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女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笮竹老實巴交的說道：“小都督你這就問住我了，我跟你一樣，沒談過戀愛。”
“還好沒談，這誰受得了？”
“是啊……”
突然說到這個話題，兩個男人同時沉默了。
不知道接下來該說點什麽。
笮竹打破尴尬，問道：“周諾怎麽辦，要處死嗎？”
羊慶之搖頭道：“之前倒是可以，殺了也就殺了，但現在不能殺她了。”
“爲何？”
“她現在是射殺趙澄的兇手，無論趙澄是死是活，她都得給我們頂包。”
羊慶之眉眼凝重，道：“趙澄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畢竟是大靖驸馬，萬一皇帝和靖帝談好了條件，萬一我爹讓我放人，結果人沒了，我們怎麽交差？所以周諾現在死不得。”
笮竹眼睛一亮，說道：“屬下明白了！如果趙澄死了，或者被射成殘廢了，靖國和右相府要追究，我們可以推到周諾身上，說趙澄出這種事是因爲情殺！
”
“聰明，就是情殺！”
羊慶之厲聲道：“不過你說錯了一點，不是我們推到周諾身上，是這件事本來就是她幹的。那麽多雙眼睛看着的，還能有假？”
“對對對！”笮竹猛點頭，附和道：“大靖神射手兩百米開外一箭射中趙澄，不是謀殺是什麽？”
羊慶之歎了口氣，道：“說是這樣說，還是祈禱趙澄不要有事，不然我擔心周諾一個人頂不住，我也無法全身而退啊……”
笮竹正色道：“到時候小都督就往我身上推！”
羊慶之重重地拍了下笮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忠心，但你現在人微言輕，頂不住的。”
羊慶之向前走了幾步，擡頭看天，悠悠的說道：
“他從長綏回去時，我希望他死，現在卻希望他命硬死不了。趙澄啊趙澄，你真是我命裏的克星啊……”
房間内。
周諾耳朵動了幾下，她本就敏銳，羊慶之和笮竹在外面說話也沒控制聲音，将他二人的對話盡收耳底。
從長綏離開來到雲荊，她臉上第一次浮現出笑容。
她的思緒，回到暮橋口之戰結束的那個清晨……
南周兵的數量太多，周諾幾乎是用本能的肌肉記憶在射殺靠近趙澄的南周兵，她已顧不上自己，怕稍稍一個停頓就會讓南周兵鑽到空隙傷害到趙澄。
若是哥哥在還行，哥哥可以保護她，不讓敵人近身一步。
但哥哥不在。
于是她被笮竹一腳從馬上踢下來。
緊接着是圍過來的南周兵，他們都舉起了屠刀。
周諾仰面躺着，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但這時她的眼中出現了一張臉。
那是一張讓她愛恨交織的臉。
趙澄用身體護住她，替她承受南周兵的亂刀。
這一刻，她很想哭。
可是她聽見趙澄在她耳邊輕聲說：“待會被抓後你不要出聲，聽我說就行。”
說完，周諾還來不及回應，便聽見趙澄大喊道：
“我是趙澄！”
“我是大靖驸馬，右相長子，趙澄！！”
他們被抓了。
戰争到了尾聲，天也亮了。
笮竹帶着他們快速轉移，在趙五、衡文昊、乾浪三人上橋前便回到了南周軍營。
三人在橋上鬧出的動靜很大，笮竹稍稍分心去看了一下。
這時周諾看到趙澄放慢腳步，偏過頭輕聲說道：
“我在戰場上被抓，都知道我落在了羊慶之手中，我估計這樣他反而不敢殺我。但你與他有新仇舊賬，他恐怕會殺你。”
“小諾，隻要有機會見到羊慶之，一定要表現出恨我的樣子，并提出要親手殺了我。”
“如果羊慶之給你這個機會，你就對我放箭。”
“我把命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照我說的去做。”
“隻有這樣，你才能活着。”
“……”
迷迷糊糊中，趙澄夢到了他與周諾的畫面，眼睛雖然還沒睜開，但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身體也扭動了幾下。
嚓！
大夫趁機将箭頭取了出來，趕緊給趙澄止血。
趙澄嘴一張一張，像是在努力的呼吸。
“有反應了！”大夫松了口氣，趕緊起身往門外走去，着急着找羊慶之彙報。
這時羊慶之剛好走進來。
“怎樣了？”羊慶之抓住大夫的衣領。
大夫喜道：“救活了，救活了啊！”
羊慶之松了口氣，問道：“什麽情況？”
“險啊，太險了！若不是我行醫多年……”
“你特麽别說廢話！”
“是是是……”大夫擦了把汗，接着道：“這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胸，而且貼到了後背，箭頭幾乎快貫穿了。往下離心髒隻有一拳之距，往上離脖頸隻有兩指！最要命的是，箭頭卡在了鎖骨下面，費了好大勁才取出來！”
羊慶之分析着這個結果，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往下偏一些，或者往上偏一些，這小子就沒命了？
”
大夫手一攤，果斷說道：“那是神仙都救不活！
”
羊慶之點點頭，道：“行了，我知道了，好好給他醫治，多久能康複？”
“傷筋動骨的這可不好說。最怕的是傷口感染，那就有再次面臨危險的可能。”
羊慶之突然想到，趙澄不是給了袁彰青黴素嗎？
“笮竹，你安排人過去暮橋口一趟，把趙澄的傷勢如實告訴冠軍王，請他送點青黴素過來。”
“是！”
“青黴素？？”大夫驚訝的看着羊慶之。
“這裏沒你的事了，趕緊去忙你的！治好了有重賞！”羊慶之喝道。
“謝小都督！”
大夫這才悻悻的離開，邊走還邊說道：“真是命硬啊……”
笮竹道：“小都督，不用安排人了，我去找冠軍王談。”
“也行。你先等等。”羊慶之思索了一下，說道：“笮竹，你說……趙澄的命真這麽硬嗎？”
笮竹和羊慶之待得久了，能跟上他的思維，反問道：“小都督是懷疑，這一箭是周諾故意射成這樣的？”
“有沒有這種可能？”
“這個……也太神了吧？”
笮竹搖搖頭，道：“周諾雖然能在靖宮上演兩百步穿銅心的絕活，但那是兩百步。昨天，那可是兩百米啊……而且周諾說的也沒錯，她被我們綁着關了好幾天，身體狀态和精神狀态都不好，怎麽可能會在兩百米外有射中不射死的水平？”
“小都督，反正我是不太信的，我更相信周諾是真的想要爆頭結果射偏的結論。”
羊慶之點點頭，神情一展，釋然道：“也對，是我想多了，她是神射手，又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