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回到鎮上,找了家客店,黃蓉、穆念慈一起去買佐料了。
洪七公則對顧朝辭詳細講述了,如何導引内息,打通玄關的法門,以及各種注意事項後,便找了把椅子,眯着打盹。
顧朝辭尋思了一會,又看了郭靖一眼,走将過去,悄聲道:“郭兄弟,你能不能将,馬道長傳授給你,如何打通任督二脈的法門,也給我也說一說啊?”
若是全部内功法門,郭靖或許還要考慮一下,畢竟私傳心法,對全真教不敬。
但隻是一部分,也沒尋思,便将馬钰曾傳授給他的法門,也說了一遍。
他也好,馬钰也罷,都未曾領悟這些要訣,隻不過當初,馬钰見他修習内功進度太快,便将王重陽傳授給自己的法門,一字不改的讓他記牢。
郭靖自然一字不改,又對顧朝辭說了一遍。
這時就聽洪七公悠悠說道:“各種高深内功之力,均有打通任督二脈之法,但同一打通,效用高下卻有天壤之别。
你多聽聽雖是沒錯,但這門九陽神功,積蓄内力之法,太過玄奇。對于伱,難得不是如何導引内息,而是你在打通任督二脈時,所要經曆的劫難。
老叫花告訴你一句,内力進境,有時候,你不刻意去想,說不定,哪天不知不覺中,就突破了,越急于求成,就越容易出問題。
若段皇爺在此,你就手突破,若出了什麽内因問題,以他登峰造極的一陽指造詣,再加上先天功,或許還能保住你,但老叫花就沒那個把握了,你自己考慮一下”
顧朝辭聽了二人說辭,也陷入了凝思,法門會了,但立即依法進行,還是先等等?
想着直勾勾看着郭靖,不禁尋思,他的内功,好像一直在,無意識進步,從未刻意強求過,反而契合心法要義。我這種人想的太多,卻應了欲速則不達了!
突然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想法,當即問了一句:“前輩,我若在極北之地的,千萬年寒玉上突破,對我是否有用?”
洪七公微一尋思,一拍大腿,站起身來道:“好小子,果然聰明,此法可行!
你全身陽氣旺盛,若有至寒之氣點引,你再依法突破,全身内息沸騰,内氣從周身竅穴噴湧而出,若有足夠的寒氣,将其逼回,就好似有數十位内功高手,同時各出真力,幫你按摩周身穴道,那成功概率大的多了。這條捷徑,确實可走!
但若寒氣不夠,反被你熱氣給融化了,就是一場空了,極北之地的寒玉,不好找啊,那得費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搞得到啊!誰能去費那心思?”
顧朝辭面上不動聲色,心想:“王重陽再不服老情人,可對她,還是很有心的,他就有心思幹這事!”
洪七公雖不知,他爲何問出此話,但知他能問出這話,便是心有主意,想必有什麽路子,心想:“小子心眼多,辦法也多,不錯!”便又回到椅子上,打起盹了。
……
直過了大半個時辰,黃蓉、穆念慈兩人才買了菜蔬回來,入廚整治。
郭靖要去幫忙,卻給黃蓉笑着攆了出來。
顧朝辭自然知曉這是人家,表演時刻,穆念慈還能,打打下手,像他與郭靖這種人,跟着蹭飯就行了。
又過小半個時辰,廚房裏香氣陣陣噴出,洪七公打個呵欠,嗅了兩嗅,叫道:“香得古怪!那是什麽菜?可有點兒邪門!”伸長了脖子,不住向廚房探頭探腦張望。
那副迫不及待、心癢難搔的模樣,一點都沒大高手那副“穩坐釣魚台,坐看風浪起”的風範,顧朝辭、郭靖都覺好笑。
洪七公目光何等銳利,對二人表情自是盡收眼底,說道:“我這人饞嘴,見到好吃的,就什麽也都忘了。”
又伸出那隻剩四指的右掌,接着道:“古人雲‘食指大動’,我隻要見到或聞到什麽奇珍異味,這右手食指就跳個不住。
有一次貪吃,誤了件大事,我一發狠,便将指頭給砍了……”
郭靖“啊”了一聲,洪七公又長歎道:“指頭是好剁,膽這饞嘴的毛病卻沒剁掉。這或許也是我一生隻練外功,定力太差的緣故啊。”
正說着黃蓉、穆念慈便端着好些食材,走了出來,什麽“玉笛誰家聽落梅”“好逑湯”等等,可把洪七公吃的開心。
對自己年輕時,沒遇到個黃蓉,這般會燒菜的姑娘,深以爲憾。
眼見顧朝辭、郭靖隻知道好吃,卻分辨不出其中的道理,好似牛噘牡丹一般,不由搖頭歎息,總覺所謂焚琴煮鶴,不外如是。
等幾人吃完後,洪七公摸了摸肚子,對顧朝辭道:“拿筆墨紙硯來!”
