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以顧朝辭乃至其他四絕的武學造詣,若想有意摹仿其招數,自不爲難。但永遠也達不到黃藥師本人境界。所謂招數易學,神意難模,就是如此。
當年黃藥師在桃花林中,眼見芳草鮮美,桃花飛落,落英缤紛之景,忽生妙悟,而神劍二字,是從劍法變化而得。
隻見他雙臂揮動間,四面八方都是掌影,虛虛實實,轉化無間,所謂虛招,在他手裏随時都能變成實招,全無定項。
真如桃林中狂風忽起,萬花齊落一般,出掌淩厲如劍,招數繁複奇幻,不但威力無窮,更是讓人賞心悅目。
黃蓉、穆念慈也都得傳此掌,但也明白,自己窮盡一生之功,估計也永遠達不到這等境界了。
反觀顧朝辭也是妙招疊出,手法極爲精奇,許多招式超乎想象,更蘊含雄渾大力。頗有任你千路來,我隻一路去的架勢。
黃藥師眼見隻與他拆了三十多招,自己掌法竟有些施展不開之感。
顧朝辭正是應了那句“打的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黃藥師不由暗暗吃驚:“這小子長進好快!今日我若不勝倒沒什麽,可若被他百招擊敗,那黃老邪也就隻能自閉桃花島了!”
言念及此,他好勝之心反而更盛,足下“靈鳌步”使将出來,了無痕迹。雙掌也生出奇妙變化,那真是疾若飄風,利如斧劈刀削一般,已把顧朝辭完全罩在掌力之下。
顧朝辭見他這每一掌中,都暗藏數招後繼毒招,心下佩服,也隻自揮掌強硬回擊,不與他拼變化。
二人雙掌一交,身子卻是各自一晃,隻是幅度有别,顧朝辭微微一晃,黃藥師就晃動大了些,當然這也不是一般人能看出來的。
顧朝辭心頭暗凜,本想自己妙悟神功,這等硬拼,當可穩操勝券,不想一别兩年,黃老邪之精進竟也非同小可。
他卻忘了,他與黃藥師交手隻有蘇州城外一次,那次人家沒用全力,多數是在指點,與這次出手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黃藥師更是駭異,隻覺顧朝辭掌力之雄勁,已經超過自身,這倒不出所料。
這九陽神功至陽至剛,可剛極易折,勁力易發難收,就無以發揮更大威力。
可沒想到他真的參透玄機,不擊中對手身體,絕不輕易吐實真力。内勁直中有曲,快中有慢,自己縱然故意露出破綻,誘他入彀,恐怕也是徒勞了!
兩人心念電轉,黃藥師不待掌力接實,足下忽轉,避過顧朝辭掌勢。向上騰空飛起,繞着他淩空“刷刷刷”連劈三掌,這招一氣呵成,快不可言,令人眼花缭亂。
陡然間又矮身左腿一支,右腿勢如旋風般連掃三下,正是他得意武技“旋風掃葉腿”。
桃花島主掌術、腿法何等精妙,這六招劈掃下來,掌腿如風似電。縱然王重陽複生,歐陽鋒、洪七公等人在此,也得避其鋒銳。
顧朝辭也是掌随身轉,處處料敵機先,封鎖他的攻勢,掌力含而不吐,護住胸腹,足尖飛動間,對準他右足外踝各處穴道。
黃藥師大笑道:“好厲害!”
蓦地裏掌腿連環,又向他連發六招。
這“落英神劍掌”與“旋風掃葉腿”齊施,正是桃花島的“東風絕技”。
乃是黃藥師最厲害的功夫,六招之下敵人若是不退,接着又是六招,招術愈來愈快,連綿不斷。任他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漢,也要叫他避過了掌擊,躲不開腿踢。
這更是他數十年勤修苦練之功,端的是快捷異常,威猛無倫,有似驚風駭浪一般沖向顧朝辭。
顧朝辭臨危不亂,掌力微收,腳下連退幾步,暫避鋒銳。雙掌飛舞,勁成渾圓,将自己周身籠罩在掌力之下。這一守當真穩若淵停嶽峙,直無半點破綻。
黃藥師掌腿之勢雖說凜冽無匹,招數神妙無方,卻也再難攻入他三步之内。不禁笑道:“想不到這兩年來,你的武功進步這麽大!”
