進入後院，深深吸了口氣。
他的年紀雖然比閻闾和殷南都要年紀，但做事情比他們更加沉穩謹慎，行事總是做最好的準備最壞的打算。
這和他宋家的家教有關。
在燕川地界，宋家的地位和财富從來沒有達到過商界龍頭，但這百年來，宋家卻是起伏最小的家族，一直都排在前五。
就一個字，穩。
從小養成的危機意識讓他的警覺感很強，他總覺得這次來燕川城有些不對勁。
尤其是當蕭洛木在那種場合說出超市的事情後，宋白玉突然覺得，自己這群人……
好像鑽進了一個套。
但他看不到事情的全貌，也沒有能力分析出真相，便不敢多言。
宋白玉如廁結束，抖了抖身子從茅房走出來，吸入的第一口不那麽臭的空氣還沒進入肺部，便感覺身體被人劇烈的拉扯，然後腦袋一陣眩暈，轉瞬間背後就撞到後院角落的一棵樹上。
宋白玉環顧左右，發現自己是被兩個大漢給拖過來的。
一道稍稍瘦小些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驚道：“九爺？”
九指從陰影中走出來，月光隻映照出他半邊臉，尖嘴猴腮的面容顯得有些猙獰。
“宋老闆，得罪了。”
宋白玉有些慌，問道：“你想幹什麽？”
“因爲我們的交情，我想給你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
“一個讓宋家再穩上百年的機會。”
“啊！”
“砰砰！！”
“你們幹什麽？！”
聽到從九指身後的客棧裏傳來的聲響，宋白玉臉色越發難看了。
“不用慌，我的手下辦事是粗魯了些。”
九指陰恻恻的說道：“現在是宋家走到拐角處的時候了，天堂和地獄，宋老闆你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