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在和阿吉一怔,連忙湊了過去道:“找到什麽了?”
“鄭子安真正的緻命傷。”
傅時瑾看着那隐藏在一衆撕裂傷中不起眼的傷口,淡聲道:“他是被某樣又細又長的東西直接刺中心髒而死的,因爲昨天他這個傷口附近的衣服被幹透的血黏在了皮膚上,覆蓋了傷口,我一時沒有察覺……
傷口雖然很小,但傷口附近的肌肉收縮明顯,附近有凝聚的血塊,顯然是生前造成的傷。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傷口,明顯不是野獸造成的!”
阿吉隻覺得說不出的訝異,嗓音微緊道:“傅娘子的意思是,有人用某樣又細又長的東西刺中子安心髒,把他殺死後,再把他的屍體丢出去任由野獸啃咬的嗎?這麽說,子安是被設局的人……”
“不。”
傅時瑾嘴角微抿,道:“這般明顯的緻命傷,不會是那些人的手筆。我方才說了,幕後黑手設這個局就是爲了讓我們以爲那些将士都是被猛獸咬死的,便是他們要殺人,也定會選擇更隐蔽的方式。
鄭子安的緻命傷,太顯眼了,絕不會是那些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她頓了頓,暗歎一口氣道:“隻怕,這是一起案中案,殺害鄭子安的另有其人,他不過是爲了隐藏自己的罪行,借助幕後黑手設的局把鄭子安僞裝是被野獸咬死的罷了!”
何在不禁眨了眨眼,呐呐道:“這麽……這麽複雜的嗎……這不就表示,鄭子安那個玉佩,很可能真的是殺害他的兇犯拿走的!”
傅時瑾淡淡地“嗯”了一聲,低頭又仔細地查看了一下那個傷口,把先前準備好的一根木棍插了進去,道:“傷口深約兩寸(6~7厘米),是微微左斜着插進心髒的,傷口形狀……呈微微扁長的長方形……傷口長度比一個人的小拇指還小……”
傅時瑾不禁微微蹙眉,喃喃道:“這兇器的形狀有點奇怪,看起來,像是一根粗長的針似的……但這麽粗這麽長的針很少見罷?”
阿吉連忙唰唰唰地記着傅時瑾說的話,何在皺眉想了想,也一臉困惑,“恕小人見識短,小人至今爲止,都沒見過這種形狀的武器!”
傅時瑾看了他一眼,暫且放棄了去想那兇器是什麽,再次由上至下把整具屍體看了一遍,越看,她的臉色不禁越沉,最後,輕輕一笑道:“死者身上除了心髒處的緻命傷和野獸抓咬出來的死後傷,再沒有其他新的傷口。
你們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何在和阿吉有些困惑地對看了一眼,幾乎是同時搖頭道:“不知道,請傅娘子解惑。”
“這說明,殺死鄭子安的,很可能是他認識的人!隻有鄭子安認識并信任的人,才能在鄭子安毫無察覺的時候接進他,把他殺死。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是,兇手用某種方法把鄭子安迷暈了,再下的手。
要辨别是哪一種可能性……”
傅時瑾頓了頓,示意何在把死者再次翻轉過來後,淡聲道:“也隻能剖開他的屍體看看了。”
阿吉忍不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終于開始了嗎?那聞所未聞的驗屍方法!
昨天他聽到傅娘子說要解剖屍體進行驗屍的時候,還以爲自己聽錯了,直到如今,他都沒什麽真實感。
卻沒想到,他們沒有聽錯,傅娘子是真的要解剖屍體!
傅時瑾從工具包中拿出了一把細長的匕首,感受到它們握在手上的感覺,不禁嫌棄地皺了皺眉。
罷了,這麽短的時間内,能找到代替手術刀的刀子就很好了。
她随即利落地把面前的屍體剖開,大緻檢查了一番,都沒發現什麽異樣後,便直奔死者的胃部,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整個胃切了下來。
一旁的阿吉已是呆住了。
便是他自覺已是做了心理準備,也完全無法想象現實遠比他想象的彪悍啊!
