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君子 小人

第189章 君子 小人

葉二娘當日在杏子林險些爲顧朝辭所殺,不料出現一個黑衣人,施展少林武功相救,她又被顧朝辭言語所懾,讓她将自己以前掉包的孩子,送回原父母家。

鑒于種種,葉二娘自然不敢怠慢,幾個月來都在不停辦事。可是愛兒慘被人搶走的的情狀,卻又在腦際萦繞不去。

這日聽到“曼陀山莊”有武學秘籍的消息,又聽到少林方丈玄慈親自帶隊也趕赴江南,她心煩意亂、憤怨糾結之下,也跟着大幫武林中人來到曼陀山莊,在人群中默默看着情郎,一時間有些神不守舍。

這時眼見顧朝辭明顯意有所指,目的直指自家情郎玄慈,稍一尋思,顧朝辭或許知道自家兒子在哪,尋子之心與維護情郎之心,再也按耐不住,也就跳了出來。

群雄眼見葉二娘如瘋如狂的樣子,一陣騷動。他們先聽顧朝辭說道女子被一個武林大有威望之人引誘,還以爲是王夫人。

此刻見“無惡不作”葉二娘跑了出來,沖着顧朝辭就要兒子。當即明白了,他口中的女子,竟然是這“無惡不作”葉二娘。

又見她朝少林衆僧大吼着,讓他們走,她自己要與顧朝辭找兒子,一衆少林高僧白須飄飄,威名素著,面對這等事,也極爲尴尬。

群雄也尋思着,這個大有身份,威望可稱武林第一的人是誰,思來想去,除了“天下武學正宗”少林寺的方丈,好似再無第二人配此殊榮。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在了玄慈臉上。少林群僧大爲憤怒,隻要方丈一聲令下,必要與顧朝辭不死不休。

顧朝辭也瞧向了玄慈,二人目光交接,玄慈卻是一臉平靜,顧朝辭不禁心下一沉,暗道:“這家夥定力如此之強,莫非是打算不認了!”

可他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笑着道:“玄慈方丈,你說,我爲葉二娘這個丢子失夫的苦命女人,以及這二十年來,那些被她吊包的孩子及父母,讨個公道應不應該?”

“夠了!”

葉二娘一聲銳喝,忽地身子一轉,長聲笑道:“顧大俠,你在江湖上也算名氣不小。就算爲了除暴安良,卻又何必将我這女流之輩的一些往事,在天下英雄面前說出來,你真不嫌辱沒你的名頭嗎?”

她非常清楚,顧朝辭針對的就是玄慈。這樣說,就是想讓玄慈不要認,趕快帶人離開。她自己哪怕惹的顧朝辭惱羞成怒,死在當場,也是無怨無悔!

至于兒子……也沒辦法,先将爹護住再說。

衆人轉眼望去,葉二娘臉灰唇白,兩眼無光,就像是一個活鬼。

但聽她的意思,顧朝辭是爲了對付她,才故意将這段陳芝麻爛谷子的事爆了出來。

顧朝辭心下明白,葉二娘直到這時,還一心護着玄慈呢。暗歎一聲:“情之一物,委實難解!”

面上卻是一副冷峻之色,“你也休來說嘴!”

雙手一舉道:“我顧朝辭若要收拾你,隻憑這雙肉掌,十個‘無惡不做’也料理了!”

衆人齊齊點頭,的确,一個葉二娘哪裏值得顧朝辭費這口舌?

葉二娘眼神一厲,眼裏仿佛迸出點點寒星,冷冷道:“我葉二娘究竟什麽地方得罪你啦?你要如此狠毒!你我殺我,就快動手,何必婆婆媽媽,将這些陳年舊事翻出來,又是何意?”

顧朝辭呵呵一笑,說道:“你可真是不知好歹,我不過爲你的這段遭遇惋惜罷了。

那位大人物位高權重,才雄心忍,這些陳年舊事當然不放在心上。若非如此,當年也不會負心薄幸,抛棄心愛女子,去安然享受一切。”

饒是葉二娘一心想要護着玄慈,聽了這話,卻也不由一陣木然。臉頰下淌下兩道淚珠,深深陷進了她的疤痕裏。

過了好一會,她才搖着頭說道:“這一切本就怪不得他,全是我不好!

