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蕭洛風和蕭天帶人來時的感覺不一樣,這一次公堂之外,如黑雲壓頂,腳下的地面都顫了顫。
全副武裝的青東城駐軍整齊劃一的小跑而來,一時之間公堂外的院子裏隻有腳步聲和盔甲抖動的摩擦聲。
嘩嘩嘩——在賀順的指揮下,大部分駐軍都在公堂外列隊,隻有百來人擠進公堂,讓公堂之上的裏三層外三層又多了三層。
原本威嚴肅穆的斷案之地,轉眼間似乎變成了喧鬧擁擠的菜市場,竟足足擠滿了三百多人!
而公堂外,光是駐軍就有近千人,還有圍觀的老百姓,好不熱鬧。
許多人都吸了口涼氣,杜來華居然從駐軍中調來了一支千人隊伍!
“瘋了,真是瘋了……”坐在杜來華下首的一位筆吏搖頭低語。
杜來華已管不了那麽多,手舞足蹈的說道:“把蕭洛風和趙澄關進大牢!”
趙五道:“我主子是昭勇将軍,你敢……”
杜來華道:“管你什麽将軍,先關進去再說!”
蕭洛木道:“我哥沒罪,你不能抓他!”
“誰敢阻攔,就全部關進大牢!”杜來華朝賀順揮手,道:“蕭家要擾亂公堂,就全部抓了!!”
駐軍比中衙署的兵要聽話的多,得到命令便開始抓人,蕭家的人沒有兵器,也大多不會武藝,被他們像抓雞似的一個個往外拖。
現場頓時極度混亂。
周川和周諾在人群中間護着闫蘭,周川将手放在劍柄上,朝趙澄看去。
趙澄輕輕搖頭。
不讓周川動手,不是怕事。事已至此,趙澄比誰都想弄死杜來華,但現在事情已經鬧大,估計很快就會傳遍全青東城。
杜來華是侯爵,他在中衙署主持此案沒有任何問題,輕易調駐軍是他的疏忽,但周川若反抗殺人,趙澄這邊就不占理了。
趙澄在等。
等那顆要飛過來的子彈。
駐軍的效率高,片刻功夫便把蕭家大部分人清出去,紛紛扣押在院子裏。
就在這時,不遠處又有四人走來。
和這邊的混亂不同,這四人慢悠悠的走着,仿佛閑庭散步一般。
尤其是爲首的那個年輕人,邊走邊對周圍指指點點,像是在郊遊。
看見這人,趙澄和蕭洛木又愣了下。
這不徐鞍嗎?
徐鞍身邊跟着個老頭,身後兩個随從,那老頭趙澄有些印象,之前青樓豪賭和找他要莊園地契時都跟着的,好像聽徐鞍叫他程伯。
隻是出行隻帶三個人,不是他徐小侯爺的作風啊!
徐鞍在公堂外探了探頭,看到趙澄後,揮手道:
“我說怎麽找不到你們呢,竟然都來中衙署了?咋地,中衙署好玩啊?”
說着,徐鞍又往公堂更深處望去,疑問道:“中衙署有妹紙??”
“小侯爺!”蕭洛木沒離開蕭洛風身邊,遙遙的對徐鞍拱手。
“小商爺好!”徐鞍對蕭洛木笑笑。
趙澄朝徐鞍走去,道:“這次出門怎麽隻帶了這麽點人,不是你風格啊!”
徐鞍撇撇嘴,道:“你以爲是在燕川呢,帶那麽多人跑青東來,路上不用花錢的?”
趙澄詫異了,驚道:“小侯爺居然怕花錢了?!
”
“錢多不好掙呐!”徐鞍感歎。
徐鞍身旁的程伯笑道:“小相爺這還得感謝你呢,自從讓我家主子當上老闆後,他都變得節約了。”
“唉,如今這經濟環境,老闆都不容易……”
趙澄感歎一聲後問道:“李冠玉沒跟你來?”
