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黑點越變越大,來人灰衣長須,正是老頑童周伯通,但見他來勢快得驚人,神色卻是極爲慌張。
歐陽鋒一見他,臉色甚是難看。他上華山本想與洪七公決勝負的。但這一切好似都出了變數。
顧朝辭行事本就不按常理,這又來了一個老頑童。這老兒本就纏雜不輕,武功又高,又對自己明顯不懷好意。
他實在不想與這種人糾纏,已然生了去意。不由叫道:“老叫花,今日你我未分勝負,留待以後相争吧,先告辭了!”
他這時正與郭靖交戰,忽地身法一轉,呼呼呼,朝他接連三掌拍出。
郭靖武功雖然大有進境,但較之三人略遜一籌,單打獨鬥或能撐到三百招上下,這時更是接連走馬換将,變數百出,俨然有些左支右拙,忽地遭到歐陽鋒重掌猛襲,被逼得後退幾步。
歐陽鋒得出空檔,便想拍屁股走人,忽聽有人高叫:“皇爺,攔住他!”。
竟是一女子聲音,衆人循聲一看,一道黑影随在周伯通身後,身法雖不及他,但也頗爲不弱,腳下奔得飛速。
郭靖黃蓉等見來人白發黑衣,正是瑛姑。
一燈大師所修乃是藏傳佛教的正中教法。簡言之,就是對于一生所作惡業能存忏悔之心,最好能得到自己所損害之人的誠心寬恕,與之和解修好,化敵爲友。
故而才來到華山,就是想着老頑童既與瑛姑互有情素,他如此颠三倒四,終非長久之計,就想圓了幾人遺憾。
聽得瑛姑求懇,當即應聲搶出,身形隻是幾個閃爍,便截在了周伯通頭裏。
周伯通本要上華山參與華山論劍,聽到洪七公聲音後,說了幾句話,奔的飛快,從一道人影身邊自是一閃而過,可怎料那人正是瑛姑。
瑛姑聽聞他的聲音,眼見他從自己身邊掠過,一聲“伯通”,頓時吓得老頑童魂飛魄散,慌不擇路,跑上了華山絕頂。
周伯通遠遠就看見了這個白眉老僧,但不知這就是昔日的南帝,自沒放在心上。
而今見他身法奇絕,定睛一瞧,俨然就是昔日的段皇爺,登時羞愧不已,轉頭就要跑路。
可一燈大師好不容易見到他,豈能讓他就此而走?也不見他如何作勢,隻身形一閃,又攔在了周伯通身前,雙手合十道:“伯通兄,今日你不可再逃避了,須知昔日的劉瑛都等成了瑛姑,你又于心何忍啊?”
周伯通忙忙擺手道:“段皇爺,老頑童對不起你,你不要追我了,我也不争天下第一了!”
他以爲一燈大師也是來争天下第一的,話音未落,身子左扭右翻,已然繞開一燈正面,這正是九陰真經中的蛇形狸翻之術。
這一得空檔,立馬撒腿就跑。
一燈大師自是放步急追。
兩人一逃一追,還未走出幾步,忽地一道紫影電閃一般由半空飄落,落在周伯通身前,笑道:“老頑童,既然來了,何必急着走!”他将玉箫插入腰間,兩掌拍出,以周伯通之能,也隻得止步對敵。
原來顧朝辭一看歐陽鋒逼退郭靖,明顯想走,而又來了自己還未打赢的周伯通,自也棄了洪七公,抽身飛步趕來,又與周伯通鬥在了一處。
一紫一灰兩道影子兔起鹘落,迅如電閃般地交換了七八招,招式潇灑淩厲,掌擊之聲密如炒豆,直把旁觀衆人看得眼也花了。
周伯通怒道:“小子,老頑童服了你了,你是天下第一,你讓開。”
他知道顧朝辭内力深厚,武功精絕,極不好鬥。
若平日得遇如此勁敵,自是心喜不勝。
可瑛姑一出現,他根本無心與人戀戰,哪還顧得上什麽天下第一之名,忙施展輕功閃躲,他身形靈巧,輕功又高,居然在掌風之中縱橫來去,眼看就要繞開顧朝辭。
可顧朝辭使出“天罡北鬥步”後發先至,搶在他前面。施展降龍十八掌中的“時乘六龍”左掌勁力内拉,右掌外爍,大笑道:“老頑童,天下第一那是要打出來的,豈是你嘴上說出來的!”