顧朝辭也笑道:“黃島主這掌腿絕技,也是當世無二了!”二人嘴裏說話,手腳卻不稍停,身形交錯起落,掌來指往,全是近身發招。
兩人掌力拳風何等厲害,這近身交戰,騰挪餘地有限,隻要中了一招半式,即便不死,受傷自必不輕。
均是抖擻精神,不敢有絲毫懈怠,攻守進退間的一招一式,無一不是出人意表的極妙之作。
饒是圍觀之人,不是天下有數高手,就是見多識廣,多次見過高手比鬥。可見他們每每于極兇險處,匪夷所思的化險爲夷,個個目眩心驚之餘,又不免歎爲觀止。
李莫愁生平愛武,性格更是要強,自覺這兩年武功進境頗大。
畢竟她都能與丈夫對戰五十招不敗呢!
此刻卻是臉若死灰,尋思若換自己上前,隻怕接不到兩三招,就敗亡于掌腿之下了。當即也明白了,顧朝辭原來都是一直在讓着自己,或許隻是逗自己玩呢,不由哼了一聲。
穆念慈自然知道她爲何冷哼,輕笑道:“暢兒,你看你二娘生你爹氣了!”。
洪七公也笑道:“我年紀越老,好勝之心越強,今日看到黃老邪與顧小子這般武功,心中竟有些惴惴不安,說來大是好笑。
蓉兒,你爹爹近年來武功大進,我也沒與他動過手,你這大師兄更是厲害,你倒猜猜,這兩人,到底誰強誰弱?”
黃蓉歎了一口氣道:“我倒是希望我爹能得天下第一之名。可大師兄一身傳承,太過玄妙,又是王真人、又是一燈大師、又是你,又是九陰真經的,我爹怎麽能赢呢?”
其實她最想郭靖能得天下第一之名,但也知道,她有辦法對付所有前輩高手,也沒法子應付顧朝辭。那靖哥哥的天下第一這次肯定不行了,也隻能留待下次了。
她的這番心思,當然除了顧朝辭,别人都是一無所知,還以爲她真的心口如一呢。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觀,這些人縱然複生到來,未必都能比你爹強出多少!
你們幾個要好好看,這種大戰百年都難得一見。要知道上乘武功想要練至絕頂,全靠自悟,這是别人教不了的。
更不是什麽武學秘籍能夠做到的,否則全真教、少林寺他們,不就永遠可以把持天下第一之名了?
有這種機會,就要把握住,一旦開悟,這比你勤修苦練幾十年都要強啊!”
他話音剛落,就聽一道雄勁聲音傳了過來:“聽洪老幫主一言,頓時讓人茅塞頓開啊!”
