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向執武林牛耳,掌門更替雖也屬大事,但卻迥非處置前任方丈所堪比拟。
武林人物本就個個喜動不喜靜,哪一個不想親自目睹,躬與其盛?是以武林各路人馬荟萃少室山,足有數千之衆,好不熱鬧。
少林山門外的一片大廣場,正中巍巍搭着一座高台。此台高出地面兩丈,方圓超過十丈,台下放了很多小闆凳與青石塊,方便諸人就坐。
隻此一舉,就能看出少林寺爲了今天,确實做足了準備。
但一些口糙之人,還不見玄慈玄寂等正主出來,當即喊道:“少林寺好大的架子。”
“是啊,這要讓人等到什麽時候。”
群雄紛紛鼓噪起來,有的人更是鼓氣送聲,生怕少林和尚聽不到。
忽然少林寺内十餘座巨鍾一齊鳴了起來,當當之聲,隻震得群山皆應。
突見寺門大開,兩行紅衣僧人各執兵刃,分左右列隊出寺,人數足有五百,那是羅漢堂虛字輩、空字輩群僧,合五百羅漢之數。
其後跟出來一百零八名灰衣僧人,年歲均較羅漢堂弟子爲大,是高一輩慧字輩弟子,也手持兵刃,站立兩側。
然後又是三百多名少林俗家弟子奔了出來,衆人識得這都些武林成名人物。
稍隔片刻,又出來二十多位身穿大塊格子僧袍的老僧。有的皺紋滿面,有的須眉皆白,就是年紀少的也已五六十歲,乃是玄字輩僧人,不是僧袍鼓鼓,就是兵刃在手。
這時少林前戒律院首座,現今的少林方丈玄寂大師與達摩院首座、戒律院、羅漢堂、菩提院首座等緩步而出。少林前任方丈玄慈則跟随在幾人身後。
群豪見少林如此陣仗,不但玄、慧、虛、空四輩弟子如臨大敵,就連俗家弟子都召了回來,齊齊凜然心驚。
那日顧朝辭在清涼山上所言所作,令玄慈等人無不震驚。而以他的爲人,又怎能善罷甘休?
少林派在江湖上本就廣通聲氣,又與群豪中的不少人交情匪淺,自然知曉顧朝辭與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人,還有靈鹫宮大舉赴會。
天山童姥武功雖高,但從不履足中土,隻和邊疆海外諸洞、諸島的旁門異士打交道,因此“靈鹫宮”之名,群僧都是首次聽到。但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中人,他們曾聽人說起過,均知這些人雖是些旁門左道,但人多勢衆,絕不可小觑。
那麽能夠挾制這些人的靈鹫宮是個什麽體量,也就不言自明了。
玄寂等人一得到訊息,心知少林寺已面臨榮辱盛衰的大關頭。玄寂與玄慈等師兄弟商量後,當即傳下方丈法旨,命千裏之内的僧俗弟子,都一律回寺聽調。
至于能否讓顧朝辭投鼠忌器,免去一場禍端,那就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玄寂大師在幾位師兄弟的簇擁下,飛身躍上早已搭就好的高台。
衆人見這些老僧白眉白須,但腰闆挺直,精神矍铄,這一躍起落輕捷,更見功力。登時萬衆肅然,目光齊集台上。
玄寂合十行了一禮,氣凝丹田,朗聲說道:“敝寺承天下各路前輩英雄、少年豪傑與會觀禮,少林寺上下均至感榮寵,小僧這裏先謝過了。隻不過招待不周,還請原諒則個。”說着又行一禮。
台下群雄一齊站起還禮,都道:“好說,好說,玄寂大師不必客氣。”
玄寂又道:“小僧蒙師兄弟不棄,公推爲敝寺住持,小僧雖是無才無德,卻也不敢不委順衆情,今日在此接掌門戶,天下英雄俱爲見證。”少林諸玄齊齊向玄寂行禮。
群雄大聲應道:“玄寂大師接任少林方丈乃是衆望所歸。”
這些武人都是中氣充沛之人,幾千人回應,如雷轟頂一般。
便在此時,兩名灰衣僧人身法極爲迅捷,從山道奔來,卻是少林寺派在半山守望的僧人。
玄寂等人雖要處置家事,可心中無時無刻不念着顧朝辭,一見兩僧狂奔而來,心道:“終于來了!”