這幾下其快無比,似拙實巧,勁力所及已在周伯通所處一丈方圓,形成了一股強大漩渦。
周伯通眼見他這一掌力道大有講究,含有巨大威力,躲避不開,當下亦不敢怠慢,施展左右互博,左掌一招“天外飛山”向前力撞,右拳以空明拳手法,曲臂一繞,回振彈向顧朝辭腰際,正是一手“圍魏救趙”之計。
顧朝辭不料一股柔中帶韌的拳風,竟繞過自己掌力,忽地迎面撲至,刮面去刀,逼得他非倒退不可。
顧照辭見他這拳竟然柔中帶剛,含有太極勁,曲轉如意,亦自佩服,退後一步,舉掌上架,長聲笑道:“好一個空明拳!”
周伯通逼退顧朝辭一步,忽又虛晃一槍,想要開溜。
但顧朝辭早有防備,這“天罡北鬥步”一經施展,當真是“瞻之在前,忽焉于後”,已然結成了一個大小稱意的籠子。
周伯通剛轉過身來,顧朝辭又早已繞到他背後,或前或後,忽左繞、忽右旋。
一時間,以周伯通之能,也陷入兩難境地,但覺四周前勁未消、後勁又來,越積越厚,有如城倒山傾,壓得他呼吸艱難,眼前影影綽綽,似有幾十個顧朝辭奔走,虛影實形難分難辨。
饒是他内功深厚,輕功無匹,也險些轉得頭暈眼花。他東馳西突也難脫身,急的哇哇大叫。
一燈大師自是站在一邊,大瞧熱鬧,見了這一幕,合十笑道:“妙,妙!”
也不知這個“妙”字,說的具體是什麽,妙在何處!
這時瑛姑業已趕到,眼見竟是那個曾經大罵自己的“辣手書生”攔住了周伯通,不由驚喜交集。
但見他一時也拿不住老頑童,不由瞧向一燈大師,心頭一動,說道:“皇爺,我想跟他心平氣和說幾句話,可他也不聽,今日若讓他走了,恐怕又要無影無蹤了!還望皇爺廣施功德,出手相助!”
一燈大師瞧着鬥場,聽了這話,白眉微皺,他雖有成全周劉二人之心,也能放下自己身份。
但顧朝辭那是何等人物?而今名聲如日中天,更勝五絕,焉能與人聯手攻敵一人?他若貿然出手,豈非看人不起?
忽見這時周伯通左掌右拳,他出掌發拳,每一招之出,帶着虎虎掌風,顯然蘊含極大勁力。
似乎頃刻之間,内力便能自左至右、自右至左的流轉,附在招數之上。
一時掌勢凝重如山,拳法卻是輕靈飄忽,已連出多招,幻化出數十拳影,虛實變幻不定。
顧朝辭面對這雙手互博術,自也不敢怠慢,凝神接招。
一燈大師與瑛姑均知顧朝辭之能,卻沒想到周伯通十幾年不見,武功竟也能強到此等地步,這單手各使一套武功,攻守兼備,更是不住讓人稱奇。
一燈大師更是瞧得欽佩異常,心想他雙手同使不同武功,左虛右實,随意轉換,使得行雲流水,舉重若輕,若羝羊觸藩,似羚羊挂角,閑适之極。
如此一來,更要左右分具内力,方能有諾大威力。可這人身體内經絡僅有一套,分成左右,多半不成。
他将内力調左調右,便如打仗時調動兵力一般,也就隻有他這種童心未泯之人,方能想出這等奇妙武功來吧!
