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吉與太子妃一同入内。
見到太子爺的第一眼,這位大明重臣一顆心就沉入了谷底。
眼前這位太子殿下,面色蒼白,雙目禁閉,不見絲毫血色。
情況,已經嚴重到了極點。
“殿下?殿下?!”
太子妃嘗試性地呼喚了一聲,卻是不見太子爺有絲毫反應。
夏元吉見狀心中一歎,上前輕聲道:“太子殿下,漢王殿下是否當真薨了,此事還有待查證!”
“如今皇上孤懸在外,太子殿下必須承擔起儲君之責,主持京城大局!”
聽到這話,大胖胖身子一顫,陡然睜開了雙眼。
他目光幽深地看向夏元吉,虛弱開口道:“漢王,當真可能活着?”
衆人見他病重至此,開口第一句話,卻還是詢問漢王的安危,心中更是哀戚慘然。
夏元吉斟酌了一下措辭,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漢王殿下于國有功,造福萬民,豈會就這般突然薨逝?”
“太子少師即便精通奇門異術,他畢竟也隻是人,倘若事事都算得精準,那與神仙何異?”
“更何況漢王殿下深知太子少師的谶言,離京之時又豈會不做準備?”
“太子殿下,您應該相信漢王殿下,等他凱旋而歸!”
朱高熾聽完這些話後,總算是恢複了些許精氣神。
誠如夏元吉所言,老二那個混賬東西一向精明着呢,怎麽可能不提前做好準備!
老二這個家夥,肯定不會毫無防備,直接就去北疆的。
一想到這兒,太子爺總算是勉強恢複了些精神。
“愛妃,不要緊張,孤好着呢!”
“夏元吉,告訴群臣,孤隻是偶然感染了風寒,明日就舉行臨時朝會!”
聞聽此言,夏元吉放心地點了點頭。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告知太子爺,張軏強行抓走姚廣孝的事情。
那樣隻會白白讓太子殿下憂心,加重太子爺的病情。
對于姚廣孝的所作所爲,夏元吉同樣感到憤怒!
那個亂世妖僧沉寂了這麽久,一出手就葬送了漢王這位開疆雄主!
你姚廣孝憑什麽這麽做?
就算是爲了穩固太子太孫的地位,那也有其他的做法,根本無需如此行事。
更何況大明朝在太子漢王兄弟二人齊心協力的治理之下,可謂是百廢俱興,一派欣欣向榮之景,大明朝各行各業都逐漸步入了正軌,正逐漸邁向巅峰鼎盛!
可是因爲姚廣孝這混蛋的算計,漢王疑似折在了北疆,太子爺也因此突然病倒!
難道這就是你姚廣孝想看到的結果?
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
這等亂世妖人,死了也就死了!
夏元吉非但不會覺得可惜,反而會鼓掌叫好!
文臣官員,需要的是一個穩固朝堂,安穩江山,可以肆意施展他們的才學、實踐他們的抱負,上匡君主下治黎民,造福天下百姓!
姚廣孝這等動不動就攪得天下大亂之人,他們是極其痛恨并且厭惡的!
要是太子爺這次挺不過去,大明江山可就真的完了!
所以,亂世妖僧姚廣孝,你死了比活着強!
北鎮撫司,诏獄!
張軏手拿粗大鐵針,朝着姚廣孝的手指頭,狠狠捅了進去。
後者随即發出了一陣凄厲哀嚎,慘叫聲令人感到恐懼不安!
“呵,你也會慘叫啊?你也會哀嚎啊?”
“你姚廣孝不是神人嗎?你不是很牛逼嗎?”
張軏滿臉瘋狂,又取下一根鐵針,捅進了姚廣孝的手指頭裏。
姚廣孝叫得越厲害,他就越興奮,甚至發出了桀桀怪笑聲。
一衆錦衣衛刑訊好手見狀,吓得根本不敢上前,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家大人施暴。
這尼瑪地,多多少少沾點變态了啊!
姚廣孝慘笑了一聲,問道:“張軏,你可知你原本命格是太平富貴之相?可是因爲你追随漢王爺,命格已經受到影響發生了變化,注定會中年暴斃……”
話音未落,張軏直接拿起火爐裏燒得通紅的烙鐵,一下子印在了姚廣孝的胸口上面。
姚廣孝登時發出了一陣凄厲至極的慘叫與哀嚎,整個刑訊牢房也彌漫起了一股肉香,令人作嘔。
“你大爺的,狗東西,說啊!”
