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顧朝辭本知,王語嫣除了對慕容複一腔真心,對其他人都心涼的可以,原軌迹段譽不顧性命救她多次,都不能感動其心,直到慕容複要選驸馬,她第一選擇的都是自盡,不是變心。
但見了她這幅茫然之态,也險些罵出聲來。一個人怎能涼薄至此?人家都他媽爲你要死了,你還能問出“什麽”二字來?正常女子該有得感動,在她身上壓根不存在啊。
不禁幽幽道:“王姑娘,你就如此心冷如鐵?這麽無動于衷?
伱聽不到人段公子,對你的付出?且不提他的身份與他以後的武學成就,單論他對你的心,慕容複能與他相提并論嗎?”
王語嫣望着顧朝辭,也是面紅過耳,氣急道:“你、你這人說話好沒道理,我喜歡表哥,跟段公子對我心意如何,又有什麽關系?”。
聽了她這理直氣壯的回答,顧朝辭竟然找不到如何反駁于她,的确,沒誰規定一個人不計一切的付出,就一定得得到回報。
但還是劍眉一挑,問了一句:“我若真的依他之言,殺了他,你就沒有一點心疼?”
王語嫣面皮微微一紅,咕哝說:“段公子願意爲我而死,我自然是很感激的!”
她隻說感激,不說心疼,言下之意人人聽的明白。
段譽回頭望去,王語嫣也正望向了他,兩人目光相接,段譽就仿佛隻能看到一股愧疚,至于其他……
段譽心中微微一酸,尋思:“也罷,我與她有緣無分,今日大不了爲她死了,讓她一輩子記得我的好,一輩子也忘不掉我。”想着百味雜陳、不勝凄涼。
顧朝辭對這一切,自是看的明白,心想:“好家夥,兩個中了癡情毒的人,竟如此辣眼睛!”。
但又不禁心想:“王語嫣也是前世穿越者标配了,就這樣子,那些人怎麽讓王語嫣這種人生出感情?那不扯犢子嗎!
此女中毒如此之深,連段譽這種長得帥、内力強,以後又要成爲一國之君,還能爲她而死的人,那是真正要什麽有什麽的人都走不進其眼裏、裝不進心裏,又有何人能入她的眼?”
他暗自吐槽,就聽王語嫣竟然嬌喝道:“你言而無信,不是大丈夫所爲!”
顧朝辭白她一眼,冷笑道:“我怎麽言而無信了?”。
王語嫣胸口起伏,澀聲說:“是你說,隻要我跟着你,若是遇上一個能夠爲我舍棄一切的男人,你就放了我,也不殺我娘了……”
顧朝辭大袖一揮,飄然站起,眸子清如寒潭,亮如兩粒晨星,嘴角上翹,似笑非笑道:“我是說過這話,可段公子還不曾爲你舍棄一切啊?”。
王語嫣啐了一口,說道:“段公子都願爲我而死,這還不算舍棄一切嗎?”。
顧朝辭呵呵一笑道:“段公子爲你甘願就死,然後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平安喜樂的與慕容複雙宿雙栖是吧?”。
他特别想罵一句:“你咋這麽不要臉呢?”但還是忍住了,臉上挂着微微笑意。
可王語嫣與他目光相接,自是看到了他眼裏的嘲弄之意,心下一沉:“表哥就是天下最好的人兒,你們武功高又怎樣?還不是隻會欺負我?”
段譽聽了這話,越想越覺心酸,不由雙手緊握成拳,轉眼看去,王語嫣眉眼微紅,眼眸間仿佛籠罩了一層迷離霧氣,心上當即就像被針紮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衫,勉強笑笑道:“王姑娘,這樣也挺好。
他日姑娘與令表兄成親之日,忽忘了在曼陀山莊,在下手植的那幾株茶花之旁,澆上幾杯酒漿,也算是在下喝了你的喜酒。”
王語嫣聽到他說自己将來可與表哥成親,自是歡喜,但見他這般任人宰割,心下也是不忍,凄然道:“段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有生之日,決不敢忘。”
段譽向她微微一笑,顧朝辭卻很是大煞風景的,冷哼一聲道:“别搞得這麽生離死别,你這丫頭太過涼薄,也不知有什麽好的。你想讓人段公子死,我偏不如你意!”
