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伊始,顧朝辭、裘千仞兩人,都隻是試探性進攻。
顧朝辭的人生信條就是,戰略上藐視一切,戰術上必将對手重視到了十二分,絕不會有絲毫怠忽。
裘千仞雖自恃武功絕高、已是天下第一,但“辣手書生”的名頭,仍是籠罩在他心頭的陰影。尤其顧朝辭大敗丐幫“打狗大陣”,直令他深感匪夷所思。
這一陣下來,他自問對顧朝辭的武功,不說知之甚稔,但也有了幾分眉目。可顧朝辭适才一招之間,就卸了自己這等威猛掌力。這一手功夫,似乎是上乘的四兩撥千斤功夫,但又精微奧妙的多。既讓裘千仞佩服,又有一種駭然之感。
他也是當世高手,豈能不知以柔克剛之理,但能否以柔克剛,也得視雙方功力而定。
似裘千仞這等自負之人,何曾敢相信,這世上竟還有人,能夠以柔克了自己的剛?
顧朝辭剛才看似隻是拂袖一揮,實則大有門道,他是以長袖施展打狗棒法中的“纏”字一訣,這正是從武學中上乘功夫“四兩撥千斤”中生發出來,精微奧妙之處,遠勝于一般“借力打力”、“順水推舟”之法。
這種手法,原理就是自己不用出什麽力,隻需找準對手力道斷續之點,單靠對手力道,便能令他自行将腕、肘、肩部的關節,盡皆脫臼。
若非裘千仞本身内力不俗,心中也有幾分忌憚之心,掌力未全部發出,恐怕一招之間,就得敗得慘不堪言。
而顧朝辭這手功夫一出,直接讓裘千仞,不敢再有絲毫小觑之心,心想:“這小子敢口出狂言,不隻是内功驚人,武技之玄妙也是非同凡響。今日膽敢有絲毫輕忽怠慢,一世英名就得付諸東流了。”
他雙目一顧,環視四周,隻見丐幫弟子已将去路牢牢把住,更将自己幫衆圍在了中間,各個劍在手、刀出鞘,殺氣淩人。
裘千仞急退兩步,正色俨然道:“顧幫主,今日我裘千仞陷入丐幫包圍,縱敗猶榮。但若讓我僥幸赢得一招半式,也不知丐幫衆位好漢,今後行走江湖,面子往哪擱?
要不,你們大夥兒還是一擁而上,來的更爲省事!”
顧朝辭何等聰明,當即哈哈一笑道:“裘千仞,面對真正敵人,無論是單打獨鬥,還是圍攻群毆,顧某心裏實則并不在意。
但這天下任何人,在我面前,若是他不一心逃命,所謂群毆爛打,顧某也不屑爲!
今日當着衆人面,我顧朝辭留言在此,隻要你能勝的了我,你大可帶伱的人走路,我丐幫弟子,絕無一人阻攔!”
“幫主威武!”
丐幫弟子齊聲大喝,聲如雷震。
他們心中既興奮,亦複悚然。能見到盛名素著的“鐵掌水上漂”,與如日中天的“辣手書生”出手過招,當真是練武人幸運之極的事。
顧朝辭豈能不知裘千仞在激自己,生怕丐幫一擁而上。但他真沒這個心思,不說高手難求,單隻裘千仞不選擇跑路,自己便有相當大的把握,留下對方。
而且自己名聲本就不好,手下在前,來個一擁而上,絕非英雄好漢所爲,自是樂的大方了。
裘千仞自是聽出了,他對自己的小觑之意,心下愠怒。他也的确不怎麽相信“辣手書生”人品。但更加明白,如今的顧朝辭,作爲一幫之主,在衆多手下面前,必然不會食言。
一時間也是顧慮頓去,點點頭道:“久聞丐幫降龍十八掌至剛至陽,号稱天下第一掌,本幫主所習鐵掌功也是至剛至陽,今日有緣相晤,真乃武林難得一見之盛事。
正所謂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你且将這十八掌一一施來,讓本幫主也能一飽眼福,瞧個痛快。”
顧朝辭呵呵一笑道:“我也素聞鐵掌功在武學諸派掌法中,号稱剛猛第一,也很想見識一下。
隻是顧某所學甚雜,你想要見識降龍十八掌,那就要看閣下斤兩如何了!”
裘千仞雙目直似要噴出火來,指着自己鼻子一字字道:“你的意思,是我不配接你的降龍十八掌?”
這時站在外圍的穆念慈打趣道:“裘幫主若真是人中之龍,自然是配的!”