幾人轉頭一看,一道士大袖飄飄,身負長劍,好似足不點地一般,到了幾人近前。
正是“長春子”丘處機,他一來先向洪七公行禮問安。
郭靖等人與他相互見禮。
才知丘處機就是想來見識見識,絕頂高手過招是個什麽樣的,他有自知之明,絕不是想要親自參與華山論劍。
他原軌迹中也曾到了華山,結果在上山時,先被沙通天、彭連虎、靈智上人等人所阻,又受周伯通之命,押着幾人回了重陽宮,從而失去了一場造化。
這一次,一切卻都變了。
這時幾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顧朝辭與黃藥師身上,能看懂的,就不停映證自己武功,隻能看懂一兩招的,那也就潛心思索。
真正自始至終,心無旁骛專心做自己事的,倒隻有一個襁褓嬰兒顧暢了。
在這華山絕頂,朔風正勁,小臉也是紅撲撲的,睡的很是香甜。穆念慈所修内功,倒成了他的烤爐了。
隻一刻鍾功夫,顧朝辭與黃藥師拳腿之間攻拒進退,如此反複拉鋸數次,已經拆了二百多招,仍是難分高下。
黃藥師技壓武林數十年,單論功力之精純,實在顧朝辭之上。
就這麽一會功夫,他已經連換十餘種拳掌,種種奇招妙式信手拈來,渾然天成。可任他怪招疊出,招數之奇,手法之妙,再是匪夷所思。要想趁此取勝,卻也決計不能。
這顧朝辭内力太過深厚,招招也如羚羊挂角,無迹可尋。他使出的招數,縱然平淡,但勁力運轉之下,總可于方寸間處,生出種種神妙變化。
無論黃藥師拳法掌力如何千變萬化,總能妙到巅毫的化解,還能在對手攻守最薄弱之處,進行反擊。武功之高,已經到了随心所欲,舉手投足無不恰到好處的境界。
黃藥師心下暗自佩服:“果然後生可畏,此人隻是二十多歲,武功之強,已不在昔年王重陽之下,我這拳路再變,恐也奈何不了他了!”
心下計議一定,掌勢一緩,武路再變,招速不再提增,雙掌卻漸顯沉重,掌勢大開大合。
觀戰之人,見兩人相隔丈餘,黃藥師繞着顧朝辭周身緩步而行,腳下踏着八卦方位,一對肉掌運使間,竟仿佛再揮動開山巨斧一般,橫砍豎鑿,威猛無比,且掌勢越來越重,似永無止境。
雙掌更是激出嗚嗚風雷之聲,無形勁氣,仿佛滔天氣浪一般,狠狠向顧朝辭四面八方沖擊而去。
這套“八卦慢掌”是黃藥師輕易決不肯用的最上乘功夫,以輕柔之法運使剛勢,足見内力之強,武功之高、造詣之深。
隻是他掌勢越是猛烈,顧朝辭掌中反擊之力亦随之相應而增,任對方掌勢再是驚濤駭浪,他自己掌力所化圈子,仍如泰山一般巋然不動。
衆人見兩人由近身搏擊,轉爲淩空真力拼鬥,氣勢如此喧嚣,都知形勢兇險了。
洪七公一臉凝重道:“到了此時,已是勝負即判的關頭了,若是仇敵,就是生死決于須臾之時了!”
幾女聽了這話,各自都是有所擔憂,卻無人敢發一語。
黃藥師戰至此刻,實已把自己桃花島一脈武學精義,發揮的淋漓盡緻,方才不落敗象。再鬥片刻,沖擊之勢略緩。
顧朝辭内力修爲實在非同小可,掌法之威,重逾山嶽。此時察覺對方勁力有變,立即應勢而動,雙掌氣勢如虹,勁力越來越強,圈子愈放愈大,掌影重重,又向黃藥師反裹而去。
喝的一聲,雙掌向前平推,一招“潛龍勿用”順勢而出,這招降龍十八掌打出後,當真威不可當。
黃藥師隻聞掌風,呼吸都是一滞,知道厲害,除了硬接,别無他法。
右手一抖,左手劃個半圓,陡然搭在右掌之上,借着這一抖一劃之力,掌力大了三倍,也朝顧朝辭直沖而去。
黃藥師縱然使出這招“蓄力疊掌”,也知自己掌力終不及降龍掌力雄渾,不欲與對手多加硬拼,正要借雙方内勁相撞之勢後撤。
不料顧朝辭這一推之中,還含一縮,這前推之力固然極是強勁,更厲害的還在于後着那一縮的牽引之力。
黃藥師奮力抵擋了他那猛力一推,正欲後退之時,忽覺一股大力向前方牽引,饒他玄功通神,竟也立足不穩,向前撲去。
顧朝辭這一招降龍十八掌力道轉化,精妙絕倫,郭靖也精通此招,一看到興處,渾然忘了是自己老丈人吃虧,拍手大喝一聲:“好啊!師父,這一招……”
他話音未落,卻見洪七公不禁扶額,穆念慈、李莫愁都在強忍笑意。
郭靖陡然意識到了什麽,當即住口不言,轉頭一看黃蓉,見她似笑非笑,很是柔聲道:“靖哥哥,我爹吃癟,你是不是很高興啊?”