周伯通鬥了這久,對這“天罡步”也有了點心得,忽的一晃身,朝顧朝辭同出一拳一抓,窮極天下之變化,将顧朝辭前身的上中下三路諸穴一并籠罩。
顧朝辭正自化解他的拳勁抓力,“天罡步”露出破綻。
周伯通縱聲長笑,足尖點地,斜刺蹿起。這一下又快又巧,仿如躍魚飛花,掠空而出。
一燈大師與顧朝辭同時變色,情知他一旦脫走,任他使出輕功,縱有天下之兵也休想追他得上。
但周伯通雙足還未落地,一燈大師焉肯讓他就此脫身?當即袈裟一振,一朵黃雲般飄至周伯通身前,探出一爪,迅猛淩厲,勁風所及已然籠住方圓一丈之地。
周伯通面對一燈大師,再是尴尬,也情知除了硬接,别無他法。當下一掌抵擋來招,一拳平平擊出。
這一拳要論招式,看似隻是平平常常的“黑虎掏心”,每日裏江湖上不知有多少無賴地痞也在使用。
可是他這一拳附着他的内勁,勁力似實似虛,去勢恍恍惚惚,一拳擊出,不但籠罩一燈大師上半身要害之處,出手時機又掌握得恰到好處,着實非同小可。
一燈隻覺掌上一震,當下手腕輕抖,化掌爲指,破勢反擊,點向他手背“中渚”、“陽池”、“後溪”諸穴,這一指多穴,正是一陽指精要。
周伯通見來勢奇妙,喝一聲“好”,右拳縮回,左手五指箕張捺出。
兩人手掌相距猶有半尺光景,各覺指尖上一麻,互爲内勁所激,不得再前進一寸。
兩人同時五指内曲,化爲重拳,以剛猛之力擊出。兩人均是出手如電,雙拳透過氣網,撞在一處,隻聽骨骼脆響,竟自無聲無息,但身子如中雷霆,俱感一震。
兩人同時雙拳分開,一燈大師凝立不動,他雖感掌臂酸麻,卻不願退步卸力,以免周伯通借力飛竄。
周伯通則是倒退三步,才拿樁站穩,原來他武功雖不在一燈之下,但内力卻比不上一燈精純,這番剛力比拼,自然弱了一籌。
可他這稍一停頓,顧朝辭如頭大鳥般撲擊搶至,又将周伯通困于“天罡步”中。
一燈大師退後兩步,也不夾攻,合十說道:“周兄,瑛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與她之事,終究得有個說法,總不能像二十年前一般,一走了之吧!”
老頑童脫身不得,當即施展全力,兩手施展左右互博,出手越發迅疾,顧朝辭以天罡步促降龍掌之威猛,也是不落絲毫下風,兩人頃刻間又拆了三十多招。
顧朝辭不由有些焦躁,心想:“我滿拟已然天下第一,遇上黃藥師、洪七公、郭靖,頗有留手,鬥個幾百招,還算不得什麽。
若與這老兒也拆個幾百上千招,縱将他擊敗了,也已臉上無光了!”
念至手動,出掌快如閃電,繞着周伯通急轉起來。但見他人影飛馳,掌影一片,霎時間将周伯通裹在垓心。
周伯通手上應付顧朝辭,聽了一燈言語,更是羞愧難擋,也顧不得面子了,大喝道:“段皇爺,劉貴妃原是你妻子,你爲此連皇帝也不做,都去做和尚了,可見對她極爲心愛,我實是對不起你!哪有臉再說什麽啊!”
瑛姑聽得這些話老臉羞紅,心中暗惱:“這老瘋子怎麽口無遮攔,你這麽說,豈非罵我不守婦道?”但情勢急迫也不好多言。
一燈大師長歎一聲道:“老衲之所以出家,是對你不起,不是你對我不起。”
周伯通奇道:“是我對你不起在先,你又同意我與劉貴妃遠走高飛,又有什麽對我不起?”
一燈大師道:“隻爲旁人害你兒子,我卻忍心見死不救。”
周伯通從來不知他與劉貴妃歡好數日,竟然生了一個兒子。若由瑛姑說出,他或許還有不信,但從一燈大師嘴上親口說出,對他來說,宛似五雷轟頂。
而周伯通心神一亂,當即就是一呆,手上自然就慢了。
顧朝辭見他露出破綻,當下身似電閃,倏然到了周伯通面前,手上指出如風,連點他背心“中樞、脊中”及腰肋“五樞、維道”穴。
這連環四擊,一氣呵成,好似電光石火,周伯通猛覺勁風襲身,閃避格擋已自不及,隻能運轉内功,緊閉幾處穴道。
饒他内力深厚,應付得當,也抵不住顧朝辭這等高手含勁一擊,他咬牙瞪眼,身子晃了一晃,内息不通,手足俱軟,不由委頓在地。
老頑童額上青筋暴出,怒視顧朝辭道:“小子,你勝之不武!”
顧朝辭見他被自己封了幾處穴道,還能神色如常的言語,也不由一凜。
瑛姑縱身搶出,叫道:“周伯通,你怎麽樣?”連忙蹲下低頭查看。
周伯通神色漸轉柔和,搖了搖頭道:“我沒事!這些年來,可苦了你了,是我老頑童混賬。”
他雖不着調,但想到自己有了一個兒子,還被人害死,再看瑛姑面容一半少女一半蒼老,更是滿頭華發,這不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人該有之貌。内心也是一陣喜一陣悲,無法言表。
瑛姑眼見老頑童并未受傷,這才完全放心,長長松了一口氣,又急忙爲他解穴。
但顧朝辭點穴手法出自九陰真經“點穴章”,又附着九陽内力,她哪裏解得開?
