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泾之前沒見過沈清,看到她不由一怔,“你是……”
“吱呀——”
陸泾的話還未說完,婚房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莫氏端着一碗冒熱氣的湯藥走進來,一邊走一邊說:“今天太亂了,差點忘了送藥過……”
莫氏說着,擡起頭,看到陸泾已經醒了,她的聲音當即戛然而止。
随後,她面上浮出喜色,快步走到床邊,“兒啊,你醒了?”
沈清見狀,起身讓開來。
莫氏看着陸泾,紅了眼圈,“兒子啊,你可算是醒了,娘都快被你吓死了!”
陸泾神色平和下來,擡起無力地手,拍了拍莫氏的手背,“娘,我沒事。”
莫氏喜極而泣,“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張氏還說你媳婦兒克夫,我看她就是胡說八道!我們清兒哪裏克夫了,分明是旺夫才對!”
莫氏說着,想起張氏方才在院外說的話,便一陣生氣。
她将湯藥放在旁邊,親昵地拉起沈清的手,沈清剛入門,陸泾就醒了,可見她這個媳婦兒沒找錯,沖喜也沒沖錯!
“媳婦兒……?”陸泾略一愣。
莫氏聞言,想起從昨晚開始陸泾就昏迷了,便拉着沈清的手,跟陸泾解釋道:“泾兒,娘忘了跟你說,她就是沈清,娘給你娶的媳婦兒,今天剛進門。你倆還沒見過呢。”
她歎了口氣,“你之前一直叫不醒,便省了拜天地的事兒,現在她就是我們家的人了。”
陸泾:“……”
他沒有開口,也沒什麽神色。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無法接受自己一覺醒來,多了個媳婦兒的事兒。
沈清也是淡淡的。
莫氏見他們倆都不開口,以爲他們倆是小年輕臉皮薄,再說今兒這婚事确實有些急,兩個人不好意思也正常,她便笑呵呵地打圓場,“泾兒,沈清可是個好姑娘,往後你要是好了,得好好對人家。現在先吃藥,吃了藥,你這身體才能好起來。”
莫氏伸手端起旁邊小凳子上放置的湯碗。
沈清聞着那濃濃的藥香,神色略是一頓。
“來,先吃藥。”莫氏拿着勺子攪和了一下,還在嘀咕,今天差點忘了給陸泾服藥的事兒。
陸泾聞言,強撐着力氣,坐起來,伸手道:“娘,我自己來吧。”
他說着,便要把湯碗接過去。
“等下。”沈清忽然出聲攔了一下。
莫氏和陸泾動作俱是一頓。
母子倆齊齊擡頭看她。
莫氏不明所以地問:“怎,怎麽了?”
“我懂點醫術,這藥能不能先給我看一看?”沈清指了下藥碗,直截了當,毫不拖泥帶水地道。
“你懂醫術?”莫氏瞪圓了眼睛,她怎麽沒聽沈家人說過?
沈清面不改色:“以前跟赤腳大夫學了點皮毛。”
皮毛,那就是沒什麽本事。
怪不得沒提。
莫氏哦了兩聲,也沒往心裏去,便道:“這藥,是我去鎮子上的老大夫那拿的,陸泾都吃了好久了,沒事的。”
“還是給我看看吧。”莫氏那話就算是拒絕了,換做常人,便該知難而退,沈清卻好像沒聽懂似的。
莫氏有些懵,她覺得沈清應該是挺懂事的一個姑娘,不知道她爲什麽要這麽做。
陸泾也在看沈清,沈清說她自己隻是學了點皮毛,但陸泾看她的模樣,卻好像很是胸有成竹,淡定自若的模樣,完全不像是個十四五歲的姑娘。
陸泾頓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将藥碗遞了過去,“你看。”
沈清淡淡地道了一聲謝,接過湯碗,聞了聞藥香,她微微擰着眉,又小小地嘗了一口湯藥。
“這……”莫氏看到這一幕,吓了一跳,“閨女啊,這是藥三分毒,可不能亂喝的。”
“沒事。”沈清搖頭,将嘴裏過了一圈的湯藥,吐到旁邊的泥地上,藥水很快消失在地上。
沈清轉而看向陸泾和莫氏,“這湯藥,往後你就别喝了。”
“啊?”莫氏不解,“爲什麽啊?”