兩名僧人奔到離高台數丈處,向玄寂等人行禮禀報道:“啓禀方丈,血煞魔君已經上山,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人緊随其後。”
衆人均知顧朝辭與少林寺在清涼山結的梁子,不可謂不大。但誰也不知,他究竟會不會來。
況且顧朝辭在曼陀山莊、清涼山兩戰殺人之多,聞所未聞,各家各門鮮有不被其禍毒者,是以對其無不切齒痛恨,但又一想,他在清涼山所使用的毒器,均不禁栗栗自危,噤若寒蟬。
玄寂方丈内心也是一驚,但他定力高深,一臉平淡,合十說道:“今日諸位莅臨,小僧繼任方丈乃是小事。最主要乃是處置少林寺玄字輩弟子玄慈。”
玄慈一臉嚴肅,應聲向前,雙手合十:“罪僧玄慈讓諸位英雄見笑了。”
饒是衆人早已知曉,正頭戲是哪一出,但聽了這話,少林群僧與群雄都是心下悚然,俱眼望玄寂,聽他宣布如何處罰玄慈。
玄寂緩緩踱到高台前側,陽光下神情悲傷,說道:“玄慈身犯淫戒,少林寺戒律院首座玄痛,便即依律懲處,不得寬貸。”
玄痛、玄難、玄生、玄渡、玄因、玄、玄慚、玄槐等僧均是暗暗歎息,他們雖有維護玄慈之意,但各人都已十分明白,不說少林清譽本就高于一切,顧朝辭也是頃刻而至,說不得就是一場大戰。
倘若赦免玄慈罪過,那是雖勝亦敗,但如秉公執法,則雖敗猶榮。
玄痛從玄寂手裏接過戒律院首座一職,時日也是不久,聽聞玄寂所言,呆了半晌,這才走上一步,對玄慈朗聲問道:“玄慈師兄,方丈所指罪業,你可有辯解之處?”
玄慈緩緩道:“玄慈罪孽深重,無可辯解,甘領責罰。”
玄痛面露不忍,朗聲說道:“玄慈擅犯佛門大戒,淫戒尤重,罰你當衆重打一百棍。玄慈,你可心服?”
玄慈搖了搖頭道:“玄慈犯了淫戒,按戒律自該重打一百棍,但彼時我身爲方丈,應當罪刑加倍。”
玄痛心中一酸,他如何不知,今日玄慈是無心苟活了,他是要以自己性命來維護少林清譽,而今此事已無可挽救,含淚說道:“執法僧,重重責打玄慈二百棍。”
“是!”