當年是我爹爹生了重病,他宅心仁厚,前來醫治,救了我爹爹性命。

我對他既感激,又仰慕,貧家女子無以爲報,便以身子相許。

那全是我年輕糊塗,無知無識,主動引誘他的。他對我很好很好的,沒有負心薄幸!是我自己不願連累他的。他……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的人。”

直到這時,葉二娘言辭之中,對這個遺棄了她的情郎,仍充滿了溫馨和思念。

顯然昔日恩情,不因自己深受苦楚、不因歲月消逝而有絲毫減退。

衆人均想:“葉二娘惡名素著,但對當年情郎,卻着實情深義重。隻不知這男人是誰?”不由紛紛議論起來。

顧朝辭看到這一幕,眉頭微蹙,心想:“罷了罷了,你我之間無仇無怨,看在我的降龍十八掌虛竹有着大功份上,隻要玄慈識趣退走,我又何必太過咄咄逼人!”

顧朝辭目空一切,卻對人間之真情,從不做嘲諷,此時也不想直接道破一切了,轉眼看向玄慈方丈,歎了一口長氣,拱了拱手:“玄慈方丈,顧某今日爲她這片真情所感,委實不想再說,不知能否……”

他是這樣想的,别人卻是不知,話音還未落,葉二娘心中一個激靈,奔近幾步,跪倒在地,顫聲說道:“顧大俠,請你大仁大義,高擡貴手,放過了他。

他……他……他在武林中這麽大的名聲,這般的身份地位……年紀又這麽大了,你要打要殺,請你沖着我來,可别……可别去爲難他。”

顧朝辭在她一跪地時,早已側身躲開。

玄難大師早已氣得渾身發抖,戟指厲聲說道:“顧朝辭,你爲何要問我方丈師兄?你胡言亂語一通,如此敗壞我少林清譽,果然其心可誅!衆位英豪,今日若讓顧朝辭生離此處,乃是天下之大禍!”

他說到這裏,右手一擺,群雄齊聲呐喊,紛紛拿出兵刃。整個高台四周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說不盡各種各樣的長刀短劍、槍斧鞭叉。

是個人都有一種感覺,顧朝辭口中負心薄幸之人,好像就是少林某位高僧一般。玄難安能容忍?

群雄兵刃一出,高台上也是“乒乓嗆啷”之聲不絕,慧字輩少林僧也都将師父、師伯叔的兵刃送了過來。

除了玄慈,其餘玄慧兩代少林僧各執兵刃,齊聲誦經:“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聲音十分悲憤,雖一時未有人向顧朝辭挑戰,但群僧在這念佛聲中,所含的沉痛之情,顯然已包含了極大決心,決不能與他善罷幹休。

顧朝辭見了兩方這架勢,心中也頗有幾分緊張,心想一旦打起來,也隻能趕緊帶着王夫人與王語嫣先撤了,其他人就聽天由命吧!

他面上卻是全無懼色,漫不經意的道:“玄難大師也不必在我面前耍威風!有什麽手段,顧某自當接着。

可我是否胡言亂語,某些人心知肚明,如此欺心,就不怕下阿鼻地獄嗎?”

葉二娘心中一片空茫,那種感覺十分古怪,非驚非怒,更像是一種說不出的恐慌與渴望。

她轉眼看向玄慈,盼他出言否認,直接聯合衆人殺了顧朝辭。

可玄慈卻是一反常态,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

他口宣一聲佛語,踏前兩步,伸手将葉二娘從地上扶了起來,溫言道:“二娘,這些年來,可苦了你了!”

少林方丈那一直威嚴的臉上,竟充滿了一個男子面對心愛女子的溫柔之色。衆人都是從所未見。

霎時間,周圍忽然沉寂如死,縱是萬雷轟頂,飓風海嘯,似也不如玄慈大師這幾句可怕。

少林衆僧更是如遭雷擊,下意識後退兩步,似乎如此一來,就能避開玄慈方丈這兩句話的威力。

各人面上神色之詫異、驚駭、鄙視、憤怒、恐懼、憐憫,形形色色,實難形容。

玄慈方丈德高望重,武林中人無不欽仰,誰能想到他竟會做出這等事來?

葉二娘這時早已嚎啕大哭起來,哭叫道:“我不苦!你有苦說不出,那才是真苦。可你……你不用說出來的,這……這可如何是好?”