王語嫣當即一怔,她沒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這一切不都是他搞出來的嗎?怎麽現在反像是自己要讓段譽死,換得自己一命呢?她還沒想明白,就聽顧朝辭歎了一聲道:“段公子,你跟我來!”
段譽以爲自己該赴死了,大踏步跟着顧朝辭走到一邊,離了三女有數十丈遠,方才說道:“顧公子,這就動手吧!”他本想豪邁一些,可畢竟一副書生氣,那是骨子裏的,言語中不由多了幾分顫抖。
顧朝辭橫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段公子,你想救王姑娘,也可以施展手段殺了我啊,爲何就不反抗一下呢?
我可是聽說,你身懷大理段氏至高武學‘六脈神劍’與‘淩波微步’,未必就沒有一拼之力啊!”。
段譽一聽,大大心動,不覺其險,但隻覺其難,歎氣說道:“你有所不知,我的武功都是實靈時不靈,若隻我一人,我自然不會任人宰割,自要拼一把。
可爲了王姑娘,我若是反抗不成,反而讓你惱羞成怒,如此倒是害了她,段譽死則死耳,怎能讓王姑娘受到絲毫傷害?!”。
任是顧朝辭本就要利用王語嫣逼段譽就範,聽了這話也是一陣惡寒,很是不可置信道:“何至于此?就因爲一個女人,你聽你現在說的這話,可是一個男兒所該有?
我若是你,想要得到她,就先殺慕容複,再強娶王語嫣,焉能做此選擇?”
段譽低垂着腦袋,謂然道:“别說我不會殺慕容公子,讓王姑娘傷心,就是我想……
你若要殺慕容公子,或許不難,可我……武功練到你這般地步,談何容易啊?
更何況王姑娘天人一般的人兒,你以後也是要成家的人,如此作爲,不嫌唐突佳人嗎?”。
顧朝辭雖要謀取神功,但也想開導指點這家夥一番,這叫兩不虧欠,不曾想他反而說教起自己來了,不禁一笑道:“我自由自在,潇灑肆意,成家幹什麽?
難道跟你一樣,明明實力非凡,就因爲一個女人,就得束手就擒?”。
段譽:“……”
話說到這裏,顧朝辭一擺手,索性開門見山道:“段公子,顧某知曉‘六脈神劍’乃是你大理段氏家傳武功,可這‘淩波微步’乃是逍遙派武功,你又從何處習來?”
段譽一聽這話,登時眼前一亮,一臉驚訝之色,急聲道:“你知道逍遙派?莫非你也見到神仙姐姐了?”
顧朝辭見他這副癡樣,也是服了,肅然道:“段公子,什麽神仙姐姐,那也隻是你的神仙姐姐。再者隻是一副玉像而已,也值得你如此?你快醒醒吧!
我可以不殺你,也可以不找王語嫣她娘的麻煩,但你得拿逍遙派‘北冥神功’與‘六脈神劍’來換,不知你可否願意?”。
段譽聽了這話,更加肯定顧朝辭也是見過神仙姐姐的,否則他怎會知道,神仙姐姐就是玉像呢?但又一想,逍遙派武功還則罷了,可六脈神劍乃是大理嫡傳武功,連伯父爹爹這等俗家之人,都沒有資格修習……
就聽顧朝辭幽幽歎了一聲道:“呵呵,我适才還在爲你打抱不平,覺得王姑娘是心性涼薄,不識好歹。
原來是她銳目無雙,一眼看透了本質啊,早知道你是個花言巧語的騙子,看來我還是與她了斷恩怨吧,跟你這種言而無信之人,沒什麽可說的了!”
言罷,拂袖轉身,但隻走出兩步,就聽段譽叫道:“且慢!我答應你!”
段譽什麽都能容忍,唯獨不會讓人質疑,他對王語嫣的真心。
顧朝辭知道用王語嫣施展激将法,對段譽來說,自然百試百靈。微微一笑,腳下一停忽地掉頭後,面上已是一片肅然,水冷星寒的眼眸,凝注在段譽臉上,一字一句地說:“當真?”
