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的袁修，在烏雲之下舞動着拳頭，身後是狂風暴雨，電閃雷鳴，讓他刹那間想到了先帝。
“袁家沒有軟骨頭。”慕山嶽侍奉三代皇帝，這是他對袁家人做出的總結，也是他誓死效忠的原因。
慕山嶽行大禮道：“老臣支持陛下的決定，隻要有用得着老臣的地方，肝腦塗地，誓死報國！”
袁修此時爆發出的氣場震懾住了所有人，文泰也不敢再唱反調。
袁修将慕山嶽扶起來，握住他的老手道：“慕老，不必行此大禮。”
說着，袁修看向其餘人，道：“朕會給皇叔下旨，讓他在暮橋口屯兵給南周施壓。但皇叔是顧全大局之人，能從鎮南邊軍抽調出的兵力有限。所以朕還要派出一支部隊南下，去雲水城給南周施壓。”
“雲荊和雲水兩處屯兵，朕倒要看看，他南周慌不慌！”
文泰說道：“另派一支部隊……陛下，難道從王大将軍麾下調兵嗎？”
“王刃遠在新北三郡，不妥。”袁修看向鐵戈，問道：“鐵大人，我們哪裏還有可用的部隊？”
鐵戈想都沒想，立即說道：“靖北郡有五萬駐軍，這幾年那邊也沒戰事，倒是可以用。”
袁修想了一下，道：“也不妥。靖北郡的駐軍在帝國東北，從東北往東南調，路途遙遠不說，耗費的錢糧巨大，不劃算。”
鐵戈皺眉道：“那這樣的話，其他郡就隻有零零散散的部隊了。”
“就用零散的部隊。”袁修下令道：“鐵大人，你規劃一下，就用上陽郡和江揚郡的駐兵，他們離雲荊最近。這兩郡的郡尉是何人？”
鐵戈還在思索時，陳昌雲立即說道：“陛下，上陽郡郡尉叫李麓，曾是上陽郡朔桐城太守。江揚郡郡尉叫柴薪，曾是燕川城巡檢。這兩人都是今年升上來的。”
袁修點頭道：“剛升上來的更好，有立功的幹勁。讓他倆各帶一萬駐軍前往雲水城。”
鐵戈領命道：“是！”
袁修又揚起書信，道：“皇姐還說了，如果朕最終的選擇是出兵，希望能讓右相統兵。于私，朝廷安排老子救兒子，會讓右相對朕感恩。于公，右相和冠軍王同時統兵南下壓境，能給南周更大的威懾。”
“你們覺得呢？”
慕山嶽說道：“老臣覺得可行。”
陳昌雲附和道：“臣附議。”
鐵戈也點點頭，道：“右相能親自南下，那自然再好不過。”
袁修沒表态，而是看着文泰。
文泰明白袁修的意思，道：“陛下，臣也認爲可行，但……臨時從上陽郡和江揚郡拼湊的隊伍，又着急着匆忙南下，右相一人多少會有些吃力。臣建議，朝廷再派一名監軍去協助右相統兵。”
“左相的提議甚妙，派誰去呢？”袁修朝衆人掃了一眼。
陳昌雲低頭抱拳，無聲的毛遂自薦。
統領兩萬人馬去玩一波表演，回來後便是大功一件，從此還有了統兵的履曆。就算真打起來，前面還有右相和冠軍王頂着。
這怎麽看都是一筆隻賺不賠的買賣！
鐵戈也挺直腰杆，滿懷期待。
袁修的目光卻從他倆之間掠過，落在了何音臉上。
“何音！”
“臣在。”
“就由你做這個監軍！”
“臣領命！”何音表面上不動聲色，内心卻震撼莫名，怎麽也沒想到皇帝會點他的将。
鐵戈遺憾的歎息一聲，陳昌雲卻不服氣的說道：
“陛下，要去也是鐵大人去吧？何大人是刑部侍郎…
…”
袁修沒理會陳昌雲，對何音說道：“趙澄在燕川城除諜的時候，何大人便去調查過，對趙澄比較了解。這次迎回趙澄後，你要多與他親近，何大人能明白朕的意思吧？”
“臣明白。”
陳昌雲努努嘴，心想當初去燕川城調查趙澄，我也去了啊！
心中雖然不服，但也不敢再多言了。
袁修又道：“刑部老尚書向朕請辭好幾次了，朕也不好一直拖着他老人家。何音，你此去若能順利回來，就替了老尚書吧！”
“臣，謝陛下隆恩！！”何音趕緊跪下，激動不已。
聞言，衆人都是一愣，沒想到皇帝說的如此直接。
這是擺明了捧何音啊！
怕他年輕資曆不夠，坐上尚書的位置有人非議，結果送給他一個大功勞？
保送啊！！
皇帝看中何音哪一點了？
陳昌雲想不明白。
慕山嶽卻捋了捋須，對皇帝的這個安排很滿意。
他知道皇帝看中了何音什麽。
公正無私！
一身正氣！
“看來皇帝是漸漸意識到，自己身邊的佞臣越來越多，需要改變一下這種風氣了。”慕山嶽朝陳昌雲魏優掃了一眼，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文泰垂着頭，臉色卻不太好看。
刑部尚書這個補缺，他早就向皇帝推薦了人選，皇帝不用，也不給他打招呼，而是當衆許給何音。
君無戲言，隻要何音此行順利，就不會有變動了。
看着這個越來越成熟，越來越有主見的皇帝，文泰心中生出一絲不妙。
……
當趙澄被俘的消息傳到長綏和燕川的時候，羊慶之正愉悅的撸着貓，歡快的等着接下來的表演。
爲了避免影響到軍中的秩序，羊慶之把趙澄帶到了莊園。
莊園外的空地上，南周兵圍成一個大圈，趙澄被反手捆綁在一棵樹上。
羊慶之則遙遙的坐在趙澄側面，百米開外，安逸的吃着水果。
看着眼前的架勢，趙澄很懵，大喊道：“小都督，你這翻臉比翻書還快啊！是要對我行刑嗎？！”
“不急不急！”羊慶之樂呵呵的朝趙澄揮揮手，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不急哈！”
“你姥姥！”趙澄暗罵一句，同時打量着四周，除了南周兵也沒看出什麽異常。
但馬上的，他的目光被一個從莊園裏走出來的身影給吸引。
這道身影一聲夜行服，手執弓箭，身後跟着六個南周兵。
她走進南周兵圍成的圈，在趙澄兩百米外停下。
盡管離得遠，趙澄依然能認出她。
就像那晚被人合圍時，雖隻聽見利箭的破風聲，他也能确定來的人是誰。
周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