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桉随手扯了一棍狗尾巴草放嘴裏,咕哝了一句。
“用守的哪能抓住?這種案子必須調查啊,誰家的瓜是好的,那人就是嫌犯。“說完望向兩名大叔。
“村裏種瓜的人多不多?可有自家的瓜沒被破壞的瓜農?”
高個漢子指了指大道兩旁一眼望不到頭的瓜田。
“咱們村個個種瓜,這一大片地全是我們村裏的瓜地,所有的西瓜全被破壞了。”
“那外村可有人種?”沈予桉繼續追問,對于查案,她似乎滲透到了骨子裏。
這種奇怪的事不調查個清楚明白,她能走?能吃得下睡得香?
自然是不能,所以這件事她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當然有。“高個漢子答,“咱們晏州以東,大多種西瓜,隔壁好幾個村的西瓜據說也全被人掏壞了。“
“這麽大面積的種,那西瓜銷路可好?銷往哪裏?,
高個漢子答道,“都是銷往南方,靈州那邊,由天下商行靈州分行統一收購的。”聽了這話後,沈予桉突然覺得這個事情更加蹊跷了。
天下商行絕對不會虧待這些農民,所以根本不可能存在惡意競争一說。
不過還是問道,“天下商行給的購買價格可合理?和你們合作多少年了?”
“三年了,價格一直挺公道,訂金什麽的都是頭一年就拿了的。”
沈予桉犯愁地捏着下巴,想破了腦瓜子都想不出哪個吃飽了撐的,費盡心思搞這樣的破壞,腦瓜子壞掉了?
這時矮個漢子見這兩個姑娘也不怕曬,肯陪着他們唠這些,便下到瓜地找了個尚未成熟的瓜摘了,抱上來砸開,招呼沈予桉和姜予桉吃。
沈予桉也不客氣,拿起一塊吃了起來。
沒熟的瓜都挺甜,熟的話應該會更甜。
這麽多的瓜就這樣被糟蹋了,太可惜了!
吃完瓜,沈予桉再次下到地裏,摘了個被掏壞的瓜仔細察看。
邊緣有鋸齒,不像齧齒動物啃的。
總覺得像是拿剪刀一下一下這樣剪出來的,洞的大小還挺均勻,老鼠洞那麽大,但絕對不是老鼠啃出來的。
要說是人幹的,那這些人可得有多無聊?夜裏拿着剪刀在月光下,把熟了的西瓜一個個地剪個洞?
這畫面,想想都有點兒疹人。
瘋子都幹不出這樣的事。
“姑娘,這個事你也查不出來的,還是别耽擱你們的時間,趕緊走吧。”
兩個漢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站起來準備離開。
沈予桉還就真不信這個邪了,她記得魯迅先生的課文裏提到過獾這種東西,喜歡吃西瓜,說不定是它們幹的好事。
想到這裏沈予桉也跟着站了起來,一臉笃定道:“大叔,今晚我就在這裏守一晚上,看看到底能不能把這個幹壞事的賊給抓住。’
兩名漢子見沈予桉這麽感興趣,便也由她了。
道:“現在才正午,姑娘要是真想調查這個事,先去咱們村吃了飯,晚上再來吧。”
沈予桉也沒推脫,正想去他們村子裏看看。
便叫上姜予桉牽着馬,跟在漢子身後往村裏去。
走了幾裏路後,前方出現一條大河,河上架的是浮橋,一行人過了浮橋,進了村裏。
村子叫做河沙村,高個大漢姓元,矮個大漢姓林,午飯是在元大叔家吃的。
火食還不錯,有魚有肉,硬米飯。
看來這些年跟天下商行合作種西瓜,賺了不少錢,比德州那些和四海商行合作的棉農幸運多了。
飯後沈予桉又把元大叔和林大叔叫來,讓他們帶着兵分兩路,去附近其它兩個村子的瓜田裏看看。
看過之後的确如元大叔所說,他們的瓜也被破壞了,且洞口大小形狀都差不多。
這要是人幹的,那絕對是個強迫症患者。
從附近村子回來後,差不多傍晚了,把晚飯一吃,沈予桉便和姜予桉還有元大叔他們,打着火把再次來到瓜田附近的小道上,準備蹲守'毀瓜賊'。
“火把熄了吧,否則會驚動搞破壞的人。”元大叔道。
“好。”林大叔應着,就把火把朝下,在瓜地裏将火把給它怼滅,之後一行人默默地等着。
月初的天,月光黯淡。
風很大,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黑夜中,不時傳來貓頭鷹疹人的鳴叫,讓沈予桉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有一種怪物專掏人腦漿。
她盯着天上若隐若現的月亮,總覺得那裏突然會掠過來一隻類似大鳥的怪物,悄無聲息地落在瓜田裏,用長而鋒利的指甲開始掏西瓜。
這畫面,有點兒醉人。
不過說來也怪,她這樣想過之後,總覺得靈敏的耳邊聽到一種細微的咔咔聲,是幻覺麽?
沈予桉集中精神四處掃視,她敢肯定自己目力過人,但什麽都沒看到啊!
瓜田裏,西瓜葉子和藤曼被風吹得翻起,但絕對不是人,也不是怪物。
沈予桉邊胡思亂想,邊感受着時間的流逝。
很快彎月挂上了樹梢,這個夜晚想必得白蹲守了。
這不管是人還是獾,這麽晚了也該出動了吧?