段譽雖覺隻要能替王語嫣了了梁子,武功也不是多重要的事,但終究對大理段氏不孝,但到了這時容不得他退讓,便故作随意道:“神仙姐姐讓我練成武功,去殺盡逍遙派弟子,可我本不喜歡殺人,你要就給你又怎樣?
隻是北冥神功與淩波微步,本來都記錄在一副卷軸之上,我有一次發病難受,給毀壞了。我記得也不太全了,我可以将我知道的都默給你。
至于六脈神劍亦是如此,隻要你不怕我,給你亂寫一通!”
顧朝辭俨然正色道:“段公子,你是一國世子,乃是真正的赤誠君子。
我顧朝辭人品或許比不上你,但亦是堂堂男兒,做什麽事都是先明後不争!
說句實話,憑我這一身武功,有沒有‘北冥神功’與‘六脈神劍’,其實不是那麽重要!
隻是顧某一心要爲恩人報仇,可王姑娘在我面前連番落淚祈求,要用自己性命換取母親性命。
顧某再是心冷如冰,可也是人啊,如何能不爲之感動?
但我又不能不爲恩人報仇,違背義字!
也隻好對王語嫣說:隻要有一個男子,能爲她舍棄任何東西,我就永不在提起報仇之念,在這之前,她若不想讓我去殺她娘,就得永遠跟着我!
但我本想着,這世上絕無一個男子,會爲一個女子甘願舍棄一切,這王語嫣這輩子就跟定我了,我也能對恩公有個交待,這非我不義,實乃爲人間至孝所逼啊!
不曾想這世上竟真有段公子,這等癡情之人,以至情換至孝、更能壓至義啊!
如此舉動,實在令在下感佩萬分,正應了那句:世間自有真情在啊!
你也讓我信了那句,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嘲諷,唯獨至情與真情不能嘲諷!還請受顧某一拜!”
說着向段譽躬身施了一禮。
段譽聽他誇贊自己,早已心花怒放,忙忙擺手道:“哪裏哪裏,我實在是不敢當啊!”
顧朝辭搖了搖頭道:“這慕容複我雖未見過,但他定不如你!隻要公子真心不改,抱的美人歸,也是大有可能啊!”
段譽自嘲苦笑,饒他身爲大理國王子,卻終究走不進曼陀山莊裏那個嬌俏迷人的影子啊,想着王語嫣倩影閃過心頭,輕輕閉上雙眼,良久歎道:“若真有這一天,豈非段譽此生至樂也!”
顧朝辭微微一笑道:“真情無欠啊!”
段譽睜開雙眼,凝視于他:“你真不怕我做假?我伯父與爹爹都說過,運轉内力有絲毫錯漏,就有走火入魔之虞!”
顧朝辭一擺手,朗然笑道:“段公子,你既将我瞧的小了,更将你看的低了!
我相信你,隻是因爲你對王姑娘之心感天動地,豈會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當然,你段譽若真要如此害我,那就是我與王姑娘都瞎了眼,看不清一個大奸似忠之人的真面目,我顧朝辭雖死,既是自作自受,亦無所憾!”
段譽見他神色鎮定,心中也是豪氣勃發,一拍手道:“你既如此信任于我,我豈會爲此不義之事,取筆墨紙硯來!”
顧朝辭搖頭道:“沒有!”
段譽當即一怔,瞬間感覺好尴尬,這股豪情不能以筆直抒,實在有些美中不足啊!
就見顧朝辭傲然說道:“段公子,你我皆非凡俗中人,豈能以尋常手段來行事?
你将你知道的,背給我聽就行了!”
段譽一聽這話,也不扭捏,直接席地而坐,開始給顧朝辭背起了“北冥神功”。
顧朝辭明白段譽雖然認爲學武功就要殺人,實在是世上最害人的東西,對神功寶典不屑一顧,但也證明了他對王語嫣的真心。
非如此,讓他就範很難!讓他默出沒有錯漏的神功更難,那麽先威脅他,讓其答應,還得與其交心,方能更保險了。
段譽在大理無量山下得到的那副帛卷,關于北冥神功總共有36幅練功圖,可惜他隻練了兩幅練功圖,故而隻練成一路‘手太陰肺經’。
隻有大拇指的少商穴和人相觸,方能吸人内力,以及流轉任脈将其内息儲蓄“膽中穴”的法門,這也是北冥神功之主體。
可段譽雖未習得全身經脈穴道,這種皆能取人内力的法門,但對顧朝辭來說,都不重要,他要的就是北冥神功之主體。
有些人吹什麽“北冥神功”是仙法,若将三十六幅圖都練會了,豈不是得逆天!