她推拿罔效,擡起頭來憤然道:“顧大俠,你好厲害!”
顧朝辭早知這女人不可理喻起來,比他還要自我,也不生氣,隻是笑道:“我這雕蟲小技,何足道哉!
比起你們的手段,顧某自愧不如!”
瑛姑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頓時面紅耳赤,大覺氣惱憤恨,但素知他非但武功強絕,更是牙尖嘴利,也不敢再出一語。
顧朝辭眼神轉向周伯通,悠悠道:“老頑童,我剛才的确是勝之不武,可今日是華山論劍,争奪天下第一之名!
你既然來了,我等總要分個勝負才是,你一直想跑路,這可不行!”
說着右手淩虛一點,一股雄渾氣流就沖開了周伯通被封穴道。
周伯通狠吸一口氣,騰地躍起,一揮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與你公平一戰,也沒有勝算,你還比我小了四十歲。你這個天下第一,老頑童很是佩服!”
顧朝辭見他說出這話,也知他要和瑛姑叙話,哈哈一笑道:“那就不打擾了!”。
便與一燈大師轉身離去。
而這時洪七公與歐陽鋒還在打鬥,尚未分出勝負。
顧朝辭眼見兩人招招兇險,而又功力悉敵,歐陽鋒死傷也就罷了,可洪七公不管輸赢,若是有所損傷,終非自己所願,遂朗聲道:“師父,歐陽先生,且暫時住手吧!
今日衆位武林中的泰山北鬥齊聚一堂,就讓弟子替師父,再與歐陽先生決個勝負吧!”
洪七公、歐陽鋒都知他想奪得天下第一之名,洪七公有心成全,歐陽鋒也勝不得洪七公,遂對視一眼,同時撤招退後。
洪七公道:“好,那你來!”說着飄身後退,坐在了一處大石之上。
顧朝辭将玉箫還給黃藥師,看向歐陽鋒,一抱拳道:“歐陽先生,你我二人傾力相鬥,短時間恐難分勝負!但你的“蛤蟆功”掌力蓄力反擊之道,舉世難尋對手!
我有個提議,我們硬碰硬的一較掌力,看看是你的掌力雄勁,還是我的掌力高明!
就一招定勝負,你看如何?”
歐陽鋒一聽這話,心中也是念頭急轉,若是換了别人,他自是求之不得。他的蛤蟆功掌力之猛,當今世上任何人,都不能硬接,唯獨面對顧朝辭,他沒有任何把握。
此時眼中神光一閃,暗忖道:“這小子天縱奇才,兩年前硬拼掌力,我就未必能勝,而今的他顯然内力愈加醇厚,縱然自己傾盡平生之力,恐怕也是自取其辱。
以前面對他的“天罡北鬥步”敗了一陣,也就罷了。今日當着段皇爺、黃老邪他們,若在自己最強項上,也輸了給他,豈非永遠擡不起頭了?”
洪七公眼見歐陽鋒半晌無語,不由笑道:“老毒物,怎麽,你是不敢接我徒弟這一掌?想要認輸?”
歐陽鋒雖對顧朝辭的确有忌憚,可在氣勢姿态這塊,任何時候都拿捏的很是到位,哼了一聲道:“老叫花,你也不用說什麽風涼話。
兄弟的确敗在顧賢侄手下,心服口服,這一場不比也罷!
嘿嘿,可他如今的武功,我歐陽鋒不是對手,你老叫花就是對手了?
他的降龍掌,别說是你,就是将你丐幫曆代幫主全部算上,哪個又有這等威力?
百餘年前,你們丐幫的蕭峰以“降龍二十八掌”名震天下,氣蓋當世,可他又如何?能強的過此時的顧賢侄嗎?
你拿這個揶揄兄弟,卻是想差了!”
洪七公聽了卻是哈哈一笑道:“老毒物你既然服輸,也就罷了!
至于徒弟勝過我,老叫花那是歡喜不盡!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才會在武學上大放異彩,難道當師父的都盼着徒弟不如自己嗎?”
一燈大師一臉慈和,接口道:“阿彌陀佛,七兄心胸豁達,可爲我輩之楷模啊!