郭靖腦子再遲鈍,也不敢說話了,隻得撓了撓頭,憨憨一笑。又将目光放在了顧、黃兩人身上,可心裏也在想:“對啊,好像我看到嶽父吃癟,的确有些高興啊?我怎麽能這麽想呢?這是不對的!”。
因顧朝辭這個變數,他再也沒有如同原軌迹一般,随成吉思汗西征,在江南六怪接到母親之後,自與黃蓉在桃花島上,已由黃藥師主持成婚了。
就在郭靖說話之時。
好一個東邪黃藥師!
一步受挫,心知顧朝辭掌力,接下來必将排山倒海般的連環殺至。
一眨眼間,他至少想出了七八個破解的法子,當即使一招普通掌法中的起手式。
順勢身子微微一弓,右拳左掌,合着一揖。身子向前疾探,連拳連掌,打向顧朝辭腹肋。這既随一揖之勢,更順對方牽引之力,力道很是雄勁有力。
卻見顧朝辭看着掌來,也是不閃不避,雙手輕晃,中指一動,“哧哧”兩聲,兩道無形指力,激射而出。
竟從黃藥師的掌風間飄然穿過,有如一縷輕煙,點向他的心口。這正是東邪拿手絕技“彈指神通”。
掌法指法本無優劣高下之分,但掌力雄渾強勁勝出。靈動變化、以點破面,指法自然更占優勢,此乃天然之理也。
縱然黃藥師武功再是到了登峰造極之境,可在顧朝辭掌力連番變化施壓下,以緻步法略有浮動,又在全力防備對手正面重掌之餘,怎料他能用自己絕技打自己?
黃藥師吃驚也隻一瞬,立馬回掌防守,“哧砰”一聲,百忙之中,他仗着武功深邃,仍準确無誤的攔住了這兩記神出鬼沒的“彈指神通”指力,但這種倉促之下,終究力道不足,被震退了一步。
這高手比武,若是雙方武功都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往往對戰競日,仍是難分上下,唯一取勝之機,端在彼此毫厘之失。
此刻黃藥師這一着,雖說架開了指力,但已經有失,漏出了破綻。
顧朝辭哪能放過?當即回手一勾,快如閃電般,已經勾住黃藥師右手腕。
黃藥師武功以變化爲長,兩人瞬間過了三招,他還是不能脫手而出。
黃藥師心中一動,手上勁力在将吐未吐之際,忽如毒蛇回洞一般,向内急縮,想誘顧朝辭力道打空,自己可以施展淩厲反擊。
怎料顧朝辭内勁随之一緩,凝而不散,仿佛還有無窮後招。
這時黃藥師就覺對方的手仿如燒紅烙鐵一般,連自己這等深湛内力,都感到一陣炙熱滾燙之感,心頭一驚,哪敢再耽擱,内力向前急送,再次想要用剛力掙脫出去。
顧朝辭登覺一股雄渾大力湧來,腳跟不動,身子直接傾斜下去,仿如躺平一般,掌上卻是施展“乾坤大挪移”心法,應付于他。
黃藥師掌力一出,登時就覺虛不受力,暗道:“不好!”。
就在此時,顧朝辭身下仿佛有個彈簧跳床,陡然豎起,身子一彈的這當兒,手上勁力更是暴吐。
縱然黃藥師這等武學大高手,體内留有餘力是最基本道理。
可顧朝辭施展了“乾坤大挪移”手法,将黃藥師打來掌力積蓄起來,這一掌又與自己掌力一并送了出去,仿佛水庫開閘一般,水頭沖出一般,那是何等力道?