實際是什麽呢?
天下任何内功修煉至大成,内息都可以毫無滞塞流轉全身穴道,自行護體。
北冥神功雖能取人内力,但最怕的就是出現海水倒流江河之現象,敵人若是内力勝過你,你取人内力,人家隻是一瞬間就可以撐死你!
而同樣别的高深内功,亦是如此,對手内力若遠不及你,縱然擊中你的穴道,他也是破不了防,可若内力、武功與你在伯仲之間,那這護體之效,自然大打折扣了。
所以高深内功護體,功效都是大同小異,不存在練成“北冥神功”三十六幅圖,就是天下無敵的說法!
因爲能破你防的,練了兩幅圖與三十六幅圖沒有區别,那些圖也隻是教人用别的穴道如何吸取内力而已,并非練了那些圖,你的内力就能有所增長,這是兩個區别。
段譽能有這番成就,就是運氣好,吸人内力時,從無量劍幾位普通弟子,循序漸進,就這都很是難受,後來吸了黃眉僧、三大惡人部分内力,都差點撐爆了自己。
後來又是天龍寺五本爲他傳送内力,段正明傳授他大理段氏内功心法,導氣歸虛,這才沒讓他被撐死。
顧朝辭聽着段譽背誦之音,細細揣摩,不知不覺間,就聽他道:“你記住了嗎?”這才回神。
顧朝辭搖了搖頭,謂然道:“段公子,勞煩你再背一次,這門神功委實精妙絕倫,隻是與我所修神功大有沖突,我一時也不能盡數記住!”。
段譽自然很能理解,怎麽會有人一次就能記住,這等繁雜的口訣呢?便又很是爽快的背了一遍。
以顧朝辭如此武功修爲,他稍微按照“北冥神功”行功路線,将真氣一運轉,直接兩功互沖,立時全身氣血翻騰,經脈震蕩,他當即不敢再試,唉歎一聲道:“這門神功居然不能與其他内功,兼容并蓄!”
段譽點頭道:“是啊,神仙姐姐說了,修習這門内功,必須不能有其他内功根基,否則就會走火入魔的!我當時沒有練過任何武功的,方能直接修習。”
顧朝辭默默點了點頭,前世什麽所謂逍遙三老武功不同,那他們師父一人身兼北冥神功,小無相功,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豈非厲害到了天上?這純粹是一種想當然罷了!
現在他可以肯定,若以别的内功打根基,就絕不可能和北冥神功兼容。因爲這門神功行氣運脈以“膽中穴”爲氣海根基,與以“丹田氣海”爲根基的内功,反其道而行。
所謂逍遙三老護身神功不同,本就是先修習别的内功,絕不可能修習‘北冥神功’。若先修習‘北冥神功’,根基法門也是無法轉換,但别的内功心法中,一些導氣歸虛的法門,倒是能夠兼容并蓄。
如同段譽修習了不完整的北冥神功,他可以按照大理段氏的内功心法來行氣。
至于虛竹則先是有了無涯子灌輸的北冥真氣,後來天山童姥與李秋水以他身體爲媒介比拼内力,因爲堅冰凝結,兩人大半的真氣内力,盡數封在虛竹體内,與他體内原有真氣合而爲一。
這是因三人内力源出一門,性質無異,極易融合,卻不是虛竹施展‘北冥神功’吸取過來的。因爲他自始至終,都不會吸人功力的法門,故而以他陰陽兼具的真氣,催動小無相功大戰鸠摩智,也是沒有任何問題。
若因三個徒弟所學内功不同,就代表師父一人一定身兼數功,那豈非是個最大笑話!
誰能肯定這三門神功,就是一人所創呢?想那少林七十二絕技,莫非都是達摩所創?