又耐着性子等了一會兒,這時風停了,那種細微的咔咔聲聽起來更明顯了。
這不是幻覺,絕對不是!
沈予桉站了起來,循着聲音往瓜田裏摸去。
“表姐,聽到什麽動靜了麽?”姜予桉忙跟上去。
她功夫沒沈予桉高,耳力沒她出色,反正是什麽都沒聽到。
“不知道,到處看看。”沈予桉也不知道怎麽說,兩隻眼睛流星一樣掃視。
風停了,月亮明亮起來,視線突然大好。
她循着那個若有若無的聲音,來到一隻西瓜面前。
這個時候那個咔咔聲突然停了,這,難不成是她的耳朵出問題啦?帶着疑惑沈予桉把面前那隻大西瓜翻過來。
就着月亮一看,隐約覺得西瓜皮有點兒不大對勁,忙吹燃火拆子一照,我去,被什麽東西切了個半圈,若再晚一點,這隻西瓜該成功被掏出一個洞來了。
這下沈予桉沒有狐疑,剛剛那種沙沙聲,定是有某種動物在作案'。
會是什麽東西呢?
沈予桉把手裏的西瓜放到一旁,奇怪地舉起火折子,撥開覆蓋在地面的葉片仔細察看。
西瓜壓在地面壓出了一個圓形的印痕,此刻在那個印痕裏面,泥土隆起一個大包,隐約露出一點顔色來,淡紅色。
這個顔色加上那種鉗西瓜皮的力度,沈予桉想到了兩種動物。
螃蟹,小龍蝦!
無論是哪一種,它們的鉗子都不容小觑。
正返身準備去找根木棍來,這時姜予桉不怕死地把手伸過去了。
“這~~什麽東西啊?剛才就是它是在那掏西瓜.啊,我的手,疼~~好疼~~'
沈予桉剛想去阻止,姜予桉已經中招了,一蹦三丈高,痛得雙手瘋狂甩動。
“是蛇,我被蛇咬了。’
月色昏暗,姜予桉還以爲咬她的是蛇。
也是猝不及防才會這樣驚慌,若細一想被蛇咬了又如何?自家表姐随時能給她解毒啊。
主要還是太痛了,痛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元大叔兩人聽到這邊尖叫,又說是蛇什麽的,吓得慌忙過來。
“蛇?蛇在哪?”
“别怕,不是蛇。”沈予桉抓過姜予桉的手,拿火折子一照,一隻拳頭大小的螃蟹張牙舞爪地夾住了姜予桉的手。
那一對大鉗子,看着都可怕。
“夾人蟲?原來是它們在搗鬼?“元大叔瞪大眼睛,伸手就扣住了螃蟹蓋,拉都拉不開。
大螃蟹一隻大鉗子死死夾着姜予桉的手指頭,另一隻鉗子使勁揮舞着,威風極了。姜予桉痛得眼淚水都流出來了,估計已經夾出血了。
“拿火燎。”沈予桉說着拿火折子燎了螃蟹鉗子好幾下,那隻大鉗子才不甘心地松開。
再看姜予桉的手,已經滲出鮮血來,沈予桉忙掏出一瓶藥粉給她撒在傷口上,止血消炎。
“這夾人蟲~~實在是個天大的禍害。”元大叔狠狠咒罵了一句,一腳就把它給踩爆。
沈予桉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滿臉可惜。
這麽肥美的大閘蟹在現代怎麽也得百把塊錢一斤吧?太可惜了。
不過西瓜地被它們禍害成這個樣子,螃蟹大軍恐怕數以萬計了吧?
不過方才大叔叫螃蟹什麽來着?夾人蟲?
“大叔,這夾人蟲你們不吃的嗎?”沈予桉試探着問。
從大叔剛剛那狠狠一腳來看,并不像對待一種美食該有的态度呀。
元大叔忿忿道,“吃?這禍害,見到了就是踩死踩爛,哪個會吃?”
沈予桉又是一陣婉惜,這在現代可是一道美味啊,在這裏居然還沒發明出來怎麽個吃法?
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誰呢?
害~~管它是誰,總之在這裏就是她沈予桉無疑了。
想到這裏沈予桉對元大叔和林大叔道:“大叔,這東西我收,價格嘛,就按西瓜的價,西瓜多少錢一斤,這個夾人蟲就多少錢一斤。“
“這?沈姑娘你不是開玩笑的吧?這東西滿身殼又不能吃,你收來做什麽?“
“誰說不能吃?肉可鮮美了。“沈予桉忍不住辯駁了一句,說完忙又解釋,“我娘做給我吃過,可惜我們那裏少,大叔要是不信,明天我做一頓給大家嘗嘗。”
人家都這樣說了,元大叔他們還有什麽話可說的呢?
總歸西瓜都被這些害人蟲破壞成這樣了,若是真能吃,真能賣錢,别說和西瓜一樣價,一半的價都願意抓來賣啊。
不過今晚太晚了,大家都睡了,明晚組織大家夥兒來逮。
而沈予桉此刻也是滿腹疑問,這些螃蟹大軍應該栖息在那條河裏才對,怎麽跑到旱地裏啃起西瓜來了?成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