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隻要袁修和文泰這些當事人不說話,殿内其實非常安靜。
但這種安靜,異常可怕。
文泰露出笑容,和藹的看着文護,說道:“你能做到這一步,我就是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護兒,你沒讓我失望。”
文護道:“我隻是個辦事的,這一切都多虧了叔父的計劃和俞先生的謀略。”
“計劃?謀略?”袁修喃喃的念着,紅着眼睛轉過身來,盯着文泰說道:“你們在說什麽?”
文護陰冷的說道:“陛下,你真把我當賣叔求榮的小人?我是叔父帶大的,我現在的一切都是叔父給的,沒原則沒底線,那都是我演給你看的!”
“演的?”
“事到如今,要怪就怪你有眼無珠!”
文泰走到袁修面前,道:“陛下,你也别怪我們叔侄,走到今天,都是你逼的。當年你利用我趕走我老師,雖然給了我幾年權柄,但無時無刻不在提防着我。人都是相互的,你對我的每一次不信任,都隻會瓦解我對你的信任。”
袁修問道:“所以……你早就在籌備了?”
文泰道:“我隻是在做準備,若陛下不對我動手,我這些準備便沒意義。”
文泰搖了搖頭,歎息道:“慘呐!因爲陛下對我的不信任,讓我走出這樣一步自傷的險棋,多少左黨系官員因此而喪生!陛下啊,他們雖然是左黨系官員,但他們首先是大靖的官,是您的臣子啊!陛下的做法,已經寒了百官之心了!”
說着,文泰朝文武百官望去,再次說道:“我有說錯嗎?你們都評評理,陛下怎麽對待的袁彰?怎麽對待的趙歡?又如何對待的我?做陛下的臣子,做的不好則已,做好了誰能有善終?!”
文武百官紛紛低下頭,既不敢迎合文泰,也不敢幫袁修說話。
這場面讓袁修十分尴尬。
“陛下你隻相信你的兄弟姐妹。”文泰走到袁立面前,對袁立露出個詭谲的笑容,道:“可是陛下你沒想到,你這個好弟弟在中樞台掌權的時候,背着你做了多少你不知道的事?”
袁修沉默了一會,道:“朕的家事就不用左相費心了。朕問你,你究竟想怎樣?”
文泰道:“陛下對我再不好,那也是我的陛下,也是這大靖的皇帝,今日我與王刃面聖,就是要告訴陛下,以後我主内,王刃主外,絕不會讓趙歡打進長綏,也絕不會再讓大靖的朝政亂套。”
袁修疑問道:“這是真心話?”
“哈哈哈!!!”文泰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道:“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陛下就不必用你之心比我之意了,那樣的話你是不會明白的。”
“文泰你是說得好聽吧?”何音走到袁修身旁,指着文泰說道:“你處心積慮爲的不就是這一天嗎?你真會爲大靖考慮?還會把自己當成陛下的臣子?”
何音的突然三問讓袁修很感動,在任何人都背叛自己,就連袁立都和自己保持距離的時候,隻有何音選擇站在了他身邊。
何音一臉正氣,繼續說道:“如果文泰你是真心實意爲了大靖,就不該讓王刃這時候回來,而是應該要王刃先把阿特金聯軍擊退,再以把文護交給趙歡爲條件,讓趙歡去奪回雲荊郡。趙歡如果不答應,朝廷就可讓趙歡清君側的口号不攻自破,讓世人看清趙歡造反的真面目,然後号召大靖所有愛國之士來合擊趙歡!”
“文泰,你想的都是一己私利,何來忠軍報國之心?!”
聞言,文泰的目光冷下來,但臉上依然挂着笑意。
“護兒,何音何大人還真是比你我都會裝啊!”
何音喝道:“我何音堂堂正正,從不裝什麽!”
“是嗎?”
文護接過文泰的話茬,冷哼一聲,面朝袁修說道:“陛下,如果你沒忘記的話,就應該記得,當皇後誕下皇長子後,我有幾次喊他爲國舅爺,都被他給罵了回來。”
何音問道:“你提這個是何意?”
文護沒理會何音,繼續說道:“何音不想認國舅爺的稱呼,是因爲他心虛。因爲……皇後何舞誕下的皇長子根本就不是陛下你的!”
轟!!!
文護一番話如驚雷在天澤殿炸開,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尤其是袁修和袁立兄弟倆,皆是面色發白。
“你胡說八道!!”
何音怒罵道:“此等誣陷你是如何說得出口的?!!”
“是誣陷嗎?”文護繞過何音去看站在後面的袁立,道:“信王,你覺得這件事能瞞多久呢?你可以嘴硬不承認,但我相信皇後是堅持不了多久的。陛下,要不要臣幫你審一審皇後?”
袁修整個人都呆了。
但他竟然沒有懷疑,因爲當文護說出這件事後,他腦海裏立馬想起了很多事。
他讓袁立去幫他哄何舞。
他和何舞隻有過那麽一次,便讓何舞懷上……
這些事如重錘般錘擊着袁修的腦袋,他癡癡地看向袁立,問道:“五弟,是真的嗎?”
“我……”
袁立咽了下口水,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道:“是……是皇後……是皇後她……”
“你這個畜生!”
袁修怒喝一聲,大步走到袁立面前,一腳将他踹到在地,然後抽出腰帶狠狠地抽打。
“你做出這樣的事,對得起朕嗎?對得起皇姐從小對你的教導嗎?!”
“朕的女人,就算朕再不喜歡,那也是你的皇嫂!!”
“你和皇後有私情也就算了,居然還生下兒子做朕的皇長子!!!”
“你想幹什麽?想奪位嗎?!!”
“我打死你這個畜生!”
啪!
腰帶在袁立身上抽的山響,一旁的東方駿實在看不下去,将袁修緊緊抱住,在袁修耳邊輕聲勸道:“陛下,都這種時候了,你和信王可不能反目成仇啊陛下……”
文護冷笑一聲,道:“叔父,既是陛下的家事,咱就别看熱鬧了吧?”
“有理。”
文泰轉過身,朝兩側的文武掃了一眼,厲聲道:“都散了吧!王大将軍,把天澤殿留給陛下處理家事,随我回府商議對付趙歡之事!”
“是!”王刃對文泰深深一拜。
文武百官偷偷看了一眼袁修,又看向文泰雄赳赳走出天澤殿的背影,一個個都感到心驚。
曾經權傾朝野的左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