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瑾說完,轉身就要走。
韓臨卻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在傅時瑾微微訝然的眼神注視下,眉頭微蹙,嗓音低沉道:“這樣的體驗,我并不想要。”
頓了頓,他繼續道:“但若傅娘子想讓我陪你一同去, 我自是義不容辭。”
傅時瑾眨了眨眼,不由得好笑道:“我隻是開個玩笑罷了,我自是知曉韓大郎向來嚴謹自律。”
卻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玩笑話,會讓面前的男人這般在意。
她接觸過的男人不多,大多都是工作上的同事,法醫工作嚴肅且枯燥,還會時不時遇到一些變态殘忍的案子,若在工作中不時常開一下玩笑調節一下氣氛心情,做久了隻怕會瘋。
隻是,韓臨到底不是她以前的同事,他也有自己的性格特點和處事準則。
傅時瑾不禁轉向他,十分誠懇地道:“抱歉,我到醉生樓确實是爲了查黃娘子的案子,如果可以,我是希望韓大郎能陪我一同去的。”
她做事不喜歡拖拖拉拉,既然已是鎖定了犯罪嫌疑人,她便想直搗黃龍,徹底把這個案子解決。
韓臨能陪她去自是最好的,至少, 有他站在她身旁,對别人也是一種無形的震懾。
面對女子澄澈而真摯的眼神,韓臨說不出的無奈和煩躁。
他隻是想向她表明,他絕不是那種沉迷女色的男子,顯然, 她沒有理解到他的意思。
最終,他也隻是暗歎一口氣, 略有些不舍地松開了她的手,道:“走罷。”
傅時瑾細細地琢磨了一番他的臉色,見他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氣,放心地往醉生樓去了。
兩人到了醉生樓,沒急着進去,而是讓人先把曲兒請了出來。
曲兒見了他們,顯然又驚又喜,咬着下唇強行壓抑下激動的心情,道:“傅娘子,你怎麽突然來了?奴婢還想着,今天抽時間讓人給你遞個信。”
傅時瑾眉微揚,立刻便抓到了她話中的重點,“你想找我做什麽?可是你發現了什麽線索?”
曲兒頓時一臉佩服地使勁點頭,“對!奴婢這兩天,被鸨母調到青櫻娘子身邊服侍了,奴婢……奴婢偶然間發現, 青櫻娘子的首飾盒裏,有娘子很久之前不見的一對耳環。”
傅時瑾微愣。
曲兒抽噎了一下, 道:“奴婢到青櫻娘子身邊第一天,就發現她偷偷把一些首飾藏了起來,奴婢隻以爲她是不信任奴婢,也沒多想。
直到,奴婢發現了那對耳環……”
傅時瑾不禁冷笑一聲,“所以,你覺得先前偷黃娘子首飾的人,就是青櫻娘子?”
隻怕那青櫻從黃娘子那裏偷的東西太多,都忘了那對耳環到底是誰的了。
曲兒又重重地點了點頭,道:“肯定沒錯的!那對珍珠金耳環是前年,奴婢陪娘子一起從珍寶閣買回來的,青櫻娘子當時就對這對耳環愛不釋手,娘子……娘子還借給她戴了一段時間,後來某一天,那對耳環就不見了!
奴婢不敢在青櫻娘子面前表現出任何異樣,隻想着先把這件事告訴傅娘子。
傅娘子,殺害了我們娘子的人不會是……”
傅時瑾知道她想說什麽,搖了搖頭道:“偷東西的人雖然是青櫻,但殺人的不是她。”
看到傅時瑾無比笃定的神情,曲兒一怔,“傅娘子莫非……已是知道兇手是誰了?”
“差不多,”傅時瑾默了默,道:“我問你,先前我來醉生樓的時候,看到你們鸨母身邊跟着一個神情木然的男人,那個男人是誰?”