要知道身有門派之人,創立了神功,自會留給門派,幾種神功同屬一門派,也不代表就是同一人創立。這是最淺顯的道理。
再者顧朝辭記得很清楚,天山靈鹫宮畫壁上的武學圖錄,包含“天山六陽掌”“天山折梅手”等逍遙派武學,明确說是幾百年前就有了。可見根本不是什麽逍遙三老的師父創立的。
說他們師父逍遙子一個人會這麽多武功,豈非成了神仙?這種說法根本不成立。
試想,若他顧朝辭現在也收幾個徒弟,傳授幾人北冥神功、九陽神功、九陰神功、易筋經等等其他各種不同内功。
莫非就能代表自己一人身兼數功了?
呵呵……
他懂得、他知道,卻不代表他全都練成了,這壓根就是兩碼事!
顧朝辭也大膽猜想,若想讓一人丹田氣海、膽中氣海都能儲存内力,這種武學奇迹,就是号稱天龍天花闆的掃地僧,他也絕對不行。但想到這裏,也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嗤笑着搖了搖頭道:“我還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段譽見他聽了北冥神功後,臉色極具變化,神色凝重又有些許失望,不由雙眉微蹙,很是灑然道:“你都說這是神功妙法。也不知是幾位前輩高人,經過多長時間才創制出來的。
你隻是短短時間,就想讓它與你所修神功兼蓄并存,這屬實有些爲難。既然今天想不通,以後再慢慢想,也就是了,何必頹喪呢?”
段譽知道顧朝辭不再殺王語嫣和她娘了,一直以來壓在心上的石頭便挪開了。但他隻是奇怪,爲何要對顧朝辭說這番話,也沒有動過一絲,擅自改變行功法門的念頭,畢竟對方目的手段有些不太光彩。
可是憑着直覺,他又感覺必須得相信眼前這個人,自己若真那樣做了,或許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和王姑娘好了。
顧朝辭被段譽這話一點,好似醉醺之人蓦然酒醒一般,運氣一轉,一股熱流湧動,頭腦頓時一清,說不出的舒适通泰。便即點頭苦笑道:“是啊,前人不知耗費多少時間、精力,創制出來的功法。
有些問題或許數百年,都未曾有人解決,我一時想不通,豈非正常?
哈哈,段公子你心胸豁達,一語點醒了我這進入迷瘴之人,這也正應了那句:知足不辱啊!”。
段譽撓了撓頭,很是不好意思道:“哪裏哪裏,你過個幾天也就明白了,哪需我來多事!我再将六脈神劍背給你聽。”
說着便又背了起來。這‘六脈神劍’與‘北冥神功’不同,一個是内功心法,一個是如何搬運内力,集至指上發出而已。
武學中最難修習、見效最慢的内力一關,對顧朝辭來說,已然過去,他又有“一陽指”的底子,聽着段譽口誦,便依法演練,隻一遍便已參詳透徹,宛似熟習。
他朝着一顆杏樹,拇指一挺,發出六脈神劍中的少商劍法,劍氣“哧哧”射出,便打得本屑紛飛,杏樹斷折。
這路少商劍法不以變化爲能,隻以雄強勁力爲主,果然威力不俗。
顧朝辭遂将六路劍法逐一試演,揮灑如意,無不随心所意。但他想要如同前世好多人說的,将六路劍法一齊施展,卻非其所能!
這也非内力不濟,而是心力不濟之故!
試問,同時施展六路劍法,豈非一心六用?這是人能達到的?
畢竟每一路劍法如何運勁,在經脈穴道如何運轉,皆路路不同,同時施展豈非自尋死路?