丐幫衆人皆是一方英豪,武功不弱,心思也均不淺,穆念慈這番話的意思,自瞞不過衆人,頓時轟然大笑起來。
因爲這話根本不好接,若認自己是人中之龍,豈不應了“降龍”之說,但若不是人中之龍,那自己這一幫之主,又是個啥?
“小丫頭片子,懂得什麽?給老夫閉嘴!”裘千仞冷目如電,橫了穆念慈一眼。
穆念慈咯咯一笑,也不理會于他。她也聽洪七公與顧朝辭說過,高手過招,凝意專注,内力才能發揮到極緻,她對情郎再是有信心,也想盡一點綿薄之力了。
顧朝辭自然知曉穆念慈用意,心下極爲高興,看了對方一眼,眼神中滿是寵溺,又回眸看向裘千仞,輕笑道:“女孩子家愛說笑,你以幫主之尊,又何需介懷!”
裘千仞冷哼一聲道:“你先慢些教訓我!老夫倒要瞧瞧,閣下除了降龍十八掌,還有什麽功夫拿得出手!”
倏然面色凝重,内息流轉之下,心中空明,大喝一聲:“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吃我一掌!”
當下雙掌一立,真氣急行運轉,充溢周身,左掌先在右掌上一拍,右掌斜飛而出,勁風忽起,直撲顧朝辭小腹。
這是他鐵掌功的十三絕招之一,叫作“陰陽歸一”,最是猛惡無比。
他知顧朝辭實爲勁敵,而且前幾招,自己都是防禦者,有些被動,于是這一招手不容情,運足十成功力。
顧朝辭見他掌勢來得兇猛,心下暗自竊喜:“也正好試試裘老兒真力如何!”。九陽神功凝于右拳,再次施展“大伏魔拳”平平向前推去。
兩人拳掌相接,這是至剛至猛間的,實打實的一次硬碰硬。隻聽啵的一聲,二人同時後退了三步,顧朝辭右臂被他這剛猛絕倫的掌力,震得有些發麻。
裘千仞亦被對方内力反震得氣血翻湧,深吸一口氣,才将胸口一股煩惡強行壓下,不由地暗暗心驚:“這小子到底修煉了何種神功?還是吃了什麽靈獸内丹?否則内力怎會如此之強?娘胎裏練武也不應該吧!”
顧朝辭也是暗暗納罕:“這鐵掌功端地夠鋒銳狠辣,難怪他能與五絕齊名。”
動念間揉身複上,左袖一起,一招“手到擒來”,疾朝裘千仞胸腹間,席卷而去。正是袖發如軟鞭,硬似鐵闆,拂動之際,勁風湧疊如浪。
裘千仞見他一招之内剛柔并存,喝道:“好厲害!”右足一撤成弓步,兩手一捋一按,便要向外化去。
但顧朝辭長袖好似靈蛇吐信一般,蓦爾中分上揚,直襲裘千仞面部。
裘千仞不虞有此,後躍一步,一招“長空雷影”以十字手,将對方勁力凝聚的長袖,封格在外。
但顧朝辭步步緊逼,右足疾飛,直踢裘千仞小腹,裘千仞一記“天馬行空”,再次連退三步,方化解開來。
這時顧朝辭左掌一晃,虛拍之餘,右拳直直搗出,裘千仞眼力高明,不理其虛招,雙手疾向其右拳搭去,但顧朝辭忽然斜身飛來,這一掌一拳反而盡成了虛招,竟然用肩頭直撞裘千仞胸膛,這招大出意表,端的詭異莫測。
裘千仞封閉已然不及,一式鐵闆橋,額頭幾已觸地,身子直接彎如長虹,形如圓拱,實已至鐵闆橋功夫絕詣。
顧朝辭一肩走空,身在騰空,勁力立斂,如鷹隼撲擊,飛拳打向對方胸腹。
當此時機,裘千仞自不敢硬接,腰脊一挺,身子斜斜在空中翻滾而出,險險避開。
顧朝辭這一計重拳擊至地面土石之上,“蓬”的一聲響,火星四處迸散,這股拳勁本就蘊含九陽神功,又打在石頭上,着處焦黑如火燼。
衆人但見顧朝辭拳、掌、指、腳,一式式施出,既無套數,亦不花哨,随手揮灑,舉重若輕,每一招都快似鷹飛兔走,武功實已臻至化境,他自言普天下,沒有所懼之敵,場上衆人無不駭然信服。
丐幫衆人雖與顧朝辭過手,但那時顧朝辭與他們動手,不過算的戲耍,未出重手,此際見他全力以赴之下,神威凜凜,直如天人一般,統統砸舌不下,均覺這位幫主别的且不說了,就這身武功,絕不在洪幫主之下。
但鐵掌幫衆人,不禁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自家幫主在這裏,折了一世英名,那麽他們命運如何,更是不堪設想。
一個威名赫赫的丐幫幫主,一個是稱雄中原的鐵掌幫幫主,都是各施絕技,鬥在一處。
顧朝辭身懷神功,又與當世高手過招甚多,稱得上見多識廣,但對裘千仞使的鐵掌幫武功,卻是一無所知。初時兩人相距不過尺許,招式俱是擦身而過,而這時慢慢拉開了距離,但真力噴湧,更是兇險。
顧朝辭出手迅捷無比,攻勢雖猛,但裘千仞隻守不攻,雖是竭盡閃、展、騰、挪之能事,亦是屹立如峰。
畢竟他這鐵掌功,豈同尋常?