陸泾沒有說話,卻一直看着沈清,顯然也在等沈清給一個理由。
沈清将湯碗放下,直白道:“這湯藥不适合你,藥材都是很普通的補身藥材,既不治标也不治本,喝了也是白浪費錢。”
“怎麽會呢?”莫氏一聽,便焦急起來,“這藥是我專門去鎮子上抓的,大夫跟我說,都是好藥。”
“大概是覺得你不懂藥材,故意诓你的,總之這湯藥别喝了。”沈清語氣微沉,帶着重量,讓人無法置喙。
當然她不讓陸泾繼續服用這幅湯藥,不僅如此,她在湯藥裏,嗅到了意思血腥氣,還有淡淡的腐臭,這不是正常的藥,被人動了手腳。
但莫氏是陸泾親娘,她絕對不可能謀害陸泾。
這服藥的問題,隻可能出在藥鋪裏。
莫氏張了張口,想說什麽,被沈清那語氣一震,又給忘了。
沈清看了看他們母子,又道:“回頭我重新開一張方子,去鎮子上重新那一副藥回來。放心,定然會比這副藥好的多。”
“你的醫術,應該很好吧。”陸泾聽了半天,目光落在沈清那白皙透亮的臉上,姑娘年紀小,卻已經露出了美人的模樣,而且大概在家裏勞作得比較累,她臉上并沒有什麽嬰兒肥,鵝蛋臉棱角分明,美得有幾分英氣。
沈清聞言,對上陸泾打量的目光,不置可否。
陸泾仿佛也沒等她回答一般,便看向莫氏,說:“娘,就交給她去辦吧,我信她。”
聽到這話兒,沈清倒是有些意外,她和陸泾不過是剛打個照面,這人怎麽就放心把命交到她手裏了?
莫氏對陸泾一向是寵着的,聽到兒子這麽說,便猶豫着點了點頭,“那行吧。”
她跟沈清說了一下,今天時間不早了,明天一早,再去鎮子上買藥。
沈清點頭應下來。
她剛才在陸泾身上用了驅陰符和定魂術,今日陸泾不吃藥也沒什麽。
天機門的行事準則,不得見死不救,更何況沈清是道醫,天職便是治病救人,如今‘借住’在陸家,她自然會想辦法保住陸泾的命,權當是報恩了。
莫氏沒有在婚房裏久留,外面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她走了之後,房間裏便隻剩下沈清和陸泾兩個人。
沈清倒是絲毫不覺得尴尬,平靜地道:“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去換個衣服。”
身上的喜服太次,穿着也不舒服,她記得,原身嫁過來的時候,帶了個小包袱,裏面有兩身換洗衣物。
陸泾原本看着自己憑空出現的‘媳婦兒’,多少是有些尴尬的,但瞧見沈清不當回事,他便也平靜下來,微微點頭。
沈清便繞到外間去找自己的包袱去了。
陸泾望着沈清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
同一時間。
莫氏和陸老大匆匆結束了婚宴,将來參加婚宴的村民們依次送出家門。
待所有人一走,莫氏便拉着陸老大說起張氏。
“别的事,我都能由着她,可她現在真是越來越過了!老大啊,你真得好好管管,要是管不了,就寫休書!”
陸老大聞言,眼神閃了閃,轉頭安慰起莫氏,“我知道了,娘,你放心,我這就回去好好跟她說道說道。這件事,我肯定會給老二一個交代。”
莫氏也知道,張氏到底給他們陸家生了個長孫,勸陸老大寫休書不過是威脅,見陸老大聽進去了,她便沒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