不過顧賢侄武功之高,的确盡臻絕詣!剛才見他施展“天罡步”以靈巧之妙,促降龍掌之威猛,如此神技,簡直令人歎爲觀止!
還有别忘了,他才二十幾歲啊!”
一燈大師這番話一出口,幾絕聽了,心下也是思潮起伏。
他們幾人武功大成時,黃藥師年歲最輕,也都四十多歲了,相較而言,顧朝辭未來簡直不可想象。
黃藥師歎了一口長氣,謂然說道:“今日我與他交手,竭盡平生之力,也都敗下陣來。
嘿嘿,依我看,若非他顧念,我曾對他有過指點之恩,頗有留手,我恐難撐過三百招啊。
剛才見了其與老頑童相争,更是自愧不如了。
我等之中,我最年輕,如今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巅峰當打之時,還能保持多久?
而他可是正當年啊!”
歐陽鋒點了點頭道:“段皇爺和藥兄說的不錯,如今這天下第一除了顧賢侄!
嘿嘿,歐陽鋒那是誰也不服!”
他話音剛落,就聽一人道:“歐陽先生說的不錯,貧僧在顧居士手下敗的亦是心服口服。
他不光武功蓋世,心胸更是寬大,着實讓貧僧敬佩不已!
隻是貧僧雖然僻處荒山,在中原籍籍無名,但我可以輸可以敗,也可以自尊自大,卻不能再做一個食言而肥之人,贻笑天下。
顧居士既對本門龍象般若功有興趣,貧僧情願雙手奉上,共同研讨!”
衆人循聲看去,正是金輪法王再次重返山頂。
他本以爲顧朝辭相救自己,又放自己走,實則玩的就是欲擒故縱的小把戲,焉能逃過他的法眼?
自己倘若離去,他肯定會反悔阻攔,讓他挂不住臉
卻沒想到他下山走到半山腰,也未見顧朝辭追趕自己,如此一來,自己豈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金輪法王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也是一代人傑,武功敗了,以後加緊苦練,迎頭趕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當着中原武林所有舉足輕重的人物面前,做人要是輸了,這一輩子都找不回來了。便又再次上了華山。
顧朝辭見他到來,談不上喜出望外,但也露出了會心一笑,朝他點頭示意。
他之所以放掉金輪法王,就是想着對方既然不願意交出龍象般若功。殺不殺他,對自己來說無關緊要,若處事大方,他走了對自己沒有多大影響,若是不走,或許能收到奇效,而今看來,自己做的果然沒錯。
這時黃藥師又看向洪七公,笑着道:“七兄,你這徒弟天下第一,你認不認啊?”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徒弟都是天下第一了,我這師父臉上更是有光,又有什麽不認的!”
他話音剛落,顧朝辭突然雙目望天,他陡覺冥冥中,竟仿佛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體沒入了他的體内。
而随着這股氣的沒入,他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種,他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感覺。
好在這種感覺并未持續多久,顧朝辭以爲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團團拱手很是謙然道:“武學之道浩如煙海,無窮無盡,在下焉敢貢高我慢,自居第一啊。衆位太過擡愛了!”
衆人都知他的心思,而今見他這這種謙讓不惶之态,還頗覺好笑。
穆念慈更是掩口嬌笑道:“顧大俠何必謙光,衆位前輩一言九鼎,他們既都說你是天下第一,你便是天下第一了。”
夫婿對天下第一的名頭,有多執着,她自是一清二楚。眼見他得償所願,喜悅不勝之情,自是洋溢言表。
歐陽鋒哈哈一笑道:“哈哈……去休去休,二十五年前,我等敗于王重陽手下;時隔二十五年,我等又盡皆不如這位‘血煞魔君’;再過二十五年,我等不知是否還能活着上這華山來!
哈哈,昔日有了一個神通,今日卻出了一個神童。
七兄,藥兄,兄弟就先告辭了!”
說着一拱手,飛身縱躍而出,拔起蛇杖,飄然而去。
“一生執念一朝得去,痛快痛苦,哈哈,西毒不是輸在東邪北丐南帝手裏,此生足矣。
前敗中神通,今敗中神童,或許稱你爲中魔君亦是中無敵,或許更爲恰當,哈哈……”
黃藥師洪七公一燈大師等人,眼見歐陽鋒放聲大笑而去,也是面面相觑。
黃藥師幽幽道:“這老毒物好似執念、心病都去了!”
洪七公歎聲道:“唉,心病去了好啊,我們能同生一世,何其有幸啊!
一輩子的對手,也是一輩子的朋友啊!