穆念慈一聽這話,哪需讓情郎動手,連忙取将過來。洪七公寫了有半個時辰。
寫完後,再次審視了一番,說道:“天下武學大體分爲兩類,一種是像老叫花,由外而内,武學路子,自以剛猛爲主。
一些高深外家武功,也有包含調息、運勁的法門,在練習外功時,自然而然,能推動内息運轉,練功日久,也能形成内力。所以這外功也叫動功。
另一種是由内而外,全真教武功就是如此,簡單說,就是以靜坐運息爲主,通過心中存想、搬運内息運轉周天,從内而外修煉出内勁。
這路武學要義,是以柔克剛爲主,俗稱内家功夫,也叫靜功。
但如九陽神功亦或是先天功等諸般頂級内功,修行入門,都要求心靈空明,沒有絲毫雜念。
這等修習難度,十萬人也難出一個。一般人,想修煉頂級内功,那是一點門都沒有。
顧小子、郭小子,說句實話,在内功上,都算天才了。
就是尋常内功要求,相比而言,也比外家功夫高多了。
所以絕大部分,江湖人士的内力,都是靠外家功夫,自外而内練出來的。
這門功法,是老叫花截取九陽神功中的一部分,又融合自身所懂之功,做了些許改良。
若能學有所成,自能易筋伐髓,百病不生。積蓄内力之法,雖不能和這原版九陽神功,相提并論。但也極爲了不得了。
最大好處,就是女子之身,修習也不會,再有什麽後患了。
畢竟想要内功大成,也非老叫花小看穆丫頭,這一輩子或許都到不了那個境界。”
幾人也明白了洪七公的言外之意,就九陽神功這等功法,縱然女子可以修習,一般人,也沒那個本事修煉,他将功法,既做了改善,自也将功法威力降了許多,入門要求自然也就低了。
顧朝辭聽了,卻很是高興,他焉能不知,神功并非人人可修的道理,他隻求穆念慈以後能在江湖上踏入一流,也就夠的很了。
連忙交給穆念慈道:“念兒,你以後要勤加修習,到時我陪着你一起練!”
穆念慈看着顧朝辭,柔聲道:“好!辭哥,你讓我練,我就好好練!”
顧朝辭又轉頭,對洪七公施禮道:“前輩,實在是讓您費心了,晚輩萬分感謝。”
洪七公擺了擺手道:“你這小子,說起來,老叫花也承了你的情,這門九陽神功,我再不去練,可聽了一些道理,對我也是獲益匪淺,你又謝我什麽?
這功法,等你自己以後,神功大成,武學見識越多,自也能随手創制出來,又有什麽了不起的?”
說到這,洪七公恍然道:“哦……老叫花明白了,你是着急讓穆丫頭,能早早修煉?哈哈……”
顧朝辭微笑不語,可穆念慈聽了洪七公這話,那是相當感動欣喜了,一雙含情脈脈的小眼神,就沒離開過顧朝辭。
一看他倆那樣,洪七公那是相當泛酸,将手中的綠玉杖,翻來覆去地摩婆把玩,想了半晌,重重地歎一口氣道:“好了好了,你們小兩口,别在這現眼了。顧小子,我問你!你願不願意拜我爲師啊?”