要知道鐵掌幫開山建幫,數百年來揚威中原,靠的就是這套掌法。
到了上官劍南與裘千仞手裏,更多化出了不少精微招術,威猛雖不及降龍十八掌,可是掌法精奇巧妙,猶在降龍十八掌之上。
而裘千仞武功又遠在上官劍南之上,他于這套鐵掌功上的造詣,縱然鐵掌幫曆代幫主複生,也無人能及。而今見招拆招,意到力到,周身上下貫串一氣,真氣流動,宛如長江大河,毫無滞澀。
他自藝成以來,單打獨鬥未嘗一敗,一路鐵掌功,打的一衆豪傑束手拜服。想當年單人雙掌,殲滅威震天南的“衡山派”,那是何等意氣風發?
他未參與第一次華山論劍,隻因自忖并非王重陽之敵,對其他四人,他可沒将其當作對手。
當然,後來得到王重陽“先天功”的南帝除外。但而今王重陽已死,“南帝”被自己弄得也不知所蹤,想必已然傷心緻死了。
那對天下第一之名,勢在必得,也認爲當今之世,隻有顧朝辭武功與他差相仿佛,隻要赢了他,第二次“華山論劍”再無對手。
眼見顧朝辭批亢搗虛,益發雄猛,身法之穩、招式之奇、真氣之深,當真已達匪夷所思之境,情知遇上了生平最爲高明之敵,心中非但沒有懼意,反而鬥志更盛,更是豪氣大發。
突然間虎吼一聲,縱身躍起,從半空中揮掌直劈下來,呼的一聲,掌力未到,地下已塵沙飛揚,敗草落葉爲掌風激得團團而舞,果然威力驚人。
顧朝辭不禁叫了聲好,疾退兩步,避其鋒銳。但他這時每一招發出,暗自留了兩分勁力。
他心知裘千仞武功也是剛猛一路,而且到了極處,所謂暴雨不朝夕,他如此打法,内力便再深厚,掌力如此淩厲,必難持久。
而且終是暮年之身,比不得自己精壯。是以先不争勝,先守緊門戶,待他氣力稍減之時,再行反攻,他必難擋自己雷霆一擊。
裘千仞自然也深知這個道理,深吸一口氣,左掌向前一探,右掌倏地拍出,身随掌行,繞着顧朝辭穿插回移,越奔越快,雙掌揮擊,腳下奔行愈速,出掌卻反愈緩,但勁風縱橫。
丐幫三位長老與穆念慈,見他腳下加快,而出手漸慢,疾而不顯急劇,舒而不減狠辣,那便是武功中的上乘境界。
這時裘千仞衣袂飄飄,身形宛若禦風,滿場遊走,施展最強絕技,淩空朝顧朝辭進擊。
他知顧朝辭雖是丐幫幫主,但号稱“辣手書生”,實則就是一個少年魔頭,武功又高,與他爲敵,一個不慎就是筋斷骨折的下場,若拖的時間長了,縱使能赢得他一兩招,也勢必大損元氣。
縱然丐幫群雄遵守諾言,自己可以活着走下君山,恐怕一年後的“華山論劍”就不保穩了。
但裘千仞心中動念,心神不亂,而且他本是不世出的武學奇才,能夠将數百年來鐵掌幫,代代相傳的鐵掌功以做改良,可見一斑。
今日遇上了顧朝辭,這位當世難尋的厲害對手,刺激之下,他體内潛能竟被一一激發出來,内力揮灑自如,鐵掌功也發揮出了,從未有過的威力。這一掌掌,朝顧朝辭拍去,其疾如風,其重如山。
顧朝辭見老兒竟然越戰越強,自也是雙掌飛舞,施展出了拿手絕技“降龍十八掌”。
這兩人都是至剛絕學,這出強攻猛打,四掌往來相接,打得山搖地動,掌風亂激之下,周圍亂石塵土,也向四下飛去。
轉眼之間,二人已經相對五十餘掌,一招一式毫無花樣,全是以平生功力硬打硬接。
觀戰衆人,生平哪見過這番惡鬥,這時新月已至天心,山頂仍是火把通明,沒有一個人,感到半絲倦意。
隻見二人身影在黃土裏翻滾騰挪,塵土飛揚,勁風刮面,衆人爲掌風所激,功力不足者,竟難以抵擋,紛紛向後退去,給二人讓出一片,數十丈的空地來。
轉眼間,兩人已打了一個多時辰,過了數百招,那是兔起鹘落,越鬥越兇,越來越險,往往隻争瞬息先後,稍一不慎,就要血濺黃沙。
在場諸人好多人,雖然已然看不清兩人出手,但光聽風聲,都夠矚目驚心了。
穆念慈上前幾步,對魯有腳悄悄說道:“魯長老,這樣拼鬥,何時罷休?簡長老、梁長老,你們看這可如何了局啊?”
