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闆沐岩剛準備第一個簽約,享受這曆史代表性的風光時刻,突然被人打斷,心情可想而知。
他甩了下筆上的墨,微怒道:“哪來的閑雜人等,在此出言不遜?!”
賈中手一招,負責維持秩序的随從們頓時圍了過來。
賈中正色道:“雲商大會乃是雲荊郡的大事,你們究竟想幹什麽?”
之前那高喝一聲的男人站出來,摘下罩在頭上的褐色兜帽。
他和同行的其他人一樣,都是身着褐色布衫,唯一不同的就是戴了兜帽。
趙澄注意到,此人身後的隊伍裏還有一人也戴了兜帽,身形挺拔,估計和此人一樣,是這群人的領頭人之一。
此人把兜帽一摘下來,衆人便看清了他的臉,頓時有些驚訝。
此人的面容不是大靖人的長相。
大靖、南周、後蒼在很多年前本是一國,國民長相沒什麽區别,連同夜丹人的長相也區别不大,隻是常年吃風沙顯得粗狂一些,這些國家的地域統稱東方大地。
衆人覺得此人不是大靖人的長相,那便是認爲他是西域人。
“正是因爲雲商大會是雲荊郡的大事,我主子才派我來質問各位,爲何這種大事沒人通知他?”
“你主子是誰?”
這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地說道:“我的名字叫脫貼烏花。”
趙澄注意到,當聽到這個名字後,十八個商賈中有一多半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賈中驚道:“你是冠軍王的副官!”
“所以就不用我再說明我主子是誰了吧?”脫貼烏花微笑道。
冠軍王的副将不少,但副官隻有一個,在這雲荊郡名氣不小,因爲他不但是金然人,還幫着冠軍王掌管着北境三衛。
看他的容貌的确是西域人長相,但他們這群人的打扮……
沐岩提出疑惑:“你們爲何穿成這樣?”
脫貼烏花道:“軍服铠甲過于繁重,我領命火速前來阻止各位,便隻能輕裝簡行。”
說着,脫貼烏花亮出腰牌。
“真是冠軍王……”沐岩顫抖着嘴唇說道:“還望脫貼将軍見諒!你們穿成這樣闖了進來,老朽一時真想不到是鎮南邊軍到了!隻是……”
沐岩施了一禮,繼續說道:“我們這雲商大會是商賈們的事情,說是大事,那隻是針對我們這些商賈,對冠軍王來說不值一提。而且冠軍王軍務繁忙,我們這些人哪敢叨擾他!”
脫貼烏花側身抱了下拳,道:“王爺說了,雲商大會不僅僅隻是商賈們的事情,還關乎着雲荊郡的經濟民生,不可草率。”
聊到這裏,商賈們都回過味來了。
不可草率,那便是阻止。
今日到場的十八位商賈都在雲荊郡有穩定的生意,那麽冠軍王派脫貼烏花來,針對的就不是本地商賈,而是趙澄。
沐岩和賈中偷偷對視一眼,知道此事輕易摻和不得,不敢再言語。
商賈們都看出來了,趙澄自然早已猜到。
眼見沒人敢在出聲,趙澄突然大笑起來,将筆一放,從案幾後走出來。
脫貼烏花問道:“你是何人,爲何發笑?”
“明明是針對我而來,卻還要裝着不認識,這又是何必呢?”
趙澄圍繞着脫貼烏花走了一圈,順便打量了一眼他帶來的這些人,雖然沒穿铠甲,但一個個精神飽滿,威武難當。趙澄又朝那個和脫貼烏花一樣戴着兜帽的人掃了一眼,見他伫立在原地紋絲不動,面容隐藏在陰影中。
趙澄冷笑一聲,接着道:“都說軍中将士都是直人,我看未必!”
沐岩做最後的試探,也順便給脫貼烏花一個台階下,便道:“脫貼将軍,這位是咱大靖的制勝将軍,南諜煞星!”
“哦,原來是驸馬爺啊!”脫貼烏花順着台階下來,但似乎并不認可趙澄的軍銜與戰功,隻是稱呼他爲驸馬爺。
趙澄沉着臉色說道:“我不想與演技拙劣的人多說廢話,我隻想知道,冠軍王阻止我的理由是什麽?
”
脫貼烏花說道:“王爺說了,雲荊郡是邊防重郡,現有的經濟狀況很好,不需要誰來改變局面。”
趙澄哼笑道:“冠軍王負責的是軍務,郡内經濟不歸他管。”
脫貼烏花又說道:“王爺還說了,經濟不歸他管,但若是因爲經濟影響了民生,因爲民生影響了軍心,那他就不得不管了。”
趙澄道:“我何德何能,還能影響到軍心?”
脫貼烏花側身抱拳,道:“王爺說,驸馬爺在韓南城鬧的山賊進城,又在江城大動幹戈讓一方郡守叛逃,郡尉兵變,甚至還幹涉當地豪強的家事,導緻城内外血流成河。别人做生意肯定不會影響到軍心,但驸馬爺做生意讓人很不放心!”
“我呸!”
脫貼烏花話剛落音,趙澄一口痰就吐到他臉上。
“你幹什麽?!”脫貼烏花怒指着趙澄,趕緊用另一隻手擦臉。
“王爺說,王爺說了!王爺還說了!!”趙澄不屑的看着脫貼烏花,高喝道:“冠軍王能給你說這麽多嗎?還偏偏說的每一句都能回答上我的發問?”
“依我看,這哪是什麽冠軍王說的話,分明是你自己所想!”
趙澄對着南方抱拳,正色道:“冠軍王不但是戍邊大将軍,還是當今聖上的親叔叔,他的考慮豈會像你這般不周全?目光豈會像你這般短淺?心胸又豈會像你這般狹隘??”
“你不要污蔑冠軍王,我趙澄對冠軍王欽佩有加,才不信你的鬼話!”
“分明是你自作主張,脫下軍裝換上布衣,偷摸摸的跑來雲夢城找我要好處!”
趙澄搓搓手指,笑道:“說吧,想收我多少保護費,你就當着這些老闆們的面開個價!”
脫貼烏花牙齒上下沖鋒着,又氣又急,嘶吼道:
“我沒有!我不是!我不是來訛錢的!”
“那你是來幹嘛的?哦……我知道了!”
趙澄眼睛一亮,指着脫貼烏花說道:“你是故意來給冠軍王潑髒水的!”
聞言,脫貼烏花更慌了,趕緊擺手道:“我不!
!我對王爺的忠心好比雄鷹敬仰天空!!!”
“少放屁!”趙澄開罵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一個西域人,給冠軍王潑髒水有啥好奇怪的?
”
看着商賈們露出半信半疑的目光,伫立在趙澄身後的趙五咽下一口口水。
啊……這久違的場面,熟悉的味道啊……
快要被主子忽悠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