黃藥師當即手臂、胸口均是一熱,臉上更是殷紅如血。右手未及擺脫,便聽“咔嚓”一聲,一股劇痛直鑽入腦,猛然甩手一揚,“蹬蹬蹬”連退三步,不用低頭去看,便知右手手腕已經脫臼。
顧朝辭也覺詫異,他剛才雖無将黃藥師右手,活活擰下的想法,但也沒想就此放手,是想将他拉過,封其穴道的。
誰知他肌膚上竟生出一股神妙潛力,滑如油脂活鯉,生生從他手中掙脫出去,比之瑛姑的“泥鳅功”更讓人滑不溜手。
顧朝辭也知黃藥師這一下受了内傷,雖仍有一戰之力,可勝負已分,自然停手不攻,含笑而立。
黃藥師捧着脫臼的手,一時間,腦子裏一片空白,呆呆的,有如一尊木雕泥像。
“爹!”黃蓉見父親受傷,父女連心,大叫一聲,連忙搶了上來。
黃藥師一聽女兒聲音,猛然回神道:“我沒事,别過來!”說着左手一動,右手已然歸位,但覺胸腹仿佛火燒一般,知道受了内傷。
他雖然敗了,又怎能讓女兒看到自己狼狽一幕呢?但他亦是一代武學大宗師,自知輸了半招,同時也的确佩服顧朝辭武功了得,當即抱拳道:“好一個血煞魔君,當真神功蓋世!
想不到除了降龍十八掌修爲登峰造極,彈指神通居然也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今日一戰,老夫敗的心服口服哪!”。
顧朝辭也是拱手微笑道:“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聰慧過人的武林高手,占一個博字,就到不了精;想要精,就得舍棄博。
而黃島主一身藝業,非但廣博無邊,更是精純至極,這才是真正的古今獨步。
在下今日不過憑着幾位前輩的超凡傳承,僥幸占了半招上風罷了,下次怕就沒這般便宜。”
兩人惺惺相惜,相視大笑。
忽聽一聲長笑:“哈哈,勝不驕敗不餒,方是大英雄本色啊!”。
聲雖平淡而發,卻如龍吟虎嘯一般,遠處一些飛鳥也受了驚擾,呼啦啦沖天而起,盤旋上空,有如一片黑雲。
幾人皺起眉頭,掉頭看去,隻見一人白須白眉,漫步走來。他龍行虎步,威風凜凜,一身僧衣也掩不住那股雍容華貴之态。
黃蓉一見來人,更是喜極忘形,一跳而出,跑将過去,扯住他的衣袖,大聲笑道:“一燈大師,你怎麽來了?”
黃藥師見女兒與他相識,不勝驚怪。
一燈大師伸手撫了撫黃蓉頭頂,臉現笑容,神色甚是慈祥道:“我來想要看看你這鬼丫頭啊!”
黃蓉不禁莞爾。
顧朝辭、郭靖、穆念慈、李莫愁、丘處機,也都上前拜見一燈大師。
黃藥師在他一出現,就盯着猛看,若非親眼所見,實不敢相信昔日大名鼎鼎的天南一帝,怎就做了和尚?
關于這事,黃蓉對父親也沒說過。
實在是這事牽扯幾人隐私,關乎幾人英名。她再是任性,行事肆無忌憚,也不敢私下對外人說起,自也包括父親。
一燈大師看向黃藥師與洪七公,雙手合十道:“七兄、藥兄,一别經年,風采依舊,老衲不勝之喜啊!”
黃藥師作揖還禮道:“段皇爺,你這是?怎麽就出家做了和尚!”
一燈笑道:“老衲避位爲僧,實因一件不可說之事,此事知情者甚少,還請藥兄見諒,如今老衲法号一燈!”