曲兒搖了搖頭,“那個男人是誰,奴婢也不太清楚,奴婢隻知道,他從很久以前就跟在鸨母身邊了,據說……據說鸨母把他當成自己的義子,兩人時常形影不離,說是義子,其實更像是貼身的護衛。
傅娘子問這個做什麽?”
傅時瑾又默了默,道:“沒什麽,你可否幫我求見一下你們鸨母,就說……我有些關于黃娘子的事情,想問問她。”
他們鸨母?
曲兒整個人僵了僵,不敢置信地看着傅時瑾。
打死她都想不到,傅娘子要見的人,竟是……他們鸨母!
很快,傅時瑾就被鸨母親自派出來的人迎了進去,徑直迎到了二樓的一個雅間裏。
此時是大白天,正是青樓最清靜閑适的時候,傅時瑾和韓臨一路走過去,就沒見到幾個人。
兩人在雅間裏坐了沒一會兒,打扮妖娆的鸨母就扭動着豐滿的身軀走了進來,她身後,依然跟着先前在黃娘子的案發現場見過的那個粗壯男人。
傅時瑾看了那男人一眼,眸色微閃。
鸨母一進來,便十分自來熟地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道:“韓将軍和傅娘子突然到來,妾身都沒時間好好準備,兩位都是咱們醉生樓的貴客,下次若要過來,可以提前遣人來跟妾身打聲招呼。”
說着,她朝韓臨和傅時瑾行了個禮,臉上似乎還帶着幾分惆怅,道:“曲兒那丫頭說,兩位今日過來是想問妾身關于玉莺的事。
妾身還挺訝異的,韓将軍這是……還兼顧府衙辦案的事務?”
韓臨淡淡地瞥了一眼鸨母,似乎懶得搭理她,簡單地道了句:“算是。”
韓臨的氣場和身份地位擺在那裏,鮮少有人會對他的話産生什麽懷疑。
鸨母靜默片刻,道:“不知道兩位想知道什麽,妾身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傅時瑾卻沒有先問黃娘子的事,隻道:“我看鸨母身後那郎君一直跟着你,他是你的……貼身護衛?”
“哎喲,什麽貼身護衛啊,妾身可沒那麽嬌貴,”鸨母揚了揚手帕,笑着道:“他啊,是妾身撿回來的孩子,從小就一直跟着妾身。
妾身撿到他的時候,他正發着高燒,後來大抵是有些把腦子燒傻了,從小到大都沉默寡言的,完全無法正常和别人交流,妾身便一直把他留在身邊了。
妾身做這生意,來往的客人達官貴人、三教九流的都有,阿凱他旁的本事沒有,就身子長得壯,拿來吓唬吓唬來鬧事的人也是不錯的。”
傅時瑾一臉深思地點了點頭,突然,微微一笑道:“對了,我和韓将軍方才是從府衙那邊過來的,七天前思源堂後廚着火那件事,鸨母知道罷?”
鸨母一愣,似乎被傅時瑾這跳躍的思維弄得有些懵,好半天,才道:“自然是知道的,思源堂當天那個火勢啊可吓人了,據說足足燒死了六個人呢!還有一個人,至今不知道他的身份……”
“巧了,”傅時瑾淡聲道:“方才我去府衙的時候,聽說那人的身份已是查出來了,那人正是平津侯府的三郎君,他應該是在火災發生前一天便被人殺害了,後來,兇手把他藏在了思源堂的柴房裏,并在第二天,企圖用一把火毀屍滅迹。”
鸨母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嘴角扯了扯,道:“竟然……竟然是這樣啊……”
傅時瑾細細地觀察着她的臉色,突然,輕笑一聲道:“我們問了思源堂的夥計,他們說,平津侯府的三郎君在火災發生前一天,确實去了思源堂,而很巧的是……”
傅時瑾故意靜默了片刻,意味深長地道:“在同一天,鸨母和你身後那位郎君,也去了思源堂呢,而且,據夥計說,你們和平津侯府那三郎君,是一前一後去的思源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