兩名灰衣執法僧飛身上台。
玄慈自行跪伏在地,遙遙對着少林寺大雄寶殿的佛像,捋起了僧袍,露出背脊。
群雄面面相觑,少林寺前方丈當衆受刑,那當真是駭人聽聞、大違物情之事。
群雄所來人多,而少林寺盛名在外,多數人大有嫉妒之心,但見諸玄一秉至公,毫不護短,心下也不禁欽佩。
玄痛含淚說道:“師兄,你好走。”
諸玄均知今日之會,玄慈是要以死謝罪,以維護少林清譽。此一見即是永訣,衆人雖是修佛多年,卻也沒到無住無着的佛家至境,個個都是面色凄然,齊念佛号。
玄痛俨然說道:“執法僧,用刑。”
兩名執法僧對玄慈合十躬身,說道:“師伯祖,得罪了。”随即站直身子,舉起刑杖,向玄慈背上擊了下去。
二僧知道玄慈受刑,最難受的還是當衆受辱,不在皮肉之苦,倘若手下容情,給旁人瞧了出來,落下話柄,那他這番受辱反而失去了意義。是以一棍棍打将下去,都是啪啪有聲,片刻間便将玄慈背上、股上打得滿是杖痕,血濺僧袍。
群僧聽得執法僧“一五,一十”地呼着杖責之數,都垂頭低眉,默默念佛。
群雄中自也有人與少林交好,見玄慈壓根沒有運功護體的架勢,待打到一百棍時,當即有人突然說道:“玄寂大師,貴寺戒律森嚴,玄慈方丈也是一體受刑,令人好生欽佩。但他年紀老邁,又不肯運功護體,這二百棍卻經受不起。
在下冒昧,且說個情,現下已打了一百杖,餘下之數,暫且記下,日後一并責打,也不違貴寺戒律。”
群雄中許多人也都叫了起來,說道:“正是,正是,咱們也來讨個情。”
玄寂尚未回答,玄慈朗聲說道:“多謝衆位盛意,隻是戒律如山,不可寬縱。”
又看向執法僧,厲聲道:“執法僧,快快用杖。”
兩名執法僧本已暫停施刑,聽玄慈語意堅決,隻得又一五、一十地打将下去。
堪堪又打了四十餘杖,玄慈支持不住,撐在地下的雙手一軟,臉孔觸到塵土。
衆人齊齊不忍再看,對玄慈好生佩服。
好不容易二百下法杖打完,玄慈鮮血流得滿地,他勉強提一口真氣護心,以免痛得昏暈過去。
兩名執法僧将刑杖一豎,向玄痛道:“禀報首座,玄慈師叔祖受杖完畢。”
玄痛點了點頭,不知說什麽才好。
玄寂方丈上前,朝群雄躬身合十,說道:“敝寺傳承至今,得江湖朋友看得起,說一句天下武學正宗,稱一聲武林壁柱,但我等持身不正,不修德性,大違我佛宗旨,再無面目立足于武林。
自今日起,敝寺将閉寺封山,與紅塵隔絕,潛修佛法,先求渡己再去渡人,故而不能再理會江湖中事,還望衆位周知。”
玄寂這話無異于一石激起千層浪,少林寺閉門封山,天下第一武學大宗,這不就是退出江湖了嗎?衆人一時嘩然。
群雄初聞少林寺方丈玄慈不守清規,大有鄙夷之意,待見他坦然當衆受刑,以維少林寺清譽,這等大勇實非常人所能,都想他受此重刑,也可抵償一時失足了。
萬不料玄慈受完杖刑,玄寂随即宣布封山。少林寺既要封山閉寺,玄慈身犯淫戒,自然可以關起門來處理,大廳廣衆下的二百杖之辱亦可免去。
但他們不隐其過,玄慈還先行忍辱受杖,以維護少林寺清譽,然後才宣布封山,如此處事,不愧于天下第一武學大宗派,人人心中均升起敬意。
就在衆人對少林心生敬意時。突然“嘿嘿”一聲冷笑傳了過來:“閉門封山?江湖恩怨未了,這門如何閉,山又怎能封?”
來人說話聲音并不響亮,但廣場上聚集了三五千人,竟是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玄寂等人聽到了這道聲音,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無他,因爲這道聲音他們太熟悉了,正是顧朝辭。可這道聲音所蘊含的意義,實在是恐怖!
要知道顧朝辭此刻還看之不見,就将聲音送了上來,這對他來說,并不爲難。
但他在幾裏外,聽到他們封山閉寺之事,這就讓人匪夷所思了。佛家的“天耳通”也不過如此了吧?
玄寂說道:“玄難師兄,顧朝辭武功似更有精進,知會弟子,待會不可妄言妄動。”他知道自家這位師兄脾性剛硬,又與顧朝辭多次言語相争,生怕其一到,就直接動手。
玄難自然知曉對方意思,躬身說道:“是!”
這時就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山道不絕傳來,衆人循聲看去。
隻見幾乘馬疾風般卷上山來,須臾近前,群雄眼前一亮,卻見最先四匹馬上的乘者都是女子,一色青色大鬥篷,最奇的是她們竟然長得一模一樣!
