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富貴擡了下下巴,道:“以天貴坊和天香樓爲首,幾乎全燕川的青樓都來人了,聯合抵制紅袖樓,逼着我們刑部封樓。”
“按正常程序來說,此案證據不足,疑點重重,不封樓也說得過去。”鄧富貴搓搓手指,壓低聲音道:“何況鄭媽媽還托你給了我那麽多孝敬,我就這麽封樓了,不地道。”
趙澄點點頭,心想鄧富貴這人關鍵時候靠得住,應該滿足他抱趙歡大腿的願望,找個機會給老爹引見引見。
“可鬧事的這些青樓以天貴坊爲首,還故意扯出來幾個天貴坊和紅袖樓的糾紛。天貴坊一摻和進來,這事就不是我一人能做主了。”
趙澄聽明白了。
天貴坊是官辦青樓,類似于趙澄前世古代社會的教坊司。
如此一來,禮部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趙澄現在和李冠玉關系不錯,但和李舒一點交情都沒有。
據說李舒是個真正的才子,出身寒門,寒窗苦讀靠着真才實學考取了功名,在官場上腳踏實地一步步攀爬,最高位時官至從三品秘書監!
可謂是寒門學子中的典範!
也是袁修登基後才把他調到燕川來養老。
他很少交際,也鮮有绯聞,趙澄一時摸不清他的路數。
趙澄疑問:“那這事你打算怎麽辦?”
鄧富貴道:“我就負責我刑部的部分,調查案子真相就好。青樓的糾紛,全讓李大人做主。”
說着,鄧富貴湊近趙澄道:“我知道小相爺和鄭媽媽關系不錯,但畢竟出了人命,我又收過錢,萬一被李大人看出……”
“不必說了,我明白。”趙澄能理解鄧富貴,點頭道:“這事我也就是好奇問問,回頭我給鄭媽媽招呼一聲,讓她自己想辦法。”
“還有一事。”鄧富貴壓低聲音,道:“最近蘇萬三派人在刑部頻繁走動,還讓人去長綏大理寺活動,我估計……他是想救蘇葉出來。”
趙澄沒表達看法,沉聲道:“嗯,我知道了。”
“鄧大人!”
這時,李舒轉過身,大聲道:“封樓吧!”
鄭紅袖臉色一變,道:“别啊李大人!咱有事好商量!”
“有什麽好商量的?樓子裏出了人命,樓子外怨聲載道,你這生意就算我給你做,你能做得下去?”
李舒看向鄧富貴,道:“鄧大人,你覺得呢?”
鄧富貴調整表情,正色道:“此事全憑李大人做主!”
鄭紅袖還要說話時,趙澄搶着說道:“鄭媽媽你别着急,樓子裏要是沒鬼,大人們自會還你清白!”
李舒朝趙澄看了一眼,沒說什麽,大步走了出去。
鄧富貴向刑部官吏們喝道:“動作快點,把相關人等帶走!”
……
李冠玉正在院子裏澆花,下人把鄭紅袖帶進來。
“小郎爺!”
“喲,鄭媽媽來了。”李冠玉陰陽怪氣的說道:
“平常都是我去你那兒,今兒你來我李府,新鮮呐!
”
鄭紅袖手絹往李冠玉鼻前一揮,一股花露水味讓李冠玉精神一振,她笑道:“小郎爺就别笑話我了,我這不是着急嘛!”
“你想見我爹?”
鄭紅袖點頭,手絹下露出一疊銀票。
李冠玉長袖一揮,絲毫不帶煙火氣的将銀票撸走,道:“鄭媽媽,實不相瞞啊,我爹和右相一樣,都是常年不見客的,銀子是敲不開他的門的。”
“不過……咱倆什麽交情?銀子敲不開,兒子總敲得開吧?就是這時間上不好說啊!”
“小郎爺,我這兒可不能等啊!你知道的,姑娘們最怕閑着!”
“明白!明白!”李冠玉正色道:“你挑幾個特别閑的姑娘過來,我和她們研究研究,看什麽時候去敲門最合适……”
鄭紅袖眉毛一挑。
好家夥,這厮是要白嫖啊!
“小郎爺,鄭媽媽是咱自己人,趕緊給她把事辦了!”
趙澄突然走進院子,李冠玉驚道:“小相爺怎麽也來了?!”
“我和鄭媽媽一同來的。”
“那你怎麽不進來?”
“借茅房去了。”
趙澄一直躲在外面沒進來,就是想看看李冠玉會怎麽對待鄭紅袖。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貨居然想要白嫖!
簡直無恥!!
都自己兄弟,你白嫖别人也就算了,居然白嫖鄭紅袖!
白嫖她不就是白嫖我嗎?
趙澄忍無可忍,這才沖了進來,雲淡風輕的将李冠玉放進衣兜裏的銀票抽出來,道:“鄭媽媽的銀子你也好意思收?”
說着,把銀票遞給鄭紅袖,道:“等樓子重開了,給我們打折就行!”
“好好好!謝小相爺!謝小郎爺!”鄭紅袖笑開花。
趙澄道:“快帶路啊,去見你爹!”
李冠玉心疼的看了一眼銀票,支支吾吾道:“我爹他……”
趙澄瞪了李冠玉一眼,道:“你放貸的事……”
“這邊請!”李冠玉側過身,做出手勢。
随着李冠玉走進後院的竹林裏,趙澄隐隐約約看到李舒躺在竹椅上在看着什麽,端茶杯的手懸在空中許久才往嘴裏送上一口,看來看的十分專注。
趙澄離李舒越來越近,偷偷朝他手中的冊子瞥了一眼。
上面那對男女的動作可太熟了。
北派第二十八式!
“爹!”李冠玉喊道。
聞言,李舒放下茶杯,收起冊子,挺直腰杆,一套動作一氣呵成!
“你這玩意,怎麽走路沒聲音!”
說着,李舒這才看到趙澄和鄭紅袖,愣了一下,放緩語速,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們走路爲何都沒聲音?”
趙澄似笑非笑的說道:“是李大人看聖賢書看的太專注!”
聖賢書?
啧啧啧……
李舒和趙澄對視一眼,這小子話裏有話。
被他看到了!
李舒趕緊轉移話題,問道:“右相可好?”
趙澄擺擺手,道:“老頭還沒回來,不知死活!
”
“咳咳!”估計是沒想到趙澄說話如此肆無忌憚,李舒假咳兩聲,看向李冠玉道:“冠玉你和小相爺走得近,他的優點你得多學!”
趙澄明白李舒這話的意思。
他的優點你得多學,缺點可不能學啊!
尤其是這種咒老子的壞習慣!
不過趙澄很爲李舒擔憂,就李冠玉這智商,聽得懂你這拐彎抹角的話術嗎?
“李大人,咱都來你家了,就不藏着掖着了。”
趙澄把鄭紅袖讓出來,道:“鄭媽媽關心她的樓子,特來找你問問情況。”
李舒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道:“命案自有刑部審查,結果出來後,本官自會酌情而定。”
“刑部那邊的結果……”趙澄給李舒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道:“鄧大人給了我四個字,撲朔迷離。
”
“李大人在官場這麽多年,應該比我更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
“可真可假,可左可右,那不就是有人操縱的意思?”
趙澄朝鄭紅袖使了個眼色。
鄭紅袖将兩個卷軸獻上,道:“李大人,民女不需要大人做什麽,隻求問出個真相!”
李冠玉連忙幫父親打開卷軸。
李舒朝卷軸看了一眼,頓時愣住。
“這……這是蒲先生和曹筆暢的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