饒是顧朝辭曾有些許猜測,聽到這話,都有點懵了。
他可是知道小說中,郭靖能拜洪七公爲師,那是費了老勁了。黃蓉先是好菜招呼,又三番四次,旁敲側擊,還在機緣巧合之下,方才正式拜師的。
而今他怎會對自己,主動提起。
黃蓉也是有些驚訝,她本想讓郭靖拜師,還準備了很多手段,都還沒用呢,怎地人家就要收顧朝辭爲徒了?
洪七公何等人物,一眼掃過,從兩人表情上,就知幾人在想什麽,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驚訝!老叫花承了這小子,這麽大的情,除了我的看家本領,委實沒有更好的武功,能相提并論了!
以“九陽神功”摧動我這“天下第一掌”,那是配的很哪!
可這掌法是丐幫傳承,你要是不拜我爲師,我确實不好全部傳授的。
怎麽樣?小子,拜不拜?”
穆念慈一拉顧朝辭胳膊,顧朝辭已然回了神,拱手俨然道:“晚輩如果有幸拜前輩爲師,自是願意,可我爲人做事,有些……
生怕有污前輩清名……”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怎麽?你是準備做漢奸?”
顧朝辭眉頭一挑,咬牙切齒道:“前輩何出此言?
靖康之恥,實乃我漢家千古之未有,想我先輩,都曾衣冠南渡。我再不才,若做此事,還有何顔面立于天地之間!
日後,等我武功有成,總得殺些異族皇帝,以雪此辱,焉肯去做漢奸?”
洪七公呵呵笑道:“你既有此心,隻要你不仗勢欺人,胡作非爲,我又怕什麽清名受損?
至于你與少林寺之事,我自知曉。
他們中有些人,做事太過不像話,又是暗算又拿女子威脅,隻要你隻找正主,不牽連别人,我也不管。
學武之人,有梁子不了解,那還練什麽武!”
說到這,忽地歎口氣道:“當年,我師父臨殁之際,囑托我要找個好的傳人,将丐幫這副重擔傳承下去,可惜丐幫人數雖多,卻沒有真正出類拔萃的人才。
這‘降龍十八掌與’打狗棒法’都是當今世上一等一的功夫,神妙無匹,需要文武兼資,内外雙修之人,方能學有所成。
這樣的人,在丐幫中哪裏找去?
我觀你行事爲人,心眼雖是多了些,也有些狠絕,但不失大氣灑脫,也是性情中人。我有意将這幅擔子,壓在你身上,以後天下第一大幫幫主,成就“天下第一”之名,豈非順理成章?”
顧朝辭到了此時,早将一切想的通透,難怪他對自己多方試探,原有讓自己接掌丐幫之意,而今一聽此言,豪言登生,振聲道:“前輩青眼有加,晚輩敢不從命!
終晚輩一生,必不會堕了前輩名頭與丐幫威風!”
穆念慈見他一張臉上,全是豪邁之色,情不自禁,代他高興,但隐隐地,又覺害怕,知道在這幾句,平凡言語背後,不知包含着多少腥風血雨,拼搏厮殺……
洪七公甚是欣慰,呵呵笑道:“我臨到老來,丐幫有托,委實大暢所懷。”
“七公,你既然收了顧大哥,那我靖哥哥呢?你說他好不好啊?好事成雙嗎!”
黃蓉近前兩步,拉住洪七公的手搖晃道。
“你這鬼機靈,花盡心機,整了這樣好的菜給我吃,就是要我教傻小子功夫。
好吧,既然吃了這多好東西,他爲人實誠,内功根基也不錯,那就一并收了!”
黃蓉聽他同意收郭靖爲徒,隻樂得心花怒放,喜笑顔開道:“七公,你看你收了顧大哥與靖哥哥,好事成雙了。
但你隻收男徒,不收女徒,未免美中不足了。
既然我與穆姐姐在此,不如成雙成對,有我這樣一個關門小弟子,一切就都完美了!”