徐鞍道:“他得在會所守着。”
見趙澄居然和徐鞍旁若無人的閑聊了起來,杜來華急的跳腳,對賀順喊道:“還愣着幹什麽,快把他們關進去!”
“哎喲,看來你有麻煩啊……”徐鞍朝杜來華看了一眼,冷笑一聲,然後瞪向朝他們走來的賀順,問道:“你敢動我?”
見徐鞍氣焰嚣張,杜來華疑問道:“你又是哪位?”
徐鞍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程伯。
程伯向前走了幾步,目光落在杜來華下首的筆吏臉上,道:“姜學!”
那筆吏擡起頭,仔細的打量程伯。
程伯罵道:“你個老東西這些年幹刀筆吏把眼睛幹瞎了吧?連我都不認得了?”
“你……老程!”姜學笑起來,指着程伯道:“老家夥你回來了!”
“程伯!”姜學對面一個官員走過來,一臉驚喜的說道:“真是您啊,程伯!”
“于峰!”程伯指着這稍稍年輕一些的官員,笑道:“你變成熟了。”
“程伯!”
“老程!”
繼姜學和于峰後,又有幾個官員朝程伯走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駐軍們也停止了繼續逮捕蕭家人,公堂又從菜市場變成了認親現場。
一陣交談後,姜學把目光落在徐鞍身上,疑問道:“難道這位是……小鞍?”
徐鞍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咧齒一笑道:“是我!”
“小鞍!”
“真是小鞍!”
“小侯爺長這麽大了!”
“長得比侯爺騷包啊!!”
中衙署衆官員頓時圍住徐鞍,有的摸頭,有的摸臉,有的像抱孩子般要把徐鞍舉高高。
而徐鞍則流露出少有的、乖巧的、孩子般的天真笑容……
直接把趙澄給看傻了!!
這什麽情況??
徐鞍像是回老家了一樣,而且還一副人見人愛的樣子!
“姜主簿!”杜來華也很懵,疑問道:“這位是?”
姜學道:“侯爺,他是青東侯之子徐鞍。”
青東侯!
杜來華神色一變,聽到這三個字,竟比聽見右相時還要來的心驚。
“侯爺?”徐鞍看向杜來華,微微一笑,道:“原來你就是嚴西侯啊,幸會幸會。”
杜來華對徐鞍抱抱拳,道:“代我向令尊問好!
”
“一定一定。”
“等今日事畢,本侯一定款待!但現在,還請徐老弟暫退一旁,本侯有公務處理。”
徐鞍笑道:“你的公務是要抓我兄弟,我怕是不能退啊!”
杜來華的笑容頓時斂住,沉聲道:“你也要與我作對?”
徐鞍笑而不語。
“我尊重侯爺,不想傷害到你……還請自重!”
“你能傷害到我嗎?”
徐鞍朝公堂外的駐軍望去,道:“嶽叔叔!”
聞言,一軍官摸着腦袋走過來,笑罵道:“臭小子,我還以爲你沒認出我呢!”
徐鞍笑道:“我一進來就看見你了,從小到大你揍過我那麽多次,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出啊!”
“呸呸呸!”嶽姓軍官敲了下徐鞍的腦袋,怒道:“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皮癢,欠揍!”
趙澄再次看傻了。
中衙署的官員,青東城的駐軍軍官,居然都如此寵溺徐鞍!
“徐鞍,你和他們……”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徐鞍對趙澄眨了下眼睛,得意的一笑,道:“你忘記我爹的封号了?”
“青東侯!”
“這青東城,是咱家的封地啊!”
趙澄整個人震驚了。
對啊,青東侯,青東城……
怎麽就沒想到呢?
徐鞍來到青東城,不就是回老家嗎?!
這才是他的主場啊!
徐鞍自信滿滿的看着趙澄,道:“小相爺,不是我吹,在燕川城我不如你,但在這青東城,那可就不好說了!”
“我從小在這裏長大,生活了十多年啊!”
仿佛回想起了往事,徐鞍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笑容,但很快便黯淡下來。
“隻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