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都隻是溫苒的猜測而已,她并沒有證據。
溫苒一手撫着自己胸前的一縷長發,她悠悠笑道:“雖然我也不是那麽喜歡溫老頭,但是他對我還挺不錯的,畢竟也是我親爹,如果我知道有人要對他下手,不管有沒有證據, 我都不會客氣,秦姨娘倒是猜猜,我這趟出去究竟殺了幾個人?”
秦婉婉背後陡然間生出來了一股寒意,看着溫苒的眼裏也浮現出了慌亂。
不怪秦婉婉膽子小,實在是那個康月也是個狠人。
康月能在得知溫詢在外有了女人後,也不吵不鬧的, 就像個沒事人一般,半夜卻摸到了溫詢與秦婉婉在山腳下的小屋放了把火, 差點把這兩個人燒死。
等到溫詢要去找康月算賬時, 康月卻已經帶着溫苒離開了登仙府,她隻給慕夕真人留下了一封道别的書信,說是人間那麽大,她不想溫苒偏安一隅,而是帶她出去闖蕩。
闖蕩便闖蕩吧,但她作爲一個母親帶着女兒,不是應該事事都要小心翼翼嗎?
可康月仙子偏不是這樣的人。
鬼市裏流竄的赤山部的魔族提起了魔城裏的魔君流光即将解除封印蘇醒,等到魔君流光蘇醒,勢必要将人間生靈塗炭。
康月寫信通知了登仙府與學識天下的人這件事還不夠,她偏偏還要以身涉險,親自進了第一魔城。
她不在乎丈夫, 不在乎年幼的孩子, 以身爲祭,将第一魔城變成了一座死城。
秦婉婉并不了解修仙者的術法,可她也聽說了那麽幾句,康月的封印稍有不慎,也會讓身在其中的溫苒丢了性命。
她就是一個女瘋子。
但不想承認的是,秦婉婉偶爾的時候也會慶幸自己沒有直接和這樣的女人對上,她也會慶幸,康月死的太早,否則康月的女兒就這麽難纏了,要是康月還活着,秦婉婉哪裏來的好日子過?
秦婉婉始終覺得,溫苒身爲康月的女兒,肯定多少也有些瘋勁在身上。
若是哪一天她死在了溫苒的劍下,溫詢或許都不會爲她掉一滴眼淚,而會先關心溫苒握劍的手有沒有累了。
溫詢對于溫苒有一種無條件的寵愛,這種寵愛,已經縱容到了一種詭異的地步。
僅僅隻是因爲溫苒是他唯一的孩子嗎?
不是。
秦婉婉的目光落在了溫苒的臉上,她讨厭這張臉。
就是這張和康月相似的臉,一直在提醒着秦婉婉是個失敗者的事實。
自從康月出事後,溫詢沒有再碰過秦婉婉一次,可他卻又沒有趕秦婉婉離開。
他把秦婉婉留在身邊不停的提醒着自己當年發生過的事情,這就像是一種自我折磨。
秦婉婉不止一次聽到從噩夢中驚醒的溫詢叫着康月的名字了。
但諷刺的是,她就當做是沒有聽到, 繼續扮演着小鳥依人的角色,日日陪着溫詢。
因爲這個男人,是她心底裏的大英雄。
溫苒這一趟出門其實沒有殺過任何人, 她這麽說不過是爲了吓唬吓唬秦婉婉而已,意外的是,秦婉婉連連退後了兩步,仿佛溫苒現在就要拔出劍來取走她的性命。
秦婉婉咬着唇,“我知道你因爲你娘的事情怨恨我,但是你别忘了,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你爹能對你娘一心一意,我哪怕是國色天香,你爹也不會多看我一眼。”
溫苒當真是奇怪了,“你既然知道我爹不是個好東西,還一直跟着他做什麽?”
秦婉婉:“……”
她差點忘了,溫苒這個當女兒的罵起溫詢來,比外人還不客氣。
溫苒說道:“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隻是和你小打小鬧,沒有與你動真格,是因爲我覺得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也挺可憐的,你眼瞎的把渣男當成寶,在他身上花了這麽多時間,你得到了什麽?就算你再陪他幾十年,你又能得到什麽?”
秦婉婉張了張口,“我……”
“你小鳥依人又如何?人間尤物又如何?隻要我哭一哭,我爹就能随時随地拂了你的面子,把你視若無物,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溫苒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爹從來都不是什麽長情的人,他對我娘是這樣,對你也是這樣,一時的興趣褪去之後,你在他的眼裏,連一個用來當擺設的花瓶都比不上。”
秦婉婉雙手緊緊握拳,“你閉嘴!”
她的憤怒并不在于溫苒說話的口無遮攔,而在于她自己也很清楚,溫苒說的是事實。
與其說秦婉婉守在溫詢身邊,是因爲對溫詢的愛,倒不如說那是因爲秦婉婉不肯承認自己看錯了心底裏的大英雄。
溫苒眼見秦婉婉情緒要崩潰了,她也不再多說什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趁着在乎的人都還活着,你還有時間後悔。”
擦肩而過的時候,低着頭的秦婉婉忽然開了口,“你說錯了。”
溫苒看了過去。
秦婉婉自嘲的笑了一聲,“他是長情的人,隻可惜這一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開玩笑吧。
溫苒壓根就不相信這句話,登仙府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二長老處理事務井井有條,卻是私德有虧?
将試圖從懷裏鑽出來透風的小白蛇給塞了回去,溫苒不再停留,徑直往前離開。
徒留秦婉婉站在風中,她聽着落葉飄零之聲,竟然莫名從心底裏生出來了一種悲涼。
她的難堪居然被一個小丫頭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出來,她這些年看似過得再風光又如何?
她活的隻像是别人眼裏的一隻猴子罷了。
溫苒一路跑到了溫老頭的房間外,她叫了一聲:“爹,我回來了!”
話落之後,她推門而入。
剛換完衣服的溫詢臉差點沒繃住,“回來就回來了!你有沒有點規矩!”
溫苒瞧了眼溫詢搭在屏風上搭着的換下來的衣服,她問:“爹,你出去過了?”
“就随便在山下走了走。”
溫苒鼻翼輕動,順着屋子裏的一種若有若無的香味,往前走了幾步,她嗅了嗅屏風上挂着的衣服,“這種特殊的香味,和我在學識天下的月宗裏聞到的桂花香好像……”
她眯着眼睛看向了那個神色古怪的男人,“爹,你也去學識天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