她要拜師,也隻是想要方便哄洪七公開心,好多傳郭靖武藝,畢竟顧朝辭武功那麽高,又比靖哥哥聰明,她得多照看着點。
倘若自己想學武,盡有父親這樣的大明師在,一輩子也學之不盡了。
洪七公對她心思,自是洞若觀火,搖頭笑道:“我收顧小子,是爲了丐幫基業,不得不收。收你傻哥哥,已是大大破例了。
穆丫頭,我曾經教過她三天,收爲弟子也無不可,但你爹爹這麽大的本事,怎能讓你拜老叫化爲師啊?”
黃蓉臻首輕點,裝作恍然大悟道:“啊,原來你是怕我爹爹啊!那我便知道了!”
洪七公對她本就十分喜愛,明知她是激自己,也是面上一闆道:“我怕他?我就收你做徒兒了,黃老邪還能把我給吃喽?”
他話音一落,黃蓉已然盈盈下拜。
幾人見狀,都有些忍俊不禁,總算見識到了什麽,什麽叫見縫插針。
洪七公受了她的拜,隻能說道:“好了好了,那就一起收了,不過你最少要給我做一個月的菜!嗯……還得不重樣!不然我就不教傻小子功夫!”
黃蓉忙忙點頭道:“好!七公你真好。”
洪七公突然很是肅聲道:“你這鬼丫頭,自稱是我關門小弟子,是怕我再收别人了”
他語氣雖然嚴肅,但眼神中滿含笑意,顯然沒有真生氣。
黃蓉笑道:“師父要收徒弟,自不必理我。不過物以稀爲貴嘛,你徒弟收得多了,就不這麽珍貴了。”
洪七公哼了一聲:“你好珍貴嗎?我看也不見得!”
說笑着,他端坐在了椅上,蓦然間神色鄭重無比,喝道:“你們都跪下。”
幾人雖然都知,這是拜師禮,卻也被唬了一跳,依言跪在他身前。
洪七公凝聲道:“我今日收你們爲徒,托付祖宗基業、授爾等法門,你們卻要遵守三戒,一戒欺師滅祖,二戒私傳外人,三戒爲禍世間,若犯一戒,必無好報,不得兒戲視之。”
四人聽他語氣威嚴,與平日之和藹慈愛,大相徑庭,均心中凜然,點頭應聲。
洪七公面色又是一變,笑道:“都起來吧!這是傳道規矩,不得不如此。
我一生閱人無算,法眼無訛,也知你們不至犯戒,才敢傳給你們。
你們以後都是師兄妹了,就得相親相愛,互幫互助才是,不得再對彼此存有什麽不好的心思!記住了嗎?”
幾人自是點頭稱是。
洪七公又看向顧朝辭,笑吟吟道:“不過顧小子,你與他們三人不同,你做了我的大弟子,以後就得做個叫花子了,那是後悔也沒得後悔了!”
顧朝辭心中自有想法,加入丐幫怎麽了?别說以後是幫主之尊,隻要有高深武功學,真做叫花子,他也未必做不出來。
當下喜孜孜地道:“師父一片好意,是我可遇不可求之福緣,又何來後悔一說?”
洪七公點了點頭,背起葫蘆,手裏拿着竹杖,說了句:“跟我來”,振衣出門。
幾人跟他來到鎮外,到了片松樹林。
洪七公看了看顧朝辭、郭靖,說道:“我先傳授你二人“降龍十八掌”。
這套掌法精義,簡單來說,就是料敵機先,攻敵破綻,有餘不盡。
咱們這‘降龍十八掌’,講究的是‘敵人愈強我更強’,所以叫作‘降龍’,稱它爲‘伏虎’,亦無不可。但不單純在于掌勢剛猛無鑄,最難的地方,在于既以強力出擊,仍然後勁十足。倘若一味留力,沒有力道發出去,那也不行。
故而難處不在發,而在于收。這就是行有餘力,力道永遠不可使盡的道理。”
他見兩人似懂非懂,便接着道:“這門掌法,招式就是十八招,爲什麽别人,看見招式,也破不了嗎?