玄慈一手抓着葉二娘手腕,一手輕輕撫上她的秀發,搖了搖頭道:“二娘,我犯了佛門大戒,反悔固然無用,隐瞞也是無用。

過去二十餘年來,我日日夜夜記挂于你,更不知我們的兒子被強梁擄去,究竟是生是死。卻又沒有勇氣向僧衆忏悔,今日卻能在天下人面前一舉解脫,也是人生幸事。”

他多年來,都在隐藏心中秘密,知道兒子丢失,女人做惡,也隻能隐忍。

而今坦白一切,忽覺如釋重負,壓抑已久的情感噴薄欲出,投向葉二娘的目光說不出的溫柔喜悅,他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來,撫摸她臉上的傷痕。

葉二娘心中茫然,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人群一片死寂,衆人的目光全都将人身上,無論男女僧俗,主客敵我,數千道目光被兩人牢牢吸住,個個屏息凝神,均想:“一個是德高望重的佛門高僧,一個是惡名昭彰的天下惡人,沒想到卻有這麽一段情緣。”

顧朝辭不由心想:“你們也别怪我卑鄙,今日之勢,你我立場不同,我也有需要用命去守護的人,不得不出此下策!”

少林僧衆雙手合十,歎道:“善哉,善哉。”

葉二娘聽見佛号,如夢方醒。兒子之下落,本是她終生之憾,顧朝辭何以知曉這些隐秘,更是一個謎團。

想到這兒,她徐徐轉身,死死盯着顧朝辭,眼裏光芒閃爍不定。緩緩道:“你知道我兒子在哪裏?”

這時,所謂顧大俠,自然不會再出口了。

“當然!”

顧朝辭看着玄慈,含笑說道:“你們還要聽嗎?”

玄慈一怔,轉念明白過來,虛竹想必就是自己兒子,可他始終蒙在鼓裏。想到這兒,更加内疚。

玄慈緩緩道:“顧君,你曾叫我的師兄弟帶話給我,莫非虛竹就是我的親生兒子?”他說話聲音仍安祥鎮靜,一如平時。

顧朝辭心下暗佩他的定力,卻隻笑笑不語。

葉二娘心中一凜,有如電震,顫聲道:“虛竹?靈玄慧虛空,慈哥,莫非你見過我們的兒子,他也在少林出家爲僧?

慈哥,我……我在咱們孩子的背上、兩邊屁股上,都燒上了九個戒點香疤。你見沒見過?”

兒子下落有了着落,她已然無與倫比,連這等秘密都說了出來。

群雄登時大嘩,這少林方丈不但與女子私通,犯了淫戒,而且還在本寺養起了私生子,衆人大爲鄙夷,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玄慈點頭道:“不錯,得益于顧君着意提醒,我等親自查探過,虛竹後背,雙股之上确實各有九點香疤。隻是那時尚不知他是我兒子。

這孩子是被本寺一僧侶撿回收養的,童嬰時便即如此,從來不知來曆。

他自己老實憨厚,也羞于向同侪啓齒。沐浴之際見到,還道自己天生與佛門有緣,生就戒疤,因此更堅了向慕佛法之心!

不曾想,竟然是你給他點上去的,我也不知這一節!”

葉二娘知道了兒子下落,心下頓時一松,很是怯懦道:“我……我,我做這事,也不敢對你說起!”

其時是北宋年間,禮法之防人人看得極重,江湖上的好漢如犯了色戒,都爲衆所不齒,何況僧侶?

葉二娘也想着她與玄慈肯定沒有以後,隻想給兒子點上佛門戒疤,寄托情絲,哪想到會被人搶走兒子。

玄慈擺了擺手:“好了,這事以後再說!”當即收拾心情,恢複素日肅竣之色,

看向顧朝辭道:“顧君,你于此時揭露這事,是想逼的我少林再無顔面,立足于武林,自然也就不能跟你繼續爲難!”

顧朝辭默默點頭,玄慈接着說道:“隻是老衲有一事不明,還望解惑答疑。”

顧朝辭歎道:“我是如何知曉這段隐秘的?”

玄慈瞧他時許,點頭道:“不錯!這事老衲自問很是隐秘,就連與我相處數十年的衆位師兄弟都無一人知曉,你又從何處知曉!”