故而六脈神劍是将劍法交叉使用,絕非好多人口中說的同時使用。
也就明白了,一燈大師将一陽指練到登峰造極之境,又有先天功加持,且不說他心已不在武學上,就是有,六脈神劍對他用處也不大了。
畢竟使來使去都隻能施展一路,六脈神劍六路連環使用,沒有破綻,連連不斷,先天功一陽指也是後招無窮,延綿不絕,無孔不入,本質上已經沒有了區别。
不過顧朝辭就是喜歡收集各種高深武學,眼見這六路劍法,右手大拇指的少商劍,劍路雄勁,頗有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右手食指商陽劍,巧妙靈活,難以捉摸。
右手中指中沖劍,講究大開大阖,氣勢雄邁。右手無名指關沖劍,劍招拙滞古樸。右手小指少沖劍,劍招輕靈迅速。左手小指少澤劍,劍招忽來忽去,變化精微。
試想任何有形之劍的劍法,要靠手臂手腕手指、腰力,乃至于全身之力,方能讓劍招完美無缺,威力無窮。
而六脈神劍一旦将之練至大成,施展劍法時手指轉換隻在方寸之間,就可以點戳劃切。單打獨鬥之時,比之有形之劍更加讓人難以招架了,不禁暗忖道:“難怪段譽不會絲毫武功,靠着時靈時不靈的半調子劍法,就能打的對手心寒膽裂。”
而段譽眼見顧朝辭,隻聽自己背了一遍‘六脈神劍’,就能施展出如此造詣,不禁很是感慨道:“顧公子,你可真是武學奇才,竟然隻聽我背了一遍,這就學會了!我伯父和幾位大師他們,都隻能修習一脈!”
顧朝辭微微一笑道:“你不也是天才嗎,練這六脈神劍,還不是一練就會!?
不過這些固然有天資不同之故,最主要原因,就是我們内力遠在他們之上!
這就好比,你讓一個小孩子玩大錘,和大力士玩大錘,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了!”
段譽也聽鸠摩智說過自己内力深厚,乃是大理第一高手,但他一想起顧朝辭武功太高,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想殺人,不禁說道:“顧公子,你的武功真的好厲害,但你以後能不能不殺人,我傳了你六脈神劍,你以後也不能傳給外人!”
顧朝辭啞然失笑道:“六脈神劍我可以答應你,不傳此世任何人!
可殺人之事,我不能答應你。
因爲這事不取決于我,我不是殺人狂魔,但若碰上該殺之人,我若不殺,心中難免不通達!”
段譽見他說的誠懇,便知這人說一不二,歎了一聲道:“唉,這世上爲何要有武功,人們有了它這個恃強淩弱的依仗,都要打打殺殺,實在有違上天好生之德!”
顧朝辭雙眉一軒,凝聲道:“你讀了一些所謂聖賢之書,竟如此迂腐?
你是王府世子,以後會成爲王爺,況且你伯父無子,或許以後還要繼承皇位。
個人武功便和國家軍隊一樣,隻是一種威懾手段。它們可以用來殺人,自也能保國安民。
按你的說法,這軍隊的本質,就是要殺人,那爲了你口中的不殺人,就将軍隊裁撤了嗎?
大理國若是沒了軍隊,你想會發生什麽?”
段譽聽了這話,默然有頃,才沉吟道道:“是了,若沒了軍隊,别的國家肯定是要吞并我大理的!”
顧朝辭拍了拍他的肩頭,很是語重心長道:“對啊,武功對個人意義,何嘗不是如此!
學武不是爲了專門去殺人,可也能防止,别人來殺你啊。
莫非你真以爲,這世上的人,都是正人君子?殺人都需要正當理由?
你是因何來的江南,莫非還不警醒嗎?”
段譽登時有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這些道理,他的父輩何嘗沒有教他?
隻因長輩說話,他有時逆反心理一出,就算說的對,也不願意聽。
這種情況,就是後世的年輕人,也無可避免,何況如今這個世道。
段譽适才見顧朝辭聲勢奪人、威震當場,連他義兄那麽好的武功,都對顧朝辭佩服有加。
說他沒有羨慕敬佩之心,那是假的!尤其顧朝辭看起來與他年歲,好似相差無幾,更是讓人心向往之。
故而顧朝辭此時說話,他反而能聽的進去,遂點頭說道:“這些道理,我伯父原是對我說過的。我明白了,武功不在學與不學,而在用之爲善爲惡!”
顧朝辭欣慰一笑道:“是啊,武功練好了,又不是讓你一定去做壞事,隻是讓你遇到壞人,有自保之力罷了!
就像我以王姑娘逼迫于你,你若練好了武功,就可以放開手腳,與我大戰一場,生死成敗也不會完全操于人手!