因爲它招式雖然簡明,精髓卻在于發力技巧千變萬化,無有定項。
所以同一招,打出的掌力,力道如何控制,内勁如何外爍,具體使用之法,隻有自己才知。這門掌法隻消練至大成,敵人若想要從招式上,破了這路掌法,那根本不可能。
而體内預留力道,永遠多于打出去的力道,遇到高手以及突發情況時,方能随機應變,立于不敗之地。
如果你體内預留力道太少,敵人在你力道使盡之時,此時你舊力剛去、新力未生,人家随便使點巧勁,你就吃了大虧。
武學中有所謂“四兩撥千斤”之說,就是沿用這個道理。
可你要将這路掌法,練到了家,四兩撥千斤,那是用不到你身上的。
習練這路掌法,倘若隻是一味追求力道強勁,這豈非,蠻牛就能打過老虎了?如此反到落了下乘。如何能讓王重陽、黃藥師等人,稱道不已啊!”
說着話,走到一棵,海碗粗的松樹之前,左腿微屈,右臂内彎,右掌畫了個圓圈,蓦地裏右掌探出,已在松樹幹上,猛拍了數下。
顧朝辭眼光銳敏,洪七公出手雖然奇快,他卻看出松樹上中了六掌,可是以他的勁力,這六掌拍了上去,松樹縱不齊中斷折,也該根梢搖晃。
但現下松樹吃了六掌,卻連枝葉也不抖動一下,這卻委實,有些高深莫測了。
洪七公笑吟吟地回過頭來,見兩人俱是面有疑色,微微笑道:“怎麽?看得奇怪是不是?這就是亢龍有悔,你再看!”
他振袖一揮,在松樹上隻輕輕一拂,那松樹本來根深葉茂,堅固異常,卻被他衣袖一推,轟然而倒。
耳聽得“嘎拉”作響,那粗的樹幹,竟如花瓣一般,分作六片,每片都極是均勻,好似是用尺子行量過一般。
郭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驚道:“這……這怎麽可能……”
洪七公又笑着道:“你們再看。”
說着走出幾步,仍然左腿微屈,右臂内彎,右掌畫了個圓圈,呼的一聲,向外推去,手掌掃到面前一棵松樹,喀喇一響,這顆樹卻是應手斷折,斷口齊整,好似刀切一般,可見功力之不凡。
洪七公微微笑道:“你二人武學根底不同,可看出什麽了嗎?”
郭靖一臉愕然,渾然不知一切。
顧朝辭畢竟内功深厚,又修習“九陰九陽”多有時日。對拳掌之中的諸般道理,自不像郭靖那般遲鈍,想了想道:“師父适才雖然用的同一招式,但所蘊掌力走向,及要義俱是不同。
想來第一掌,掌力凝縮,隻攻其一點。
這招的精要也在于‘快重’二字,你掌擊松樹,它未及搖晃卸力,筋絡便已受傷,六掌拍過,它想不碎也不成啦!
第二掌擊出,掌力凝而不散,有如高牆擠壓,可呈排山倒海之勢,要的是它退無可退,避無不避,掌力一到,萬事皆休!”
洪七公雙掌一拍,大喜道:“着啊!果然孺子可教!你能想到這個地步,武學修爲已是很可觀了。
“簡言之,當你将力道,施于草木時,它們因勢彎曲晃動。你所發之力,受到牽引而散在全身,這是化大力爲小力,化小力而無力之法,更是我等防守的無上法門。
“可是它能化力,起因還在于出力者,出手不快不重……”
正說着,他俯身将身旁的一朵野花,從中掐斷,望着郭靖,微笑不語。
郭靖聽顧朝辭說了一遍,再見了洪七公的動作,瞬間恍然大悟,喜道:“師父我懂啦!若是出手力道,夠快夠重,那麽敵人來不及化解消除,便已受創,好似你适才掐中野花要害,他便消不去你的力道一般!”
洪七公見郭靖也領悟了,很是欣慰,将姿式演了兩遍,又把内勁外铄之法、發招收勢之道,如何運氣出勁,仔仔細細解釋了一通。便讓兩人各找地方,自行修煉。
這才看向黃蓉、穆念慈,展顔笑道:“說了這好半日,我這饞蟲,又在肚中蠢蠢欲動啦,你還有什麽拿手的好菜,要孝敬師父啊?”
