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吉面色大變,難以置信地追問道。
蹇義與金忠苦笑連連,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是好。
“那楊勉仁與呂克聲,簡直就是兩頭蠢豬!”
“他們眼見漢王爺對缙紳功名下手,竟然想出了這麽愚蠢的法子,低價從各地州府收購寶鈔再拿到大明錢莊等額兌換,試圖以此敲打警告漢王殿下!”
蹇義痛心疾首地歎了口氣,一語道出了實情。
金忠同樣很是無奈,怅然道:“結果可想而知,漢王讓錦衣衛在錢莊盯哨,直接逮住了那些商賈,然後順藤摸瓜揪住了呂震的女婿張鶴,還當場搜查出了海量寶鈔兌現的現銀,可謂是人贓俱獲!”
“然後那錦衣衛指揮使張軏故意放跑了呂震之女呂貞兒,這蠢婦毫無心計,驚惶之下沒有多想,直接去尋自己父親呂震求助,結果不成想呂震與一衆官員恰在楊榮府邸中密謀,錦衣衛順藤摸瓜正好給一鍋端了……”
聽完二人的詳細叙述,夏元吉氣得滿臉鐵青,恨得拍案而起。
“豎子!簡直就是豎子!”
“那楊勉仁當真該殺,老夫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虧得老夫當年賞識他的才華,多次提拔舉薦于他,現在想起來,真是悔不該當初啊!”
怒了!
夏元吉是真的怒了!
大明錢莊的重要性,這滿朝文武誰不知道,誰人不曉?
爲了錢莊能夠順利開設發展,漢王爺與太子爺甚至親臨剪彩儀式,勒令文武百官存錢爲百姓作表率!
可是楊榮這個狗東西,該死的蠢貨,竟然爲了一己私利,對大明錢莊下手!
夏元吉越想越氣,在屋内來回踱步不止,最後抓起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豎子!天殺的豎子!”
金忠與蹇義見狀,隻是搖頭苦笑。
沒辦法,他們能夠理解夏元吉此刻的心情。
人老夏頭是戶部尚書,爲了籌措錢糧,不知道愁白了多少頭發。
現在漢王爺提出了錢莊計劃,而且也正在順利進行,眼瞅着朝廷即将國庫充盈,不用再像以往那般緊巴巴的過日子,可誰曾想楊榮呂震這些蠢貨爲了打壓反擊漢王爺,竟然對大明錢莊下手!
爲了一己私利,對利國利民的重大國策下手,那楊榮呂震等人萬死難贖其罪!
但是,他們這兩個蠢貨,還真不能死!
呂震有着從龍之功,是皇帝陛下的寵臣。
楊榮更甚一籌,皇帝陛下對他的寵幸,已經到了變态的地步。
當今天子非常威嚴,與自己這些大臣們議事無法決斷時,就會常常發怒。
自己這些大臣們戰戰兢兢,無所适從,但楊榮一到,皇上臉色就會轉好,朝政得以決斷。
皇帝陛下對楊榮的極度偏愛,由此可見一斑。
奈何這個豎子,不争氣啊!
想着,蹇義歎了口氣,沉聲道:“維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我大明已經到了内憂外患之際了!”
“漢王敵視名教子弟,此事大家都知道,現在楊榮這些蠢貨又做出這樣的事情,而且證據确鑿無可抵賴,我隻怕他會上綱上線,對名教子弟下死手啊!”
金忠同樣點了點頭,臉色很是凝重。
他雖然早年靠着占蔔算命謀生,稱不上是名教子弟,但是老金頭擔心的是國家政局!
漢王之心昭然若揭,他要是趁機發難對程朱名教下手,那隻怕安穩太平的大明朝,将會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朝野自危,人心惶惶,政局失衡,這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畢竟這永樂治世,是他們老一輩親手締造的,誰都不願意在臨死前,見到自己的心血被人毀壞。
“今夜錦衣衛傾巢出動,逮捕商人的逮捕商人,緝拿官員的緝拿官員,鬧得滿城風雨人人自危!”
“有些不明真相的官員,聽說錦衣衛突然逮捕了呂震與楊榮,已經準備明日一早集體叩阙,以此抵制漢王朱高煦的恣意妄爲!”
“漢王殿下本就暴怒,加之楊榮等人罪證确鑿,他有心發難之下,這些官員無異于自取滅亡!”
“雙方矛盾一觸即發,以老夫對漢王的了解,他是絕不會手軟留情的,如果真是如此,那這滿朝文武,不知還能留下幾人!”
夏元吉聞言一怔,臉上的皺紋又深了幾分。
他有些想不明白,爲何楊榮這等才子,最後會變成這般模樣。
爲了一己私利,置朝廷于不顧,置百姓于不顧!
他讀了一輩子的程朱經典,學了一輩子的儒家聖言,難道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現在出了事,還要自己等人去給他擦屁股,真是混賬至極!
想着,夏元吉又摔了一個茶杯,這才冷靜了下來。
“現在是什麽時辰?”
蹇義聞言一怔,随即失聲道:“夜扣宮門,罪同謀反,維喆你……”
“老夫一人去,老夫是兵部尚書,有緊急軍情可直趨入宮……”
“不行!哪兒有什麽緊急軍情?”夏元吉想都沒想,直接否決了金忠的提議。
一旦事後追究起來,金忠也逃不了一個死字。
他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随即開口道:“走,去尋魯穆魯鐵面,他是通政使,可随時入宮面聖!”
聽到這話,金忠與蹇義頓時眼睛一亮。
三人沒有遲疑,當即趕往魯穆府邸。
爲今之計,他們隻有去求太子爺了。
東宮太子府。
大胖胖滿臉鐵青,再次罕見暴怒,将書房砸了稀爛。
太子妃張氏滿臉心疼地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們怎麽敢?怎麽敢的?”
“王八蛋!”
“狗東西!”
“一群天殺的混賬!”
朱高熾怎麽都沒有想到,楊榮與呂震竟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爲了一己私利,枉顧家國大義,堪稱國賊!
平日裏張口仁義道德,閉口道德仁義,還教自己心懷百姓,教自己憂國憂民,教自己儒家聖言……
惡心!
真他娘的惡心!
大胖胖一把提起了太極劍,吓得張氏趕緊上前抱住了他。
“殿下?殿下!”
“您絕不能去啊殿下,您今兒個要是去了,就與漢王無異了……”
大胖胖聞言一怔,随即頹然地癱坐在凳子上。
“這樣做,對老二不公平啊,不公平啊!”
“殿下,您是太子,太子啊!”
聽到這話,朱高熾露出了一個苦澀笑容。
“呵,太子?這個太子,就是那些狗東西捧起來的!”
漢王府。
聽完小軏軏與聶大頭的彙報,朱高煦滿意地點了點頭。
“幹得不錯,那些商賈拷問一番後,直接放了吧,給他們留個案底,本王日後還有大用。”
“至于楊榮這些狗東西,打,給本王狠狠打,别整死了就行!”
養不熟的白眼狼,不知好歹的東西,真以爲本王沒有點脾氣?
麻德要不是看你楊榮名傳千古,老子早整死你個狗東西了!
聶興二人正準備離去,朱高煦卻跟了上來。
“本王随你們一同去,這是一個機會,也是時候了!”
聶興與張軏聞言一愣,随即渾身劇震!
新學,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