四女奔到近處,拉馬向兩旁一分,最後兩匹白馬與兩匹黑馬從中馳出。
正是“血煞魔君”顧朝辭與“淩波仙子”王語嫣在阿紫與鍾靈的陪同下粉墨登場。
隻見顧朝辭身騎白馬,一襲白衣,劍眉鳳目,鼻正唇薄。腰間束一條白色腰帶,上系一塊白色玉佩,當真是人俏馬俊。
而在他身側的王語嫣也是白馬白衣,一塵不染,如煙似雲,姿容秀美絕俗,說她是淩波仙子,又何嘗不能說是出水洛神。
她一到,少室山的風景也爲之失色,除了梅蘭竹菊四相如一的奇妙之處,吸引了一些眼球。就連鍾靈、阿紫這種美女,都沒人顧的上看了。
但有武學高深之士,看的卻是顧朝辭與王語嫣縱馬疾馳,身上片塵不近身,内力之深之淳,一眼而知。
顧朝辭從馬上一躍而下,就向高台大步走去,衆人連連閃避,留出了一條通道。
顧朝辭好似足不點地,飄然前行,離高台還有三丈多遠時,也不見其如何作勢,人已然拔身而起,倏地下落台上。
在場的武林人士看到這一手之後,都是心中驚駭。
尤其是武功高強的高手都明白,顧朝辭不運勢借力就能橫跨數丈,騰身而上,如此匪夷所思之舉,絕非隻靠輕功精妙就能做到。
以前他們覺得顧朝辭再厲害,一個人也挑不了少林寺,加上王語嫣也不行。
畢竟少林寺有三十多位玄字輩僧人,隻靠一二人如何能敵?但顧朝辭隻露了這手輕功,群雄就覺他與少林寺相争,誰輸誰赢,尚未可知了。
玄慈這時也掙紮着站直了身子,顧朝辭瞥了他一眼,點頭說道:“玄慈大師不愧是好丈夫、好父親、好方丈。
一身承擔所有,可今日這麽大的事,葉二娘與令郎卻不在此,未免美中不足了。”
衆人一聽這話,也是交頭接耳,是啊,玄慈擔了所有事,兒子就不說了,可這葉二娘哪裏去了?
玄慈尚未開口,玄寂微微一笑道:“恭喜恭喜。老衲在此恭賀顧君與尊夫人喜結連理。”
他洞達世情,一看王語嫣的婦人發髻,便知她已成婚。
顧朝辭拱手道:“同喜同喜。大師乃是出家人,在下能與内子成婚,多虧您當日所爲,在下無時或忘。
可你的衆位師兄弟對我成見太深,實在不好請你喝杯喜酒,以免讓您犯戒爲難。”
玄寂知道他說的是在清涼山被圍攻之事,可那時隻有十九玄,他尚且不敵,今日卻是自家主場,無論是玄字輩僧人,還是僧俗弟子,俱是當日數倍。
他卻還是來了,而且從容自若,對這個狂人心裏不由生出一絲佩服。笑道:“顧君适才說恩怨未了。小僧敢問一句,在衛輝城時,我若乘你受傷之時,與衆位師兄弟對你出手,你與尊夫人勝算幾何?”
“這個麽……”
這話着實不好應。顧朝辭認了好像顯得王語嫣力弱,倘若不認,好似又是在強詞奪理。
随着他的爲難,王語嫣卻朗聲道:“玄寂大師那日未與玄渡、玄、玄因幾位大師乘人之危,這等高僧風範,讓小女子好生敬服。可當日若真是生死相搏,小女子縱然不敵,未必不能拉人墊背。
可這一切都是想象,也不必再言。但也因你此舉,我夫君縱與少林結下恩怨,行事也是光明正大,未行卑鄙之舉。
否則,以他的秉性手段,隻需要一天來你少林寺走上一趟,殺傷三五個僧侶,一年時間也就可以讓少林寺死傷無數了,不是嗎?”