黃藥師見一燈這麽說,自也不再多問。
一燈大師向洪七公道:“七兄,今見你無恙,顯然雄風更勝往昔。又收得四位賢徒,當真可喜可賀。”
洪七公躬身道:“大師安好。多謝你出手,讓老叫花還能上得華山啊!”
一燈知曉他說的是九陰神功之事,不禁正色道:“七兄,你有事都不願來找兄弟,老衲心中也是大爲不快哪!”
洪七公見一燈先說兄弟又說老衲,明顯是見怪自己受傷後,不願勞煩他之事。哈哈一笑道:“大師,看你如今心結盡去,神色喜切,顯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來來來,先和老叫花過上兩手!”
一燈大師出家時,洪七公也在場,自然知道其有了心病,隻是不知具體,而後聽了瑛姑之事,知道顧朝辭所爲,自也是爲老友高興。當然徒弟争氣,他是最開心的。
可他不會去和顧朝辭說這些,隻是心裏相當滿意這徒弟。
黃藥師也笑道:“是啊,一燈大師,我是不成了,敗的心服口服。你先與七兄來一場,也好讓我再瞻仰一下你的神功絕技啊!”
一燈大師見了洪七公,那也是非常高興,畢竟二人關系,那是最鐵了。
當年若非洪七公,也沒有如今的一燈大師了。他本要傳給洪七公先天功一陽指,就自盡的。可洪七公是斷然拒絕,不願接受,這才有了如今的一燈大師。
近二十年不見老友,自己心結能解,也是拜其徒弟所賜,又見洪七公雄風猶在,自是喜不自勝。
又聽黃藥師之言,不禁笑道:“老衲已遁入空門,身爲方外閑人,豈敢再與天下英雄比肩争雄?
老衲今日來此,一是想看能否碰上周兄,二是與諸老友叙舊。
其他之念,卻是全無了,論劍之說,切莫再提啊!
況且,七兄有徒如此,天下誰人可及啊!”
正說着,漁樵耕讀四人也上了山頂,先向洪七公、黃藥師行禮,與顧朝辭等人相互點首爲禮。
洪七公眼見顧朝辭敗了黃藥師,一燈大師也這麽說,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欣慰道:“你這小子,現在的确了不得了!
一燈大師說的沒錯,我們這幾根老骨頭,估計真都比不過你了!
唉,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這時的洪七公很是感慨。
“哈哈……七兄,此乃天地至理,莫非我們幾個老不死的,還要永遠做着天下第一的美夢嗎!”
這聲音好似金鐵相擊,铿然作響,幾人都知這是歐陽鋒到了。
果然,話音未落,山崖後欻忽出現一人,他一身白衣,高高的身軀,幾步就到了場中寬敞之地。
幾人都知道,這如同縮地成寸的手段,正是其賴以顯威的“瞬息千裏”。
幾位晚輩心想:“東邪西毒南帝北丐都到了,這可真是熱鬧了!”。
洪七公轉過身來,眼中精光閃閃,看着歐陽鋒,冷冷道:“老毒物,怎麽?咱兩先打一場!”
此時的他以《九陰真經》總旨中所載内功,自通經脈,經半年而内傷痊愈,又半年而神功盡複。
但他當日後頸爲歐陽鋒怪蛇咬中,又受他蛤蟆功掌擊,險些送命。那是他一生從所未有之大敗,亦是從所未遇之奇險。天下第一争不争都是次要,此仇焉能不報?
歐陽鋒如刀似劍的目光,隻略略掃了一眼衆人,便落在了洪七公身上,怪眼一翻,漠然說道:“那是自然,兄弟此來華山,對天下第一之美名,也是不敢奢望了!
可上次在海上一不留神,輸在你老兄手下一招,還落了一個恩将仇報之名。
你心裏恨死我,我也極爲不服。
今日隻願再與你見個高下,所謂生死成敗皆不足慮,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