她想的很簡單,自家辭哥愛和高手打架,這是他的天性,但鬥到這會,應該也過瘾了,那讓丐幫之人将他們給拆開,因此出言示意。
但魯有腳看了看她,苦笑了一下,簡梁二位也搖了搖頭。他們武功身份與這兩位幫主,差的太遠,哪有資格出場止鬥?而且這時開口,豈非丐幫不如鐵掌幫了?
穆念慈也聽顧朝辭,說過一些江湖門派的規矩與忌諱,見他們這樣,知道幾人顧慮,隻能輕哼一聲,狠狠跺足,又将目光重新放向了場中。
三位長老大爲頭疼,知道未來的幫主夫人,對他們極爲不滿了。
……
顧朝辭與裘千仞兩人,一個内力深厚,武技淵博,但一個内力武功極爲精純,可謂功力悉敵,扯了個直。
兩人各顯奇能,又鬥了半個時辰,顧朝辭越戰越勇,裘千仞也是越戰越靈。
顧朝辭隻覺裘千仞輕功,快若飛鴻,掌法精妙,竟然無法克得他着!
裘千仞也覺顧朝辭内力深厚,力猛如虎,掌重如山,萬難取勝!
但此時顧朝辭就見縷縷白氣,在裘千仞頭頂升起,由稀至厚,漸聚漸濃,這并非他内功法門特性所緻,而是他内勁已運到極緻。心道:“果不其然,再過個一兩百招,便是我反客爲主之時。”想着雙掌虎虎生風,将門戶守得風雨不透。
裘千仞頂上白氣每加聚一分,他掌上勁力便又加了一分,漸漸由守轉攻。沒過多時,對方頂上便如罩了個蒸籠一般,但這個蒸籠在外人看來,就是籠住了兩人。
這種情景,穆念慈可是吓壞了,因爲此時正值黑夜,顧朝辭與裘千仞身法太快,這團白氣明明是裘千仞的,别人雖然都看不清,但真正最爲顧朝辭擔心的,隻有她一個。
她甯願讓自己情郎輸掉一陣,也不願意他有絲毫風險,若非功力不濟,早都忍不住上去,給裘老兒,來個以二敵一了。
這時候不但穆念慈叫苦,就是裘千仞也在心中叫苦,他自忖已近強弩之末,再鬥片刻非輸不可,但此衆目睽睽之下,若然不勝,怎好向天下英雄交代?又怎能帶領兄弟脫險下山?
而今之際,隻能保存體力,先舍下老臉,依靠江湖規矩,開口認輸罷了。
但這時隻聽一個清脆的女聲大聲叫道:“兩位幫主,你們都是當世之雄,已鬥了這麽久,不分勝負,再打下去徒勞無益,不如就此罷手如何?”
顧朝辭聽得穆念慈呼叫,眼光瞥去,他此時功聚全身,借着火把月光,雖然隔着數十丈,都能看清她,一臉擔憂,連額頭上都是香汗淋漓。
心下頓明,自己媳婦這是擔心了,也不願浪費她的這番情誼,當即說道:“裘幫主,你我二人就依言,暫且罷鬥吧!”