直到,傅時瑾微微清冷的聲音傳來,“阿吉,接下來我要檢查屍體的胃容物,你離遠一些。”
阿吉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何在可是見過傅時瑾切開死者的胃部的,那時候的那股子濃郁味道讓他至今記憶猶新,臉色猛地一變,連忙拉着阿吉退後了好幾步。
傅時瑾已是直接一刀下去,把鄭子安的胃袋打開了。
在看到胃裏的東西後,傅時瑾猛地皺了皺眉,連忙拿起一旁的湯勺,輕輕地勺了一些東西上來。
猝不及防的阿吉本便被那股迅速擴散的味道激得胃部猛地一抽,看到傅時瑾這模樣,差點就要忍不住當場吐出來了。
這……這也是驗屍的一部分?
何在卻淡定多了,看着傅時瑾道:“傅娘子,可是有什麽發現?”
傅時瑾的眼睛依然盯着胃裏的東西,嘴角微揚道:“發現可大了。鄭子安胃裏,有許多還沒消化的食物,很多食物,還能看出它原來的模樣。
說明,那些東西是鄭子安死之前吃的。
這些食物,有米飯、魚肉、青菜……”
阿吉一愣,已是顧不得不停上湧的惡心感,不敢置信道:“不可能!我們出任務時,身上隻會帶着簡單的幹糧和水!又怎麽會有那麽豐富的食物……”
何在想到傅時瑾方才對兇犯身份的推測,眉頭微皺道:“莫非,兇犯真的是死者的熟人,那些食物,是他帶給死者的?”
他可是記得,這隊将士在遇到意外時,剛好停在了路上休息。
如果是那時候,有人拿了食物來找鄭子安,再趁機把他殺害了呢?
不過,誰會做那樣的事情?如果是鄭子安的親友想找他,完全可以等他巡邏完回軍營的時候去找他啊!
傅時瑾點了點頭道:“有這個可能。”
而且,可能性很大。
她一邊說,一邊已是開始把面前的胃袋縫合了,忍不住在心裏暗歎,以往這些事情都是她的助手做的,如今也隻能自己一手包辦了。
如果隻是檢驗一兩具屍體便算了,如今讓她一下子檢驗三具屍體,那工作量可不是說笑的。
隻是,她都已是把這件事攬下來了,也沒道理半途而廢。
傅時瑾縫補完第一具屍體後,便把目光移向了另外兩具屍體,淡聲道:“我們繼續。”
等她完成三具屍體的驗屍工作,外面的天色已是暗下來了。
何在見傅時瑾終于縫補完第三具屍體,連忙道:“傅娘子,你快點去吃些東西吧!你連午膳都沒吃呢!”
驗屍的工作比他想象的還要耗時,特别是傅娘子對每一具屍體都觀察得非常仔細,連每一處微小的地方都不會放過。
他本來以爲中午之前就能檢驗完三具屍體,誰知道一直耗到了下午。
中午的時候,他本來想讓傅娘子先停一下手上的工作,吃完午膳再說,然而傅娘子直接拒絕了她,說工作沒完成,她沒心思吃飯。
傅娘子執拗起來可不比他們将軍好對付!最後,他隻能讓人送了些點心進來,讓傅娘子在休息的時候,吃幾塊點心充充饑。
嗷!要是讓将軍知曉他沒有照顧好傅娘子,絕對要嚴懲他啊!
傅時瑾好笑地看了何在一眼,解下身上的防護服和手套,用準備好的烈酒細細洗了手後,才道:“你這樣一說,我才覺得,我好像挺餓的呢。”
何在:“!!!”
這麽不會照顧自己的女子,他還是第一回見,連忙催促道:“走罷,小人已是命人備好晚膳了!”
傅時瑾挑了挑眉,剛想嘲笑何在有些緊張過度,然而剛往前走了一步,她就覺得頭一片眩暈,毫無預警地打了個踉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