顧朝辭微微笑道:“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些事,也隻是你自認爲無人知曉罷了!

就像你曾派遣玄、玄石兩位大師,将喬峰從少林寺出來,到他聚賢莊相鬥,他被黑衣人相救,乃至于他與阿朱雁門關相見,再到兩人定情,一切事情都在他們眼中。

這不也是一件隐秘之事,以喬峰這般武功,不也稀裏糊塗,從無所知。

但我卻來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對這一切盡收眼底。

而我顧朝辭自己,也沒少被人跟蹤,實則這都是一個道理。隻要做了必有痕迹。

當然,正是因爲此事,也讓天下英雄無不費解,想着少林僧俗弟子,遍布天下。喬峰一個殺師殺父母的惡徒,少林爲何不盡心竭力殺他,以清理門戶,維護本寺清名。”

玄慈正色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自來任何門派幫會,宗族寺院,都難免出現不肖弟子。

故而清名令譽之保全,不在求永遠無人犯規,在求事事按律懲處,不稍假借。

喬峰固然是本寺弟子,身負殺師殺父母之惡名,但這一切過程,從未有人親眼目睹。

老衲身爲方丈,自不會輕易下此結論,才讓玄、玄石兩位師弟跟蹤于他,來判斷他的心性。

老衲也本欲親自出山,與玄渡、玄因、玄止、玄生等幾位師兄弟,再次細查喬峰之武功。倘若他真是殺害玄苦師弟之兇手,我等五人自然要将之誅除,維護本寺嚴規,讓其不至危害人間,怎料卻發生了衛輝城之事!”

玄寂、玄渡、玄因、玄生等僧齊聲說道:“方丈師兄說的不錯!”

玄慈方丈目光緩緩掃過群雄,緩緩道:“喬峰這個當事人已死,往事俱休!

但我等也不能将玄苦師弟、喬三槐夫婦的死,直接硬栽到他的身上,讓他名聲有損。

這也是向天下群雄說明,并非我少林弟子妄殺無辜,而我少林派不正戒律,實乃還沒有得到切實證據!”

少林諸僧齊聲同念:“阿彌陀佛!”

少林玄字輩僧人,今日雖隻來了九人,但寺中卻足有三十餘人,各個都是第一流的高手。

畢竟少林寺一個行輩弟子,做低輩弟子時,足有幾百人,爲何到了這輩掌權之時,就會變得寥寥可數呢?

那是因武功、威望倘若不到,原有的玄字輩僧人,就會被變了法号排行。不但不會再排在“玄”字輩,更不會列入“靈玄慧虛空”這些正式排行。

譬如後世的覺遠本和無色、無相等首座同輩,可他武功、威望皆無,故而不入班輩排行。

而這代少林寺玄字輩高僧,在武林中數十年來,都是威名素著,正直無私,人盡皆知。他們既這麽說,群雄聽了絕無懷疑。

群雄這時也才恍然大悟,喬峰身爲少林弟子,身負濫殺無辜之名,惡名四起,少林卻一直卻沒有明言正令,惹來無數非議。

時至今日,透過顧朝辭與衆僧之口,方才還了喬峰清白。原非少林不對喬峰追究整肅,而是都在追查實證。

阿朱被顧朝辭點了穴道,說不出話來,卻早已淚流滿面,心道:“喬大哥,你的冤屈被洗刷了,你可以瞑目了。”

顧朝辭一拱手,正色說道:“少林寺一向戒律森嚴,顧某自然深知。

就說今日,方丈能夠在天下英雄面前,自承其事,足令我大感意外。

若你矢口否認,召集衆人圍攻于我,我也是無可奈何。隻此一點,便無愧丈夫!讓在下好生佩服!”

群雄一聽這話,也是深有同感。

群雄初聞少林方丈玄慈與葉二娘之事,人人均覺他不守清規,大有鄙夷之意,待見他坦然當衆承認,并無絲毫辯解。

這等大勇實非常人所能,都想他隻此一認,也可抵償一時失足了。

畢竟顧朝辭說的不錯,倘若玄慈來個矢口否認,還說對方故意污蔑少林寺數百年清譽,來個群起而攻,也未嘗不是一種解決辦法。

在場多少人都是這個想法,心想要是我,肯定來個死不認賬,你又能奈我何?