說着就大咽口水,黃蓉穆念慈自然知曉,她們兩人學不了這功夫,見情郎學,自比她們學多少都高興,俱是“撲哧”一笑,黃蓉轉身道:“師父,你教他們功夫罷,我和穆姐姐,給你們準備吃的去啦!”
說着話,兩人宛若蝴蝶穿花,出了松林。
這招“亢龍有悔”乃是降龍十八掌之根本,隻要懂了這招,餘下十七招,便不爲難。
而且雖是掌法,但身法步法,内力的運用,也無一不有講究,饒是顧朝辭聰明過人,也足足化了一個多時辰,才盡行領悟。
郭靖内功也頗有根柢,兩個多時辰之後,雖已得大要,但沒有全然領悟,便一直在苦練,打得自己手掌紅腫,仍然不停。
洪七公見了,也是暗自點頭:“有這份毅力,一旦開竅,也是不得了的!”
想着便朝顧朝辭走去,笑着道:“你現下領悟的不錯,打來試試看!”
顧朝辭依他傳授法門,迅捷無倫地,在一棵松樹上,猛擊六掌,再一輕推,那松樹應手而倒,樹幹分作六片。
“好啊!”
喝彩聲同時在兩處響起,一處是洪七公的,另一聲則自遠處傳來,卻是黃蓉與穆念慈,整治好菜肴回來了,穆念慈見到情郎大展身手,豈能不喝采?
兩人還在百步之外,洪七公喉中“咕咕”一響,人影晃動,已經搶上前去,将兩人手中食盒,奪了下來,不由分說,先揀了幾塊糕點,塞在口中,邊嚼邊大步走回。
兩人嫣然一笑,又自洪七公手中奪回食盒,将裏面的菜肴,一盤盤端出來,擺在地上,叫顧朝辭與郭靖一起吃。
顧朝辭倒是吃了點,郭靖則是搖了搖頭,繼續練功了。
洪七公見顧朝辭,與郭靖進度不可同日而語,又給他教了三招降龍掌,便回轉店房去了。
顧朝辭與郭靖自在松林中,各自苦練,一直到了天黑,顧朝辭左腿微屈,右臂内彎,右掌畫了個圓圈,向外直推,手掌擊向一棵松樹,“喀喇”一聲響,松樹已然應手而斷。
以他此時武功,打斷一株松樹,不算什麽,但他隻是使了一分力而已,體内還留有九分力,就已然如此威猛。
這“降龍十八掌”的用勁發力之法,當真妙用無窮。可以說能将人體内的力量,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來。
不由想起,洪七公那天說起,你真的将你這身内力,完全發揮出來了嗎?
顯而易見,以前是真沒有。
而且這“降龍十八掌”的确比“大伏魔拳”高明,難怪原著中的郭靖隻用“降龍”,實在是有了跑車,誰還騎自行車啊?
想着就招呼,郭靖一起回客店歇息。
次日天色方明,顧朝辭與郭靖兩人,早早就去了松林,繼續各自找地方,練習掌法。郭靖正自習練間,忽聽林外,傳來幾道人聲,聽得語音耳熟,回頭一看,正是大對頭梁子翁,帶着三人,走了過來。
郭靖大喊一聲:“大師兄”,回頭就跑。
這梁子翁自從丢了寶蛇血,對郭靖黃蓉兩人,那是恨的緊了,隻是中都一别,再沒機會見到二人。這次受了完顔洪烈的請托,才來到此地。
誰知卻先見了郭靖,當真喜出望外,大喝道:“哪裏走”。
梁子翁的大弟子,截住郭靖,喝道:“小賊,跪下了!”施展師傳大力擒拿手法,五指成爪,朝他當胸抓來。
郭靖見他這一出手,中門大開,便左腿微屈,右臂内彎,右掌畫了個圓圈,呼的一聲,向外推去,正是初學乍練的“亢龍有悔”。
這人反抓回臂,想擋他這一掌,就聽“喀喇”一聲,手臂已斷,身子直飛出六七尺之外,暈了過去。
郭靖在這一招中,還留了大半成力道,竟仍有偌大威力,一呆之下,拔腳又奔。
梁子翁雙足一撐,縱身躍起,幾個起落,就到了郭靖近前,哈哈一笑,剛欲動手,就聽得:“梁老怪,你可真是膽肥了!”
