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那麽多錢幹嘛?”
“關你鳥事!”
羊慶之被趙澄怼的沒脾氣,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說你說,你要多少?”
“看你這沒誠意的樣!”
趙澄蹲下來盯着羊慶之,神情和姿态像極了綁架富豪的悍匪,冷言道:“你覺得你值多少就湊多少!
我隻給你一次機會,夠我心中的數,我就放你。若是不夠,我就撕票!”
羊慶之搖了搖頭。
趙澄問道:“你搖頭是什麽意思,不願意?”
“不是。”羊慶之道:“我隻是覺得,你若是用這個機會要我出賣南周暗諜,我還會認爲你是個忠君愛國的人,可沒想到,你竟如此自私,居然趁機斂财。”
“你聰明是聰明,但還是有點呆啊!”
“我……呆??”
“忠君愛國是什麽?不是當着外人的面跪舔自己的國家,而是對自己的國家有絕對的自信。你南周那些諜子,大靖自有專門的機構去對付。再說,你們的諜子也不行啊,連我趙澄都能把你們在燕川的諜子給一鍋端了,其他的諜子又能藏多久?”
“什麽玩意?”
“啥也不是!”
聞言,羊慶之的臉瞬間紅了。
殺人誅心。
趙澄這話,讓他的心很痛。
“怎樣,想好了沒有?”趙澄催道。
羊慶之閉眼思索時,笮竹朝他爬近一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一定要活下去!”
羊慶之長長吐出口氣,道:“那你就去一趟吧。
”
“是!”
“趙五你跟着他,給董十二傳信,讓他去青東城收錢!”
說着,瞪了笮竹一眼,喝道:“注意時間,我沒那麽大耐性!”
笮竹拔腿就走。
趙澄朝插在他手臂上的箭看了一眼,道:“把箭拔了啊,你不怕感染啊?!”
笮竹一邊跑一邊拔箭,趙五緊随其後。
趙澄不知道南周諜子在靖東十三城的網絡情況,自然也不清楚他們湊錢的能力,但他心中有個價位。
三十萬到五十萬,能達到這個數,放了羊慶之才不覺得虧。
如果沒到這個數……
那就再說吧。
反正他認爲堂堂南周小都督,不至于連幾十萬都拿不出來。
世事無常,往往結果都是出人意料的,有時是驚喜,有時是驚吓。
趙澄這次是驚喜。
笮竹給羊慶之湊到的贖金是,一百萬兩!
趙澄幾乎驚掉了下巴,但事後一想想也合情理。
這個羊慶之在南周,除了南周朝廷的皇子們,他應該就是最有錢的富二代了。
百萬兩,值!
簡直是天價小都督!!
看着羊慶之帶着殘兵敗将往南方而去,趙澄從衣兜裏拿出在山賊巢穴裏撿到的香囊,感覺聞到的全是銀子的味道。
真香啊!
趙五道:“主子你說他這個人潛力無限,爲何還要放了他?要是讓他成長起來,對咱靖國不是禍患無窮嗎?”
趙澄道:“他能不能成長起來是個未知數,但他說的沒錯,我不能殺他。”
“放他回去,南周朝廷會把失去羊門七将的代價和這次戰敗算在他頭上,他能給咱們抵擋怒火。但若是殺了他,就将是我們承受南周的怒火了。朝廷北伐正在緊要關頭,雙線作戰的确耗不起。”
“當然……”趙澄攤開手中的香囊,道:“讓我下定決心放了他,是因爲這個。”
趙五問道:“這是啥?”
“我在山賊巢穴撿到的,和他身上的是一對,應該是他掉在山上的。”
一旁的楊桃枝說道:“就是說,滅掉那些山賊的人其實是他?”
趙澄點頭,道:“當然……他清繳山賊是爲了以後能在陵山潛伏,但答應我放了那些女人孩子,并善待他們,這份情我得記下。”
“其實說到底吧,還是我害怕被南周大都督沒日沒夜的惦記!”趙澄灑脫的一笑,伸了個懶腰,道:
“顧好當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趙五嘟哝道:“好人你也做了,銀子也被你賺了,真是又表又立啊!”
趙澄拍了下趙五的腦袋,喝道:“學這些話倒是挺快!!”
楊桃枝收回遠眺的目光,率先轉身朝山林裏走去,道:“走吧,再不回去,他們該起疑了。”
陵山下。
羊慶之和鮑勝、笮竹領着一千殘兵往南行去。
走着走着,羊慶之駐足回頭望去,看着那莽莽高山,心裏說不出的落寞。
來時兩千精銳,羊門七将,鬥志昂揚,誓要立下大功報效國家。
現在卻是一千傷兵殘将,連陵山都沒占領,計劃還沒邁出真正的第一步,就折損一半人铩羽而歸。
“唉……”羊慶之長歎一聲,無限感傷。
笮竹寬慰道:“小都督要振作啊……”
見鮑勝一路上都在咳嗽,羊慶之問道:“鮑将軍無事吧?”
鮑勝捂了一下綁着繃帶的腹部,道:“就中了一箭,無大礙。”
羊慶之輕輕拍了下鮑勝的肩膀,道:“羊門七将就隻剩下鮑将軍你一人了,可一定要保重啊!”
鮑勝重重點頭,神情突然一滞,又猛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
突然,一口黑血從鮑勝嘴中噴出。
羊慶之和笮竹趕緊扶住鮑勝,感受到鮑勝仿佛失去平衡一般猛地往後栽倒,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紫紅,渾身哆嗦起來。
“醫官!”
羊慶之把醫官叫來,等醫官拆掉鮑勝的繃帶時,鮑勝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
醫官搖了搖頭。
笮竹急的抓起醫官的衣領,怒道:“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回事?!!”
醫官慌張的說道:“鮑将軍是中毒了!”
“中毒?”笮竹疑問。
“是那支箭。”羊慶之閉上眼睛,長長吐出口氣,道:“趙澄他……太陰了……”
“卧槽!!”笮竹猛地捶地。
“小……小都督……”鮑勝緩緩地擡起手。
羊慶之趕緊抓住鮑勝的手,道:“我在,鮑将軍你說!”
鮑勝強撐着最後一口氣,努力的說道:“回去後……任何事……都要……撐住……爲了大……都督…
…也爲了……你自己……撐……撐住!”
言畢,鮑勝神情呆滞,已是去了。
羊慶之将頭埋進鮑勝的胸前,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羊門七将,全損。
過了許久,羊慶之才緩緩地擡起頭。
看着他的神情,笮竹吓了一跳。
小都督的眼神,不再如以前那般柔和,竟變得有些陰鸷。
羊慶之放下鮑勝的遺體,起身朝陵山再看了一眼,然後邁着大步朝南方走去。
“笮竹,再來此地時,我要推了這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