裘千仞見他神态悠閑,言語平順,頓時吃了一驚,這番惡鬥之下自己想要開口說話,都怕内息走岔,身受重傷。
但此人手上勁力不歇,還有餘力開口說話,中氣沛然,絲毫沒有力竭之态,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是這位新任丐幫幫主的對手了。
隻得依言罷手跳出圈子,拱手爲禮道:“閣下武功強絕,已然天下第一!唉!我藝不如人,藝不如人哪……”
顧朝辭忽地哈哈一笑,打斷他的話,亦拱手還禮道:“裘幫主太過誇獎了,顧某一身武功,自信可排在天下前五名之中。你能接我數百招而不敗,已是武林中頂尖兒的好手了,至于有此情景,卻非戰之罪。”
裘千仞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繼而雙目精光閃閃,定定的看着他,見他說得誠懇之至,也不知故意諷刺自己,還是真的如此,雖有怒意,但也起了好奇之心,不由問道:“何意?莫非閣下之意,你我武功,還勝不了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他們?”
饒是顧朝辭本就知道此人自高自大,也不知是瘋了,還是豬油迷了心竅,在原軌迹上,沒遇上周伯通時,以爲自己天下第一了。被周伯通來了一出萬裏追殺,又以爲當今世上,隻有周伯通武功勝過他,還想去華山論劍拿天下第一。
卻沒想到今日到了如此地步,還大言炎炎,好似自己打赢了他,就是天下第一了,不由笑道:“武學之道淵深如海,你的鐵掌功縱然不凡,但也是至剛一路到了極處,四絕武功路數雖然不同,但早都柔極生剛,剛極生柔了,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你想靠着至剛至強,拿天下第一,還不行!”
裘千仞聽了這番話,胸中怒氣稍平,正色道:“果然江湖傳聞不可盡信。但縱然閣下爲人再是奸惡,但能坦言直陳老夫不足,足見氣度。”
顧朝辭微微笑道:“不敢。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善惡之分原本難言,誰又比誰強到哪裏?隻是有些事做了,就大爲不該了。
我對你說這些,隻是敬你這一身武學修爲而已。
而且這天下第一之名,都是打出來的,絕非自封的。在下在這方面,勉勉強強也算有些心得罷了。
再者說了,你有進步,别人就一定不如你?就會原地踏步?”
裘千仞聽他話中有話,明顯在說自己爲金人效力之事,又看了看周圍情勢,自家幫衆都是灰頭土臉,丐幫卻是躍躍欲試,一臉興奮,魯有腳與黎生等人更是恨聲道:“裘千仞,你今日作繭自縛,還想生下君山麽?”
裘千仞面色慘然,半晌才道:“我隻後悔自己太過貪功,又太過自負,沒将鐵掌幫所有人衆,都招上山來,否則咱們之間,大有一搏!
現下我鐵掌幫,寡不能敵衆,那就無話可說了,你們一齊上罷,裘某今日與衆兄弟,有死而已!”
雙掌一錯,擺出守勢,隻待顧朝辭繼續出手。
鐵掌幫衆見幫主明明能走,卻爲了他們不願逃離,也齊齊抽出兵刃,大聲呼應自家幫主。
雙方劍拔弩張,就等顧朝辭一聲令下,就要火拼了。
顧朝辭擺了擺手道:“好了,裘幫主,我們這一仗,實則還未打完,勝負未分啊!”
裘千仞心下不解,哦的一聲:“不知顧幫主有何高見?”
顧朝辭瞑目向天思索一會,雙目陡睜,精光燦燦,一臉肅然道:“裘幫主,咱們再比七招。七招之内,顧某若不能勝,便算我輸,你們全部安全下山。
我若能勝,你們鐵掌幫從上到下,全都束手就擒,聽我處置,你看怎樣?”
此言一出,全場之人俱都大驚,裘千仞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已知顧朝辭武動勝過自己一籌,但猜想縱然如此,但兩人交手總也須一二千招方分勝敗。若說七招,便将自己手到擒來,那可委實是欺人之談,匪夷所思了。
想到此處,裘千仞不喜反怒,勃然道:“顧朝辭,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氣!
天下有誰敢出此大言,說七招之内将我擒下?縱然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一齊到此,也未必能成?”
顧朝辭點點頭道:“本來正常交手,我要勝你須在七百招開外。但既然我與你已拼鬥耗力多時,我也想了許久,嗯,七招,差不多了,若換了别人,我隻兩三回合便即拿下,與你約到七招,那還是瞧得起你哩!”
裘千仞智計武功都是絕高,生平從未遇過這等藐視,不由氣極冷笑道:“倒不知你這七招,是怎生定出來的,換做他人吹牛,多半三招、十招之類,你選個七招,倒也有趣得很!”
顧朝辭擺擺手道:“不相幹,三招不夠,十招太多!”
裘千仞眉頭一豎:“你既如此托大,可莫怪老夫辣手無情。”
顧朝辭單手一伸道:“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