玄慈合十說道:“老衲承繼列祖列宗之衣缽,今日雖遭逢極大難關,也當依正道行事。

倘若大夥盡心竭力,得保少林令譽,那是我佛慈悲,列祖列宗的遺蔭。

但若玷污清名,老衲以命護教,以身殉寺,卻也問心無愧,不違我教止理。

絕不能讓二娘一個女子,受到群雄非言蜚語。

況且我少林寺數百年來,造福天下不淺,善緣深厚,縱使出了不肖傳人,一時受挫,也決不緻一敗塗地,永無興複之日。”

他這番話說得平平和和,卻正氣凜然。

少林衆僧一齊躬身說道:“方丈高見!”

玄慈又看向顧朝辭道:“不過老衲原也當不得顧君佩服之言,你膽敢說出此言,想來我自行認罪,也在你的意料之内!”

顧朝辭搖了搖頭道:“方丈說笑了,今日勢不在我,我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而這對于我來說,隻是一場賭博。

這也并非我有什麽運籌帷幄的手段,也隻是打出了自己的牌,勝負卻在你的一念之間,不是我有多大本事,賭的不過是你的良心罷了!

隻不過葉二娘的出現,是我始料未及之事,如此一來,讓我勝算更大罷了!

你縱然有心反口不認,恐怕也不忍讓自己心愛的女子傷心!

相較而言,你是一派君子之風,我卻顯得像個小人了,委實不足一曬!”

玄慈微微一笑道:“顧君能夠明言一切,也足見坦誠。小人君子之說,不足以論。

今日也是我等聯手,人多勢衆,逼你一人。你爲了愛人與曼陀山莊上下性命,出此下策,也是人之常情!

倘若隻你一人,恐怕你早已脫身就走,選擇以後挨個上門報複了吧?又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

顧朝辭一拱手,朗然一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師也!”

王語嫣王夫人都知道,顧朝辭與少林寺本沒有這麽大的梁子,今日他爲了自家這些人,可以說與少林寺已經結下無可化解之冤仇。

今日少林寺縱然退卻,以後之事卻還未完,這場梁子才剛剛結下。心下也頗爲感動,自也不無憂心。

玄慈目光凝注在顧朝辭身上,問道:“閣下知道這段秘幸,應該是從蕭遠山身上知道的吧?”

顧朝辭先是一愣,繼而笑道:“方丈何出此言?”

方丈搖頭說道:“老衲也非癡愚之人,在杏子林你要殺二娘,被一身懷少林絕技的黑衣人所阻!而這個黑衣人正是蕭遠山。

他救二娘,并非存着什麽好心,還是爲了報複老衲!”

顧朝辭眨了眨眼睛,抿着嘴一言不發。

玄慈方丈看向人群,朗聲說道:“蕭遠山老施主,若老衲猜的不錯,你這三十年來,隐于暗處,我的兒子想必也是你搶去的,故意放在少林寺,讓老衲可以看到,卻不知道他是誰,直待一個合适的機會,在引爆出來,讓老衲與少林寺一同身敗名裂!”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

葉二娘又驚又怒,心裏多年的疑惑有了答案,一時悲憤莫名,死死盯着人群,臉上肌肉都在簌簌發抖。

玄慈乃是少林寺方丈,僧俗弟子,數以萬計,他能統懾全局,自非有勇無謀的莽夫。種種事情一相印證,得出這個結論,自不太難。

顧朝辭心下佩服,心道:“這世上能有所成就之人,果然沒有蠢貨!”

隻聽玄慈又說道:“蕭老英雄,你憤恨老衲與少林,要找老衲報殺妻之仇,也無可厚非!

可你不該扮作喬峰模樣,去殺喬三槐夫婦與玄苦師弟,他們夫婦将喬峰視若親子,愛如性命,撫養他長大。玄苦師弟傳授喬峰武功,十年寒暑不斷,将他培養成才。

讓他年紀輕輕,就在江湖上聲名鵲起,你恐怕聽到他的名聲,也是老懷安慰吧?”

玄慈說到這裏,頓了一頓,一臉恍然之色道:“是了,你是故意如此,讓中原武人仇恨喬峰,因爲你知道自己兒子仁俠過人,非如此,他不會與你一起這般不分好賴的複仇!”