梁子翁一聽,這熟悉聲音,頓時吓了一跳,循聲回頭,已見一個人影,威風凜凜,站在自己身後六尺之地,卻不是顧朝辭又是那個?直是吓得魂飛魄也散!
顧朝辭何等武功,什麽做派,他見的太多,既能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六尺之地,就能輕易殺他。
自己之所以現在還安然無恙,心知并非自己人品,有甚獨到之處,隻怕還是這小子,要專心緻志,好來炮制他。
梁子翁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想到這一節,哪還有心思,找寶血?
當下雙袖齊動,竟在一抖手間,就打出二十多枚喪門釘,足下更不少停,一個後翻筋鬥,身形如箭,向着後邊無人之處,疾疾竄去。
他的另兩位徒弟看在眼中,無不勃然大怒,心道:“狗屁師父,我們爲他拼死拼活,他卻獨自逃走,忒沒有感情!”
顧朝辭也沒想到,自己隻是一句話,竟讓梁子翁一句都不敢說,就直接跑路了。還不忘撒出一把暗器,不禁笑道:“現在走已經晚啦!”
長笑聲中,足一點地,飄然而起,暗器從他腳下飛過,朝着梁子翁便追了下去。
梁子翁壓根沒指望,暗器能傷到對方,隻想跑路,此時逃命情急,竟将平時隻有五分的輕功,提升到了七成,隻覺足下生風,眨眼間,已掠出十七八丈。
百忙中回頭一望,竟然隻有郭靖還在原地,不見了顧朝辭,心中不禁狂震。
就聽得:“跑不了吧!”
他回頭一看,顧朝辭已然站在自己前方一丈處,心下一橫,内力一提,兩手握拳,向顧朝辭前心,直沖過來,正是他自創絕學“野狐拳”中的一招“靈狐撲食”。
這拳法以“靈、閃、撲、跌”四字訣爲主旨,于對付較己爲強之勁敵,最爲合用。
要義就是身法急展,如躍魚脫兔,首先叫要敵人,捉摸不着自己前進後退、左趨右避的方位,然後再伺機進擊。
他見識過顧朝辭的武功,實不敢指望,能傷到他一根毫毛,隻求他不明自己拳勢,一避一讓,自己便可闖出一條去路。
顧朝辭對方這拳勢,就明白拳法根本,剛好也沒心思和他玩什麽虛的。嘿嘿一笑道:“老怪,今日你可到頭了?”
當下既不避,也不讓,一招“亢龍有悔”“呼”的一聲,應手拍出。
這一招就是破各種花裏胡哨武學的妙招,管你什麽虛招實招,一掌揮至,立馬原形畢露。
梁子翁剛才就見,郭靖用這一招,打斷徒弟胳膊,而顧朝辭的武功,比郭靖厲害何止一倍,哪敢再出招?
總算梁子翁,得享大名幾十年,自也不是浪得虛名,武學造詣也是相當不凡了,身形急向右閃,當真有如靈狐之捷。
但顧朝辭這掌奔雷電閃,迅捷如風。梁子翁身法雖快,可左大臂還是被掌風刮到,就這一下,已讓他骨痛欲裂,擡不起來了。
不過梁子翁也有些懵,不由尋思,他的寶血,是不是也被顧朝辭喝了,否則他短短月餘時間,武功怎能有如此進步?
梁子翁固然猜的不錯,但又哪知,他那寶蛇血,強身健體、避免毒蟲侵害,倒是有用,若說讓顧朝辭,能有這麽大的武學進步,那也非其所能。
就這一個月,顧朝辭又是修煉“九陰真經”,又得洪七公傳授“降龍十八掌”,指點上乘武學要義。已然将自己體内積蓄的内力,完全發揮出來,說是脫胎換骨有些誇大,但武功進境,完全是突飛猛進了!
與月前相比,又豈可同日而語?
