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伐之氣!
周川渾身一震,隻覺得内心最隐蔽處的一扇門被打開。
門後,是楊桃枝那籠罩在金光中的高大形象。
這一刻,楊桃枝在周川心裏不僅僅是女神,更是指點迷津的恩師!
見黑暗中的進攻沒有繼續,楊桃枝退到周川身邊,輕聲道:“有三十多人繞到了我們後面。”
這邊的動靜已經吸引了營地裏所有人的注意,周川朝周諾使了個眼色,兄妹倆朝營地另一邊退去。
楊桃枝對着黑暗中說道:“大開大合,嚴謹霸道,閣下用的是南周軍體劍。能練成這個劍法的,至少是個軍官了。而能把軍體劍練到這般程度,必然是有名有姓的将軍。”
馬劍從黑暗中走出來,手中提着一把方方正正的長劍。
楊桃枝朝那把劍瞥了一眼,那劍和她的細劍一樣奇怪,不是尋常的長劍式樣。
楊桃枝的劍像放大的針,馬劍的劍像是放大的尺子。
馬劍饒有興趣的看着楊桃枝,道:“不錯嘛,一個小姑娘家家,居然這麽有見識?”
“小姑娘家家?”
楊桃枝很不開心,沉聲道:“我說出你的來曆,不是誇你,而是覺得你很普通。”
說着,楊桃枝擡起手,劍指着他,道:“來,我讓你三劍。”
“就憑你這根繡花針?狂妄!!”
馬劍怒了,自己以身犯險跟着羊慶之深入靖國,爲的就是如大都督所願,幫助羊慶之撈軍功,自己也能水漲船高,在羊家的地位往上再拔一籌。
可沒想到羊門七将都來了!
競争本就激烈,自己好不容易搶到這個奪頭功的機會,卻一出現就被一個小姑娘羞辱。
簡直叔叔能忍嬸嬸不能忍!
馬劍怒不可遏,一記軍體劍猛地朝楊桃枝斬去。
如楊桃枝所言,馬劍的劍充滿了殺伐之氣,這是久戰沙場才能練就出來的。
但楊桃枝卻沒什麽情緒,隻是輕輕側過身子,便靈巧的避開了這一劍。
“第一劍。”
楊桃枝還不忘報下數,這讓馬劍更憤怒了。
馬劍馬上改變劍道,反手橫劈。
楊桃枝往後仰倒,向前跪滑而去,又避開這一劍。
“第二劍。”
馬劍全身的肌肉一緊,像是動了真格,先是朝左右甩了兩劍,周身激蕩起陣陣氣流,然後一劍朝楊桃枝刺去。
這一劍,迅捷精準,既強勢又飄逸,才有劍真正的樣子。
楊桃枝依然神色不改。
在馬劍逼近之時,楊桃枝騰空躍起,跳出了常人不可能達到的高度,從馬劍頭頂翻了過去。
“第三劍。”
話音一落,楊桃枝還沒有落地,便做出了一個動作。
拔劍。
夜色中,閃過一道轉瞬即逝的銀光。
砰!
當楊桃枝落地時,地面上響起一道沉悶的聲響。
不是楊桃枝落地的聲音,是馬劍倒了下去。
說讓三劍就讓三劍。
三劍過後,楊桃枝隻出一劍,便勝負立分。
即分勝負,也決生死。
楊桃枝居高臨下,冷眼看着在血泊中抽搐的馬劍,道:“小姑娘家家的繡花針,如何?”
馬劍嘴中發出‘咕噜噜’的聲音,不停地往外噴着血。
蕭洛風小跑到馬劍面前,看到他脖子處有一道細長的血線,鮮血正緩緩地往外擴散,漸漸在身下彙聚成一團血泊。
一擊斃命!
蕭洛風朝楊桃枝望去,滿臉寫着震驚。
在此之前,他還以爲楊桃枝是趙澄的婢女,是趙澄帶出來遊山玩水享樂的。
卻沒想到……一出手就讓他震撼!
