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孟夫子是個毫無修爲的人,但他說出來的話卻有一種奇妙的令人信服的能力。
溫苒得到了意外的信息,她與沈霧也沒有理由再在這裏多待,與孟夫子道了别,她帶着沈霧離開了此地。
徒留孟夫子一人靜立于此。
片刻之後,他似是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我便知道将這偌大一個門派留給這些後輩靠不住, 不過……”
他曾經答應了那個女孩,會給學識天下改變的時間。
男人擡起了素白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取下了覆眼的白绫。
那一雙久不曾外露的雙眼緩緩睜開,深黯的眼底裏隻有一片詭異到了極緻的黑色,但這黑色透亮而幹淨,沒有焦距, 卻能讓任何看到的人都恍若能被攝去魂魄。
白色衣袍無風自動,周圍頓時流露出了一種溫和而強大的力量,讓空氣也似乎爲之震蕩。
漸漸的,地縫裏靈脈洩露的口子被堵住,地縫也在慢慢的閉合,最後地面又恢複成了以往平坦的模樣。
這個足夠讓整個門派都頭疼的問題,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他的身後傳來了女孩空靈的聲音,“夫子。”
剛見證了奇迹發生的唐湘就站在夜風裏,她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他擡手将白绫重新覆蓋了雙眼,又系好了之後,才轉過身來面對她。
他笑,“湘湘。”
唐湘也笑了,“我想來看看靈脈, 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夫子。”
孟夫子之前對門人失望的模樣還讓唐湘記憶尤深, 她沒有想過孟夫子會這麽輕易出手。
孟夫子則是道:“我也很好奇,若是給他們多點時間, 學識天下能不能變成你我期待的樣子。”
唐湘莞爾一笑, “我說過,夫子比所有人都更愛學識天下。”
愛嗎?
他也不确定。
學識天下是他的一份初心, 他以觀察者的身份留在門中, 不過也是期待着它能變成什麽模樣罷了,對于他而言,若是覺得無趣了,那毀掉這個東西即可。
唐湘卻讓他暫時停了手。
仿佛在這個小姑娘的眼裏,他的那一份初心,還有着很大的存在價值。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很奇妙。
孟夫子問她,“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出來不安全。”
“沒關系,宋師兄陪我一起來了。”
果然,年輕男人颀長的身姿出現在了夜色裏,最終停在了唐湘身邊。
他陪着唐湘走路上的山,半路就嫌棄泥弄髒了鞋,臨到之時去換了雙鞋,是以唐湘比他先一步到。
宋棄看了眼已經恢複如初的地面。
唐湘立馬說道:“大概是有高人相助,我和孟夫子到之前,這裏的靈脈就已經被封印好了。”
學識天下本就是隐居之所, 其中到底有多少高人隐姓埋名, 誰也不清楚。
孟夫子對宋棄笑道:“今夜你怎麽沒有去泡溫泉, 反而是陪着湘湘來了這裏?”
“身爲學識天下的弟子, 我自然也關心靈脈之事。”
孟夫子唇角輕揚,“原來如此,你的心還向着學識天下便好。”
“烏梅先生說笑了,我不向着學識天下,又該向着哪裏?”
“此事你心中有數便好。”孟夫子微笑着說:“希望下次若有魔族來犯,你也能及時出一份力。”
宋棄面不改色,“那是當然。”
唐湘一會兒看看宋棄,又一會兒看看孟夫子,她緊了緊衣襟,莫名覺得今夜的風好像更冷了一些,是她的錯覺嗎?
第二天天一亮,溫苒就找上了沈勿說要趕緊回登仙府。
沈勿這次出來的目的有兩個,一是救回秦蘇蘇,二是奪回長明劍,前一個目的是完成了,但長明劍随着魔君流光的消失,便也沒了蹤影,而拜溫苒的那一劍所賜,魔君流光大概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出現了。
沈勿便想着是時候回去複命了,他沒能帶回長明劍,還得向府主與師父請罪。
齊不遇、唐泠、唐湘,還有餘潇潇都來到了渡口爲他們送行。
齊不遇最近過得還算好,自從那一天在魔城遇險回去後,他和他爹就受到了他娘的一通罵。
據說到了晚上,齊允與唐絮還打了起來,兩個人還邊打邊罵。
“齊允!你敢劈碎我收藏的夫子墨寶!”
“我就劈了,怎麽了!”沒過一會兒,又是齊允的大叫,“你居然敢撕了我收藏的畫像!”
“我就撕了,怎麽樣!”
“唐絮,你個潑婦!”
“齊允,你沒種!連喜歡的女人都追不上!”
“唐絮,你不是個女人,連喜歡的男人都追不上!”
……
聽說這兩個人吵得很兇,最後一個爲了證明自己有種,一個爲了證明自己有女人味,打架的方式就變得奇奇怪怪起來了。
至少齊不遇得到了自在的一段時間,今日送行,他精神還不錯,“此去山高路遠,他日重逢,幾位可别忘了我們。”
唐泠笑嘻嘻的說:“有機會我們還去找你們玩。”
唐湘似乎是着了涼,今天臉色蒼白了幾分,但她還是笑得很是溫婉,“學識天下永遠歡迎幾位來做客。”
餘潇潇心事重重,沒有說話。
溫苒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她說道:“餘姑娘,若是有那位餘姑娘的消息,我就寫信給你。”
餘潇潇這才真心實意的開了口,“多謝。”
最後,沈勿朝衆人行了一禮,“感謝幾日來諸位的照顧,前路尚長,便不勞諸位相送了。”
渡口的風一吹,又帶來了一陣冷意。
沈霧半低着腦袋,昏昏欲睡,像是這種說場面話的事情向來都是不需要他出場的,以前有溫苒會包了一切,現在還多了一個沈勿。
他的手被女孩溫暖的手握住了,半眯着迷蒙的眼也沒有睜開,他乖乖的被她牽着手上了一艘小船。
這般模樣,真讓人懷疑萬一溫苒要把牽着他的手踏進刀山火海,他是不是都會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後。
上了船,沈勿瞧了眼站沒站相賴在溫苒身邊的少年,他又皺了皺眉。
此子當真是不知禮義廉恥爲何物。
看着小船漸漸遠去,唐泠感慨,“真想不明白,溫姑娘怎麽挑中了那位沈公子呢?”
齊不遇深有同感的點頭,“是啊,表妹你看我多好,要嫁人就得嫁給我這樣……”
唐泠:“滾。”
齊不遇:“哦。”
餘潇潇有不同的意見,“她不選那位沈公子,難道還選那個面癱臉的沈公子嗎?那個人可是無趣至極。”
唐湘淺笑,“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們都隻是局外人,無權置喙。”
唐泠抱着唐湘的一隻手,好奇的問:“那姐姐說說,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的?我聽爹娘說了,他們說姐姐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呢。”
唐湘笑問:“爲何我便一定要嫁人?”
“啊?”唐泠震驚,“姐姐不嫁人?”
就連餘潇潇與齊不遇也因爲意外,而一起看向了唐湘。
唐湘失笑出聲,“嫁人便要相夫教子,這種一眼就能看到頭的人生,哪有研究我的小東西有趣?”
衆人:“……”
原來這位溫婉如畫的唐大小姐還有這麽離經叛道的想法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