群雄不禁面面相觑,都在找尋蕭遠山。

他們知曉喬峰沒有殺師殺父母,卻沒想到是蕭遠山扮作喬峰模樣幹的。這不是坑兒子嗎?可是今日來着甚衆,誰又都能認的全呢?

顧朝辭也環顧四周,心想:“這老兒受了重傷,以他的能耐,一個月不到,就想要複原,那是癡人說夢!

況且他縱然在此,也肯定不會出來!”

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轉眼看向阿朱,眼中光芒四射,嘴唇微動,對王語嫣傳音入密道:“嫣兒,你搜搜阿朱身上,看她是否有什麽書冊!”

王語嫣連忙在阿朱胸腹一摸,搖了搖頭。

顧朝辭心下升起了一個想法。他可是知道,阿朱在少林寺偷走了一本《易筋經》,她給了喬峰,這書中内容全是梵文,喬峰不懂,最後被遊坦之從喬峰身上摸走,遇到水之後,出現了一門修習内功的《神足經》,反而成全了他,短短時日内,内力大增。

莫非……

過了半晌,也無人應聲而出。

顧朝辭蓦然間哈哈大笑起來,衆人耳中嗡嗡作響。忽然笑容一斂,很是不屑道:“方丈太過高看蕭遠山了!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豪氣沖天的契丹豪傑了。

他現在就是一個臭水溝裏的老鼠,如今刻意編造出這麽一份謊言,惹的天下人,都來爲難曼陀山莊,他若出現,就是奔着偷襲我來的!豈敢坦然與衆位英雄相見?

再給他十個膽,這老匹夫也不敢出來,喬峰一個堂堂豪傑之士,有他這樣的親爹,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顧朝辭故意言語激烈,想要逼出這個可能在場的蕭遠山,卻過了好半晌,也無人回應。

玄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忽地一拂衣袖,揚聲說道:“老衲犯了佛門大戒,錯恨難返,有玷少林清譽。再也無臉面對衆豪傑,今日我辭去方丈之位,由玄寂師弟接任!至于我所犯罪責,自會給天下英雄一個交代!”

玄寂一愣,顫聲道:“師兄……師兄!”

玄慈一擺手,厲聲道:“我少林寺數百年清譽,豈可壞于我手?”

玄寂含淚道:“是!遵法旨!”

玄慈看向顧朝辭,抱拳拱手道:“老夫本爲少林方丈,罪孽在身,尚未領罪,本無顔跟閣下糾纏。

但你昔日先對二娘下殺手,今日更将一切公諸于衆,讓我少林清譽受損。

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做法,在此,玄慈隻身想要挑戰于你,無論勝敗生死,一切也到此爲止,老夫隻求一個心安氣順!”

衆人本見他直接施的是抱拳拱手之俗禮,而非佛家合十之禮

此話一落地,衆人更是無不吃驚。這意即表明不需留手,一切恩怨至此而止,雙方全力而戰、生死由命便是。

顧朝辭武功之高,當世無人能與之單打獨鬥。故而與其說是挑戰,倒不如說是送死,足見他心灰意冷,再也不願苟活人世。

葉二娘心急如焚,叫道:“方丈…”

玄慈沖她擺了擺手,從師弟手裏接過一根禅杖,長達七尺,鵝蛋粗細,杖身金光閃閃。似是以黃金混和鋼鐵所鑄,或是杖外有幾層黃金,一望便知甚是沉重。

朝着顧朝辭邁步而來,葉二娘心下痛惜,但素懼玄慈威嚴,也不敢多說。

顧朝辭見此眉頭一挑,心道:“這和尚這麽烈性?”

玄慈手擎禅杖,肅聲道:“顧君要用什麽兵刃?”

顧朝辭擺手道:“承情,我要用什麽兵刃,會自己取,不勞方丈費心了!”

衆人都明白,那就是他是否需要兵刃,就看他想不想要了,這幅目空一切的架勢,可真是橫絕四海。

但看顧朝辭長身屹立,凜然生威,不由又是驚懼,又有些期待。

他與玄慈之對決,結果如何,倒是不難預知。但會怎生收場,這就很耐人尋味了。俱将眼神定在了兩人身上。

兩人對峙良久,雙方均蓄滿氣機,宛如引滿待發的彎弓。

忽聽玄慈一聲呼喝,隻見一道黃光,徑朝顧朝辭撲去,杖風湧動之際,仿如雷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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