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陽不禁輕吸一口氣,道:“繼續罷。”
這些結論,先前的仵作也得出過,因此,他們才會如此肯定,這是一個仇殺的案子。
傅時瑾這時候,卻擡起頭, 一雙異常明亮的杏眼兒直直地看着趙旭陽,道:“第一個死者肖七娘死去時的情況,是否也和陳十三娘一般?”
趙旭陽一愣,點了點頭,沉聲道:“是,仵作推斷, 肖七娘也是因爲流血過多而死, 不是一招斃命的。
但是, 肖七娘和陳十三娘緻命傷的位置有些不一樣……”
趙旭陽說着,伸出手,指了指死者右半邊的背部,在幾乎和陳十三娘那個傷口對稱的地方點了點,道:“肖七娘的緻命傷,在這處。”
傅時瑾眉頭不禁微微蹙起。
這兩個傷口分布的位置,也太奇怪了罷!
如果殺害她們兩人的是同一個兇犯,那兇犯下刀的位置,莫非是哪裏順眼就下哪裏?
但目前來說,整個案子都顯示出了兇犯極強的計劃性,從把兩個死者引誘出來,到把她們綁走,到謀殺抛屍, 兇犯明顯都是一步一步計劃好了的。
不可能在最重要的殺害死者這一步,表現出這般與他其他行爲都不符合的随意性罷?
隻是,如今也判斷不出什麽來,傅時瑾隻能先把這點抛諸腦後, 又小心翼翼地把屍體翻了過來,走到她的下半身處,把她的兩隻腳屈起,道:“死者下滲有明顯撕裂傷,傷口紅腫外翻,死者顯然在生前遭受了侵犯。”
趙旭陽在傅時瑾做其他事情的時候,還能保持冷靜,這會兒,卻是徹底掩不住臉上快要飛起的不敢置信了。
他飛快地看了一眼周圍的人,見他們臉上多多少少都有幾分不适,便連理應是見慣了屍體的韓臨,也微微蹙起了眉,這才确認,絕不是他不對勁,而是這傅娘子,太讓人震驚了!
她理應是一個還未出閣的小娘子,然而,先不說她看向死者那個地方的神情和動作太過熟練,她說起那些事時,也太冷靜了罷!
他們這些常年辦慣了案子的大理寺差役,都做不到如她一樣的冷靜!
然而, 傅時瑾卻完全沒看周圍人一眼,她已是全身心都沉入到了工作中,湊近眯起眼睛看了看,突然道:“傷口附近沒有發現男性元陽,兇犯十分難得地,似乎沒有發洩在裏面……”
古代又不是現代,無法進行DNA對比,如果說在現代,犯人害怕被警方通過DNA對比找到自己,強忍着在别處發洩,也能理解。
但這兇犯,又是爲何?
傅時瑾看着看着,眉頭皺得更深了,“不僅沒有男性元陽,也沒有發現除死者以外的毛發,我推測,兇犯可能壓根沒把他的生殖……咳咳,那東西放進去,應該是通過别的方式對死者進行侵犯的。”
聽到這裏,周圍的一衆大男人都顧不上震驚了,臉上紛紛現出了說不出的難堪窘迫神色。
極個别知曉傅時瑾身份的人都不禁臉色微妙地看向了韓臨。
雖說,韓大将軍也非平常人,但這樣……彪悍的未婚妻,隻怕連韓大将軍都駕馭不了罷!
韓臨卻恍若味覺,隻依然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隻聽她“咦”了一聲,用手中的鑷子小心翼翼地夾了根什麽出來。
趙旭陽臉色微變,頓時再也顧不得想其他的,走上前來,定睛一看。
卻見那分明是一小根木頭上的毛刺!
趙旭陽瞪了瞪眼眸,一臉訝異道:“死者那裏,怎會有木頭的毛刺!”
這小東西,連他們大理寺的仵作都沒找出來!
