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能穿了，溫苒給他換了身幹淨的衣裳，讓他把沾了泥污的鞋子也給換了，在她爲他梳發的時候，他自己倒是乖乖的把衣帶給系好了。
等一切收拾妥當，溫苒拉着站起來的他，仔細的撫平了他衣角的褶皺，才抱着他嗅着他身上幹淨的味道，擡起臉來笑着說:“我們下山吧。”
“嗯。”他點頭，視線一刻也離不開他，一縷發尾垂至胸前，就連那發絲的弧度也透着乖巧的弧度。
溫苒牽着他的手，很快就被他反手握住了。
他們慢慢的走在山道之上，鮮少有人來的路并不平坦，可因爲是兩個人一起，便走的穩穩當當。
這一路上，爲了調動起他的情緒，溫苒開始了喋喋不休。
“沈嬌嬌，你看那朵小花，是不是很漂亮？”
“快看那棵樹，它掉葉子了呢！”
“還有地上的這隻螞蟻，你說它是不是掉隊了？”
……
這種零散而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能說個不停，就好像有太多的東西想與他分享。
便與以前的他一樣。
沈勿的眼裏慢慢的恢複了神采，他拉着她的手，對她的話一一有了回應。
“苒苒比花好看。”
“樹上掉的葉子不好看。”
“苒苒和我牽着手，就不會像那隻螞蟻一樣掉隊了。”
……
這個患得患失的少年，終究是恢複了正常。
他們在路上有說不完的話，也多虧了他，溫苒才主動的見到了平日裏在大自然裏不會注意的風景，她忽然意識到，他平日裏對她的那些碎碎念，有着多麽大的價值。
溫苒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一時間沒舍得移開。
他看了過來，“苒苒？”
她微微一笑，“沈嬌嬌。”
“嗯，我在。”
“我忽然發現，我好像更喜歡你了。”
他的眼裏迸發出光芒，唇角無法抑制的上揚，眼裏的歡喜雀躍都像是要跑出來，“苒苒，我也喜歡你。”
溫苒笑出了聲。
情侶之間的喜歡，便該如此大方的表達。
下山的路仿佛是輕松了不少，但他們不急，還享受起了慢悠悠的下山旅途。
意外的是，山腳下還站了一個書生。
那書生一見到溫苒，便是眼前一亮，“姑娘……不，是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你回來了！”
段飛雪激動的跑了過來，卻因爲感受到了一陣寒意，而在三步之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段飛雪看向面色不善的少年，有點心虛的問:“仙女姐姐，這位是？”
其實溫苒的年紀不比這個書生大，這聲“仙女姐姐”，純粹是他的“敬稱”。
溫苒道:“這是我的師兄。”
沈勿闆着臉。
随後，她又補了一句:“也是我的未婚夫。”
沈勿抓着她的緊繃的手放松了。
段飛雪愣了一下，他看眼前少年清冷肅然，不似凡人，連忙行了一禮，“原來是仙男……哦，不，是仙長。”
沈勿沒有說話。
溫苒笑道:“段公子，我們不是神仙，你不用這麽稱呼我們，我叫溫苒，我師兄叫沈勿，你直接稱呼我們姓名就好了。”
“不敢不敢……”段飛雪見那白衣少年臉色還是不太好的樣子，他誤以爲對方是不喜歡這個稱呼，便說道:“沈仙長，溫仙子，在下鬥膽便如此稱呼吧。”
沈勿看着溫苒，“苒苒是怎麽和他認識的？”
“我在水神廟的時候，是段公子把我叫醒的，之後我要找你，段公子要出村，我便與段公子同行了一段時間。”
沈勿“嗯”了一聲，他倒也不是那種幼稚得會随時吃醋的人，隻不過平日裏在外人面前還會裝一下恪守禮儀的他，現在即使有外人在，他握着她的手也沒有放開。
明晃晃的告訴别人，他和溫苒的關系很好。
段飛雪自然也注意到了眼前年輕男女牽在一起的手，作爲一個熟讀四書五經的書生，他是覺得這于禮不合，但是一想到他們是方外之人，與普通人可不一樣，他倒是不敢說什麽了。
段飛雪看了眼如今平靜的山頭，好奇的問道:“之前山上可是發生了地動？”
溫苒點頭，“是，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段飛雪松了口氣，“那就好，剛才看到溫仙子飛了過去，我還擔心是出了什麽事情呢。”
沈勿道:“苒苒，我們走吧。”
溫苒說了聲“好”，她又看向段飛雪，“這山上不知道還有沒有别的問題，段公子也還是離這座山遠點比較好。”
聞言，段飛雪急忙跟在他們身後離開了山腳。
他們回到了村子的街道上，此刻是夕陽西下，農忙的人大都往家的方向趕，也不知是不是這裏經常有人來，村民們對這三個外地人并沒有投來什麽好奇的目光。
但三三兩兩的路人傳來的談話聲還是傳入了他們的耳朵裏。
“可憐了崔家的那個了……好好一個女孩居然成了新娘……”
“你可憐有什麽用？如果不是她去嫁，那說不定就是我們家的女兒了。”
“你說的倒也是。”
又有人在另一邊議論。
“崔家秀秀不是和張生有舊嗎？”
“什麽張生？人家現在可是狀元郎了！”
“對對對，你說萬一狀元郎回來了，會不會因爲崔秀秀的事情……”
“嗐，你擔心這個幹啥？狀元郎都做了大官的女婿了……聽說娶的還是什麽……什麽丞相的女兒，就算是爲了前途考慮，他也不該爲了秀秀的事情大動幹戈吧。”
“你說得對，秀秀可是被選中的人……”
大概這小小的村子裏也沒什麽别的事，崔家嫁女的事情就成了值得被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時不時的就有人聊上一兩句。
段飛雪的耳力沒有溫苒那麽好，他隻能零零散散聽到幾個詞語，“感覺他們好像對崔家秀秀嫁人的事情并不抱有祝福的态度，莫非崔家秀秀嫁的是個糟老頭子不成？”
沒有人回應他。
段飛雪回頭一看，才發現那兩個人站在了一個雜貨郎前。
溫苒把一個九連環放進了沈勿的手裏，大概是覺得不夠，她又從雜貨郎的箱子裏挑了好幾件小玩意兒出來，擺在了沈勿面前，“想要哪個？”
沈勿一一掃過，“苒苒，我都想要。”
溫苒立馬對雜貨郎說道:“我都買了。”
雜貨郎笑，“好嘞！”
段飛雪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否則神仙一般的人物，怎麽會買起小孩子的玩意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