“你不是挺會說這些命格屁話嗎?老子愛聽,接着說啊!”
姚廣孝痛苦得哀嚎不止,渾身直冒冷汗,哪裏還有時間與精力扯那些東西。
見他不吭聲,張軏這才冷哼了一聲,将烙鐵連帶着一塊血肉扯下,扔到了火爐裏面。
“姚廣孝,老子隻問你一遍,漢王爲何要去北疆?他在北疆又發生了何事?”
聽到這話,虛弱無比的太子少師,頓時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漢王高義啊,選擇犧牲自己,成全太孫,所以他此去必死無疑!”
“那日老夫夜觀天象,發現帝星異動,刑克掃紫……”
不知是出于報複,還是出于炫耀,姚廣孝面對張軏的質問,非但沒有加以隐瞞,反而是原原本本地将事實真相全都給講了出來。
張軏聽得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看着姚廣孝。
他很确信,這個混賬東西,真的是在炫耀!
是的,亂世妖僧姚廣孝,此刻就是在炫耀!
他僅憑三寸不爛之舌,就算計死了一位大明開疆雄主,成功保住了太子與太孫的帝位!
這無異于一場從龍之功,更無異于再次屠掉了一頭僞真龍!
皇室天家,天潢帝胄,那又如何?
他姚廣孝以布衣僧人之身,憑借自己的計謀,兩次決定那張龍椅的歸屬,視大明帝胄爲豬狗,肆意操控玩弄,這就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即便身死道消,他這個亂世妖僧,他這位黑衣宰相,同樣會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一想到這兒,姚廣孝頓時發出了陣陣大笑。
什麽真龍天子,什麽天潢貴胄,不過都是些笑話罷了!
“我姚廣孝有功于大明,有功于社稷,有功于蒼生,汝不過個武官勳臣,安敢殺我?!”
張軏沉默了,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不是不敢殺這姚廣孝,也不是不想殺這姚廣孝。
他隻是在想,該用什麽酷刑折磨這個妖僧,才能洩自己心頭之恨?
姚廣孝見張軏沉默,頓時笑得更加猖狂肆意。
然而正當這個時候,金忠陡然走了進來,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笑聲戛然而止,牢房内針落可聞。
這對昔年并肩作戰,一同策劃發動靖難之役的知己好友,此刻卻是相顧無言。
因爲,姚廣孝這次做的有些過界了。
漢王究竟能否奪嫡成功,坐到那張龍椅上面,這不是姚廣孝這個亂世妖僧可以決定的!
皇帝陛下還健在,無論他挑選何人成爲儲君,待他百年之後接過大權即位稱帝,那都是皇帝陛下一人的特權!
皇上若真心想讓漢王殿下上位,他是不會眼睜睜地看着漢王遇難的!
所以,姚廣孝,該死!
金忠早年靠占蔔謀生,受姚廣孝邀請舉薦,這才得以成爲燕王府長史,有了日後的榮華富貴。
但是,他金忠又是個純粹的臣子,對皇上天家忠心耿耿!
忠與義,這是個很難抉擇的問題。
金忠人如其名,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
他看着眼前這位昔年的好友,并沒有說出一句話,而是轉身就走。
“張軏,姚廣孝你不能殺,留他一命,等皇上回京後親自處置!”
“如果你想洩憤,可以殺這袁忠徹,人我已經給你帶來了!”
姚廣孝畢竟有靖難之大功,誰都不能殺他,除了皇帝陛下。
但是袁忠徹不同,他就是個靠着相術谄媚奉上的卑鄙小人,宰了他朝野上下隻會拍手稱快!
金忠話音一落,兩名甲士當即押着惶恐不安的袁忠徹,直接将他踹進了牢房。
張軏見到袁忠徹那大腹便便的模樣,發出了興奮不已的桀桀怪笑聲。
“張大人,漢王爺的事兒跟下官沒關系啊!”
“這都是姚廣孝指使的啊大人,跟下官沒關系啊!”
袁忠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瘋狂嘶吼求饒。
然而張軏卻是不管不顧,命兩名錦衣衛上前将他按住。
片刻之後,牢房内發出了凄厲至極的慘叫與哀嚎,此起彼伏,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