黃老邪,大師,你們有沒有想過,若這世上沒有我們這幾人,你們武功練的再高,還有樂趣嗎?”
黃藥師也是朗然一笑道:“七兄,你說的對,這人生倘若沒有對手,想必那是寂寞的緊了!恐怕我就得呆在桃花島上,永遠不出世了!
和你們同處一世,那是何其幸運!”
一燈大師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顧朝辭也點了點頭,他很能理解幾人這番感歎。
想那獨孤求敗自诩天下無敵,遺憾一生。固然是他武功絕頂,可他何嘗又不是生錯了時代。
若早生幾十年,與掃地僧、虛竹子等高手同處一世,晚生幾十年,也能遇上王重陽等五絕,無論在哪個時代,他未必就能戰而勝之,成就無敵之名。
但他偏偏就存在于這個空檔期,才有了王不見王之遺憾。
想着不由看了看天,長歎一聲道:“師父,黃島主,你們說的對!
人這一輩子,無論他有多高的武功修爲,若沒有一個對手,那他是不幸的、也是悲哀的!”
衆人見他發出如此感慨,也都哈哈大笑起來。
顧朝辭問過洪七公,獨孤求敗其人,但他壓根沒有聽過。
也不難猜出,這人的年代至少得由現在前推六七十年,他打遍天下高手,就封劍歸隐了。而且肯定也是偷偷摸摸,不爲世人所知。
非如此,難以解釋這種現象。
畢竟喬峰事迹過了一百多年,江湖中人都有所耳聞。
至于說他是喬峰等人之前的人物,那就太可笑了!那雕再是神異,如何能活幾百年?
“顧郎!”
這時李莫愁興奮的向他奔來,一躍而起,就要撲向他的懷中。
她的夫君是天下第一啊,那比她自己得了天下第一都要高興。
隻是就在她靠近顧朝辭三尺之地時,一股無形力量便将她彈了出去,使得她連退數步,才穩住身子。
“顧郎~”
李莫愁頗有些委屈,他以爲自己夫君成了天下第一,竟不讓自己抱了,施展護體真氣彈開了自己。
但她哪知,此時的顧朝辭就覺眼前一亮,仿佛有股力量束縛住了自己,這種久違的感覺和當初自己從地球穿越前極爲相似。
“顧郎,你這是.”李莫愁眼見顧朝辭一臉凝重,已經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尋常。
變起倉促,顧朝辭心中怒罵不已,他着實沒想到,竟會出現這種狀況。
畢竟他穿越而來時,也沒有系統,也沒什麽金手指,滿以爲就隻是一次穿越,眼看就得二穿了!
隻能說了一個善意謊言:“我要飛升了!”,說着伸出手掌,想要再揉一揉李莫愁的頭,但無形中一股力量,使得他還是沒能觸摸到。
顧朝辭目光轉動,看向洪七公等人,朝着洪七公叩首三次,一臉正色道:“師父,弟子要飛升上界了,再次相見,也不知是何年月,還望師父能代弟子照顧好念兒與愁妹,我那兒子也勞煩師父多費心,培養他成才!”
這時顧朝辭周身突然光芒大放,衆人似乎是還沒反應過來。
“辭哥!!”
穆念慈反應最大,抱着兒子,歇斯底裏的向着撲去,想要抓住顧朝辭的手,但一進前,都被一股無形之力推開,使得她根本無法上前。
顧朝辭眸中泛着柔和之色,輕聲道:“念兒,隻是暫時離别而已,别傷心,我能上去,就能下來!”
又看向郭靖黃蓉道:“師弟師妹,國家大事不比武林比拼,手段不要那麽死闆,若事不可爲,也要留待有用之身,以圖後日,念兒與愁兒,你們要替我照……”
話音未落,衆人隻見一道熾熱白光閃過,顧朝辭已然消失無蹤,到底是破空而去,還是沉入地底,無人說的清楚。
饒是黃藥師、洪七公、一燈大師等人見多識廣,一向定力如山。
此時一個個都是瞠目結舌,好似普通人一樣,一燈與金輪這兩個高僧,更是大念佛号。均想:“這就是傳說中的神迹了吧!看來所謂求仙訪道、白日飛升之事,未必都是子虛烏有啊!看來,我等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啊!”
是日,天下第一高手“中魔君”顧朝辭無敵當世,舉霞飛升的消息,不胫而走,哄傳天下。
而華山,也因爲華山論劍、仙神飛升之傳說,成爲了武林人士心中所向往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