她這幾句話說來平平淡淡,聽在少林僧衆耳中卻宛若中了雷擊一般,一些定力低的僧人,身子不由得晃了幾晃。
群雄也齊齊駭然變色,看王語嫣長相當真是美豔傾城,豔色絕世。但說話太過誅心,誰都知道顧朝辭一人之力的确不是少林寺對手,可他每天就偷襲,這誰又防得住?
如此一來,慢慢的不就殺絕了?
但又有人想着,如此不講身份之舉,顧朝辭恁大的名頭,定然不屑爲之。
玄寂本身是想以當日的交情勸退顧朝辭,怎料王語嫣說出這番話來,背心冷汗有如一條小河般涔涔而下。隻得對顧朝辭緩緩道:“尊夫人所言也不無道理。那麽,顧君,你有何章程,還請示下吧!”
顧朝辭舉目四望:“蕭遠山在哪兒?”
玄寂目光閃動,笑道:“顧君與蕭遠山是敵非友,爲何如此在意他?”
顧朝辭正色說道:“正因我與他是敵非友,所以他的死活下落,我怎能不關心?”
“他若死了呢?”玄寂又問。
顧朝辭眼神中射出縷縷精光,笑道:“他這種從萬丈深淵跳下去都能不死的人,若沒親眼看着他死,你說我會信嗎?”
玄寂還未開口,玄慈截過話來:“顧君,喬峰已死,蕭遠山昔日曾有大功于大宋軍民,你就不能放過他一個喪子之人嗎?”
顧朝辭斜睨了他一眼,道:“這與我何甘?”
玄慈沉聲說道:“你也是世之大才,莫非真沒有一點爲國爲民之心嗎?”
顧朝辭呵呵一聲冷笑:“爲國爲民?
你這麽說,是想告訴我,你有這心了?
那我想問問,你自己爲國家做過什麽有益之事?
哦,是率領大宋豪傑,圍攻前來搶奪少林典籍的契丹武學高手嗎?”
玄慈臉上肌肉不由一抖,說道:“你又何必舊事重提?”
顧朝辭冷冷道:“少在這裏提什麽爲國爲民,當今天下有這樣的人嗎?浩瀚江湖,誰又配談這四字?
你少林寺與丐幫号稱中原武林兩大壁柱,可丐幫爲了抵禦外敵,無論面對遼國還是西夏,都是出人出力,前赴後繼,死傷無數。
也正因他們的親人長輩多數慘死異族之手,任憑喬峰英雄蓋世,在丐幫威望無兩,可契丹人身份一出,他們就立馬不願認這個幫主。
而你少林寺何時參與過這些國家之事?
死過人嗎?
你玄慈昔日受了慕容博挑唆,劫殺契丹高手,率領的卻是别家别派之人,少林寺再沒人了嗎?
這麽多玄字輩高僧,三十年前武功再是未成,也比趙前孫之流強些吧?”
他目光如電,在少林諸玄臉上一一掃射而過。“這是爲了什麽,你我心知肚明,還不是怕事不成,給少林引來禍患,你有何資格對我言教‘爲國爲民’這重有千鈞的四字?”
玄慈身受重傷,臉膛漲紫,一口真氣提不過來,顫巍巍道:“你……”
顧朝辭一揮手道:“國事體大,且不提了,但葉二娘号稱無惡不作,多年來在江湖上作惡多端,你身爲少林方丈,手眼通天,莫非真的不知絲毫訊息?”
衆人均知顧朝辭這話沒錯,若說少林方丈不知‘無惡不作’是誰,壓根沒人信。
就連少林僧衆也是齊念佛号。
顧朝辭又道:“她在江湖上爲非作歹,你可曾幹預過分毫?若是有你一言勸誡,諒她葉二娘也不敢不從!
可你卻隻顧自己名聲,那些再也見不到孩子的父母,莫非在你眼裏就不是民了?
你玄慈所犯之戒,又何止淫戒?
簡直就是道貌岸然,裝腔作勢,徒惹人笑!”
玄慈身受重傷,自然定力大減,如何承受得住如此犀利,堪比六脈神劍的言語攻擊,“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射而出,仰面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