大理寺的仵作說到底,也是個男人,一個大男人,便是做慣了驗屍的工作,又怎麽好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小娘子那處瞧。
因此,他隻是簡單說了一句“死者生前被糟蹋過”,便把這個情況帶過了。
傅時瑾嘴角微微一扯,道:“這根毛刺很可能出自兇犯用來侵犯死者的東西,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兇犯那方面不行,二是,兇犯有什麽奇怪的癖好。”
衆人不禁面面相觑。
那樣一個變态的兇犯,這些高門大戶裏被保護得嚴嚴實實的小娘子,又是怎麽認識,并與他結下仇怨的?
傅時瑾把那根毛刺放到了一旁墊了錦布的托盤上,突然像想到了什麽,道:“我記得,陳十三娘被發現時,身上的衣服雖然有些肮髒破爛,但依然穿得好好的,肖七娘可也是如此?”
趙旭陽還沉浸在傅時瑾方才那番話中,聞言下意識道:“是,肖七娘和陳十三娘被發現時穿的衣服,均是她們失蹤時穿的那套,可是有什麽問題嗎?”
傅時瑾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沒有。寶珠,給我刀。”
聽到傅時瑾的話,趙旭陽不禁緊張了起來。
傅娘子可是要剖屍了?
果然,正如他所料,面前的女子拿到刀後,從死者的左右乳突處出發,十分利落地把面前的屍身給剖開了。
饒是已是做了心理準備的趙旭陽:“……”
此時此刻,他隻想大喝一聲,傅娘子威武!
先前那個乖巧低調的小娘子形象,已是徹底從他腦海裏消失了。
傅時瑾把屍體剖開後,簡單看了一眼,便直奔死者的胃部。
雖然死者已是死了十天,胃裏的東西大抵已是腐爛不堪了,但說不定,還能發現什麽驚喜呢。
她在所有人震驚得已經不知道要做什麽表情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把胃部取了出來,拿到了一旁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工作台上,突然,看了周圍衆人一眼,道:“你們若要離開的話,現在可以離開,這是儲存食物的胃部,胃部裏的東西經過了十天的腐爛溶解,那個味道的沖擊力,可不是姜片和麻油可以抵擋住的。”
衆人頓時都聯想到了那光是聞一下便足以讓人惡心作嘔的潲水。
聽傅娘子的說法,這胃部裏的東西,可能比潲水更難聞啊!
大部分人的臉色都不禁變青了。
隻是,他們面面相觑了半天,見趙少卿依然站着不動,沒有一個人敢出去。
上頭都出去呢,他們就出去,以後還想不想升職加薪了!
傅時瑾看了他們一眼,沒再說什麽,轉身,一刀切開了面前的胃部。
頓時,一股仿佛成千上萬個腐爛的雞蛋放在一起、又仿佛一塊肉被放了幾十年、連蒼蠅都要被熏吐的氣味在這個停屍房擴散了開來。
好幾個差役立刻抑制不住,拼命捂着嘴跑到了外頭,吐了個天昏地暗。
趙旭陽也白了一張臉,下意識緊緊捂住了鼻子,後退了一步。
然而,不遠處那個女子卻似乎隻是微微皺了皺眉,便很快适應了,還把頭低了低,湊近了那胃裏的東西,用方才拿在手中的一個勺子一樣的東西翻攪着道:“雖然食物基本都腐爛了,但有些食物殘渣還能看出來,其中,明顯有一些青菜、肉和米飯的碎屑,還能看到一些完整的飯粒。
說明死者是在吃完飯後半個時辰内,被人殺害的。
奇怪,兇犯其他地方都表現得對死者十分痛恨,又怎會在殺死死者前,還讓她吃一頓飽飯呢?”
一旁做記錄的衙役抵擋住了那沖天的臭味,卻沒抵擋住女子的動作。
奶奶啊!原來那湯勺是這樣用的!
他覺得,他以後看到普通的湯勺,可能都要有陰影了!
突然,傅時瑾的動作一頓,臉色猛地沉了沉,舀起了一勺東西,從裏面……拿出了一團明顯是紙的事物!
趙旭陽臉色一變,快速走了上去,就見傅時瑾已是把那團紙放在了一旁的幾面上,小心翼翼地展了開來。
今天三更哦。暢銷榜的排名跌得我心碎(T_T)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