你既然對王姑娘一往情深,她以後若再遇危難,你莫非又要用自己性命去換嗎!?
畢竟這個世上,如我這般言而有信之人,那也是不多的!
我殺了你,不遵守諾言,你莫非要靠變成鬼來掐死我嗎?”
段譽聽了顧朝辭這席話,習武之念,空前強烈,霍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雙手一拱,深深施禮,很是正色道:“多謝顧公子指點迷津,段譽感激不盡!”
顧朝辭也站起身來,擺手笑道:“哈哈,這些不值一提,這番道理等你以後哪天陷入困境,自然也就想通了!”
“趁着這會無事,我來指點你一番運勁發力之道,你一身内力還在你義兄喬峰之上,若是将這六脈神劍練至大成,普天下能與你對敵之人,也寥寥無幾!
什麽姑蘇慕容複,給你提鞋都不配!”
段譽面上一紅,忙忙擺手道:“可不敢這麽說,小生何以克當!慕容公子天神一般的人物,連我大哥這等豪雄人物,對他都很是敬重呢!”
顧朝辭微笑道:“那是你大哥不了解慕容複罷了,若真正知道他的爲人本事,都會羞于齊名呢!”
段譽自以爲他是故意開解自己,很是開心道:“不過你能指點我武功,我真是求之不得呢!”
他這句話說的很是誠懇,一雙清涼的眸子,放出一種明銳的異光。
他此時想要學武之心,那是空前強烈。
段譽是癡卻不傻,想他在大理,過的那是衆星拱月般的日子來。
結果來到江南後,隻因他深慕王語嫣,而這位姑娘心中,卻全沒他的半點影子,而包不同、阿朱、阿碧,也沒當他是一回事。
可他從小便給人當做心肝寶貝,自大理國皇帝、皇後以下,沒一個不覺得他了不起之至。就算遇上敵人,南海鳄神一心一意要收他爲徒;鸠摩智從大理擄他來江南,也對他頗爲重視。
至于鍾靈、木婉清那些少女,更是對他一見傾心。
可自從在江南聽到慕容複後……
想前天三更半夜的,他竟被包不同從“聽香水榭”轟了出來,讓他嘗到了前所未有的那種冷落輕視。
在他認識的人心目中,不但慕容公子比他重要得多,這些日子以來,隻要有誰提到慕容公子,立時便人人聳動,無不全神貫注地傾聽。
王語嫣、阿朱、阿碧、包不同,個個都似是爲慕容公子而生,他以前從來沒嘗過妒忌和羨慕的滋味,但不得不說,慕容複讓他找到了這種感覺。
可遇上顧朝辭之後,他見到了唯一一個對慕容複不屑一顧的人。說實話,他願意将“北冥神功”與“六脈神劍”都毫不保留的說出來,不得不說,也有這方面因素。
而今能得蒙他指點武功,别的不說,他很想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将慕容複擊敗!
顧朝辭自不知道段譽這番想法,可他得了好處,自然也要投桃保李。這是他最基本的做人底線,一直未曾改變過。
正在這時,就聽一個雄壯威武的聲音,從樹林裏飄了起來:“馬副幫主到底是誰所害、是誰偷了我這折扇,去陷害喬某,我終會查個水落石出!
馬夫人,以喬某的身手,要到你府上取什麽物事,難道用得着使什麽熏香?我既不會空手而回,更不會失落什麽随身物事。
慢說你府上隻是三兩個女流之輩,便是皇宮内院、相府帥帳、千軍萬馬之中,喬某要取什麽物事,也未必不能辦到。”
這幾句話說得如此豪邁,大有睥睨天下之勢,除了喬峰也再無旁人了。
顧朝辭隻能苦笑着,對段譽道:“喬幫主故意大聲說話,這是在召喚我了!
等此事一了,我再教你!”
段譽眉頭緊鎖,凝聲道:“聽這意思,他們不說慕容公子殺了馬副幫主,又開始冤枉我大哥殺了他了!”
顧朝辭拂袖轉身,眸子裏寒光閃爍,幽幽道:“一群不知死活的狗雜碎罷了!
今日讓你好好開開眼界,瞧一瞧我真正的手段!”
段譽急忙跟上道:“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