顧朝辭這一動手,可沒給梁子翁,傷春悲秋、浮想連連的時間,見對方已然躲開,自己一掌。瞬時腳尖一點地,身形淩空躍起,雙臂一振,一招“飛龍在天”頭下腳上,朝着對方,拍落而至。
梁子翁隻覺此掌,掌力未至,掌風已然撲面而來,這一招好似籠罩自身四面八方,自己竟然不知該躲向何處。
說時遲、那時快,他哪裏還有餘裕籌思對策,情知若以單掌相接,勢必臂折骨斷,說不得全身筋骨都得盡碎。也隻得急提内息,強忍臂痛,運轉全身内力,雙拳齊動,一招“靈猿上樹”迎擊而去。
二人拳風掌勁相交,隻聽“哧砰”的幾聲響,接着又是一聲“啊”的慘叫。
顧朝辭已然一個倒翻筋鬥,輕落回地面。那梁子翁已然全身扭曲,躺卧在地,雙臂斷裂成了幾截,骨頭茬子,都戳破衣服露了出來,雙腿同樣如此。
顧朝辭内功修爲,遠在梁子翁之上,又用的“降龍十八掌”中的“飛龍在天”。
這招講究居高下擊,是降龍掌中,強逼對手硬拼的精妙招數。
顧朝辭從騰空到落掌,以靈動之變,促威猛之勢,二者相疊,那力道何等巨大。
以梁子翁的修爲,縱然身上無傷,也接不住他這一掌。更何況左臂早已被震傷,強提功力,硬接此招,自然被震的雙臂盡斷,可此掌餘力不衰,持續發力。
梁子翁又腳踏實地,相互作用下,雙腿自也扭成了幾截,這都是肉眼能看到的,都是慘不忍睹,至于那衣袍,包裹住的軀體,前胸肋骨早已全部斷裂,内腑自然也已被掌力震的破碎,咽氣也是頃刻之間了。
顧朝辭見了梁子翁這等慘狀,也有些難以置信。暗忖道:“這掌我隻出了三分力道,體内還留力七分呢,縱然如此,都有如斯威力。
這‘降龍十八掌’号稱‘天下第一掌’,果非幸至。
這梁子翁在武林中,也稱得上一流好手了。五絕這類絕頂人物不算。
單打獨鬥,除了梅超風、丘處機他們,馬钰、王處一都恐怕未必能勝。
這般人物,竟被這掌,打成這副模樣。那七公施展出來,又得多厲害?
西毒歐陽鋒,又能以“蛤蟆功”與此等掌法硬拼,逼得七公都得繞着圈子打,不能讓他蓄足力道。那又是何等威勢?
看來自己還有很遠的路要走啊!”
顧朝辭思如走馬,想了一通,才有空端詳梁子翁,四肢之傷,一望既知,内髒身體筋骨怎樣,隻有細看才知道。
可惜,他是沒那個心思了,見其氣若遊絲,不時還發出呻吟之聲。
不禁對他肅然起敬!
這人内功修爲,着實不凡,别人若吃了這掌力,受了此等重創,不當場斃命,也早已暈厥過去了,哪還能發出呻吟之聲?
這梁老怪勤修苦練幾十年,也不是虛度光陰啊!
心思稍停,轉頭又看向,梁子翁帶來的三人,一人被郭靖打斷胳膊,躺在地上,另兩人雖對師父獨自逃命,很是不滿,但也沒想到他幾招之間,竟成了這幅模樣,俱是滿臉不可置信。
他們橫行關外,師父幾曾對敵這麽慘過?基本都是碾壓。就是和他老人家旗鼓相當的對手,都沒遇見幾個。
今日怎麽三下五除二,就被人打成這樣?
兩人霎時間渾然不知,此時身處何地,也不知逃命了。
其實何止這兩人,就連郭靖也看傻了,心裏就一個念頭:“好厲害好厲害!”
他可是親眼見識過,梁子翁有多厲害,那晚在趙王府,追的他與黃蓉雞飛狗跳。
今日被師兄用同樣的一掌,就打的沒人樣了,這也太厲害了!
顧朝辭眼中寒光一閃,腳一點地,身子已然騰空躍起,朝着幾人撲了過去,想要斬草除根。
隻聽得一聲:“住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