剛才那一劍的速度,連他都無法用肉眼捕捉到軌迹。
蕭洛風克制住情緒,蹲下在馬劍的身上翻找,拿起一塊令牌,神情一凜。
“這……這是南周羊家的将軍令!”
“這個人,是羊門七将!!”
蕭洛風是從靖國南方戍邊軍中一步步殺出來的,曾經在邊境雲荊與羊家軍交過手,對南周軍的基本情況很了解。
他怎麽都沒想到,羊門七将居然會出現在靖國境内!
蕭洛風擡頭看向楊桃枝,這個視覺角度,月光灑下,楊桃枝的半邊臉背着光,隐藏在陰影之中,更顯得強大而神秘。
羊門七将任何一将,在南周和大靖都是赫赫有名,居然就被這麽輕易地被殺死了?
蕭洛風的心中越發震撼了!
他稍加思索,就猜到楊桃枝是右相府的高手,隻是猜不到楊桃枝的身份。
楊桃枝雖然是右相府兵統領,也随趙歡上陣殺敵,但趙歡從未給她上報過軍功。
不光是她,何執和許多屢立戰功的府兵都是如此。
府兵在戰場上的戰功,全被趙歡讓給了朝廷軍隊。
所以除了那些對右相府真正了解的人,沒人知道楊桃枝這号人物。
這時,嘈雜的打殺聲傳來,蕭洛風轉身望去,見營地另一邊已有許多守備軍投入戰鬥。
等他過去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具具倒下的南周軍屍體。
周川站在屍體中央,周諾從一棵樹上跳下來。
戰鬥已經結束。
看着周川一人一劍全身染血的模樣,蕭洛風吞了下口水,又回頭朝楊桃枝掃了一眼,震撼的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他娘的都是些什麽人呐?!”
“趙澄身邊的三個人,全是高手!!”
“阿嚏——”
趙澄打了個噴嚏,晃晃酒杯,朝蕭洛木擠眼睛:
“喝,你喝啊……誰在想我?”
蕭洛木酒量不如趙澄,眼神已有些迷離,道:“小相爺,外面好像在打架也!”
“打呗。你别找借口躲酒,快喝!”
蕭洛木一口飲盡,問道:“酒我喝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用!”趙澄大手一揮,繼續給蕭洛木斟酒,道:“打打殺殺的多沒意思,别壞了咱們酒興!”
“我哥就帶了一百人……”
“無妨!有我姐在,就算南周軍殺上來了,你我也能安心喝酒!”
“你姐這麽厲害??”
就在這時,營帳簾子被掀開,蕭洛風率先走了進來,楊桃枝、趙五和周川兄妹緊随其後。
“哥?”蕭洛木站起來。
“别喝了,我們得趕緊走!”蕭洛風厲聲道。
“真是壞我酒興!”
趙澄搖了搖頭,看向楊桃枝,問道:“什麽情況?”
蕭洛風搶着說道:“剛才,這位……”
蕭洛風朝楊桃枝看了一眼,接着道:“這位女俠殺了個闖入營地的人,經查實,這人是南周羊門七将之一!”
羊門七将?
趙澄想了想,感覺有些印象,問道:“那又如何?”
蕭洛風道:“連羊門七将都來了,我懷疑這次來陵山的南周軍非同小可,其中肯定還有更厲害的人物,他們在執行極其重要的任務!”
“然後呢,和我喝酒有什麽關系?”
“他們的人肯定不少,我們不能等到天亮了,得馬上下山!”
趙澄依然沒動,反而笑了一下。
他沒動,楊桃枝和趙五都不動,周川兄妹也沒吭聲。
“蕭守尉,你可能是被這種突發狀況給吓住了,不然以蕭洛木對你的描述來看,你不應該會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
趙澄又喝了口酒,看着蕭洛風,道:“你不要着急,不妨再仔細想想,現在下山是個好主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