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第1019章

當晚半夜,影子和沈予桉在偏僻無人之處碰了頭。影子向沈予桉小聲禀報。

“冷家村保住了,不過江文書打算派人把屍首從河裏打撈上來,親自審理賈縣令誤殺‘夜王妃’一案,好爲屈死的“夜王妃“主持公道,之後再向夜王殿下邀功請賞。”

沈予桉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一下。

影子臉上則浮現出一抹擔憂。

“那三人的屍首若是被打撈上來,豈不就穿幫了?”

屍首是三個男人,且臉上的易容在水裏這麽一泡,定是露出了真面目,一看就知道不是夜王妃。

這麽一來說不定會驚動江文書。

驚動了江文書倒沒什麽,把他殺了也就那麽一回事,最主要是不想驚動了隐藏在京城裏的那一位。

所以影子的擔心不無道理。

沈予桉倒神情淡定,淡然一笑道:“那三人的屍首裏,姜妹妹早已下了蠱,一天一夜的時間足以讓他們屍骨無存了。'

“那就好。”影子松了一口氣,很快又擡起頭來,“江文書若是找不到“夜王妃“的屍首,那這樁案子就審理不下去,王妃覺得他會怎麽辦?'

沈予桉答道:“他若是不傻,定會裝作一無所知離開縱陽縣。”

畢竟連夜王妃的屍首都沒找到,審個什麽勁兒?

“如此倒好,也不至于會驚動他。”影子點頭,很快又想起什麽,詢問地目光投向沈予桉,“若如此的話,那屬下豈不就得跟着他一道離開縱陽縣?'

“不錯。“沈予桉杏眸微眯,“不但要跟着他離開縱陽縣,還要跟着他進京述職,潛伏在他身邊把他在朝堂上的後台給找出來。”

“這~~屬下的職責可是貼身保護王妃。“影子即擔心又爲難。

保護王妃和揪出潛伏在朝堂上的禍害都很重要,他不知道如何選擇。

“聽我的,跟在江文書身邊。”沈予桉一臉笃定,說着看了看四周,“你馬上跟我來,我把易容術教給你,如此才能萬無一失。’

見影子一臉擔憂還想說些什麽,沈予桉忙又補充了一句。

“我會功夫,姜予桉會蠱術,足夠應對任何問題,何況阿尋昨日已經離京前來接我,斷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你放心去就是。“

“是,王妃。”影子聽了這話徹底放下心來,跟着沈予桉進了陽師爺'的住處。

這段日子影子經常看沈予桉給姜予桉易容,耳濡目染之下,對易容術掌握得極其得快。

等到天快亮時,他便頂着一條醒目的刀疤,毫無破綻地離開了“陽師爺'的住處。

當然,這個妝容是他自己所化,縱使站在江文書眼皮子底下江文書也瞧不出真假,滴水不露。

第二天一早,江文書便派人在河裏四處打撈,可惜打撈來打撈去,硬是沒找到'夜王妃'的屍首。

影子望着寬大的河面對江文書道,“這條河又深又寬,或許河裏有大魚,屍首早已被吞入魚腹了。“

江文書捏着尖俏的下巴,眼中浮現出一抹不甘。

雖然覺得‘刀疤“所言極有可能是真的,但還是吩咐手下繼續打撈。

直到天快黑了他才死心,咒罵了幾句帶着人離開。

“本想替夜王妃申冤來着,看來老天爺都覺得她死得不冤,這檔子事老子不管了,進京述職去。”

總歸牽連不到他身上去,夜王妃是被賈縣令誤殺的,夜王來查也是這麽個情況,屆時他再怒,也隻能滅了賈縣令的九族洩恨了不是?

邊罵罵咧咧,江文書邊上了自己的官車,離開縱陽縣而去。

縣衙這邊,扮作陽師爺的沈予桉爲了讓江文書安心進京上任,把賈縣令上吊自殺一事處理得妥妥貼貼。

也并未對宣稱什麽“夜王妃,而是貼出告示,賈縣令處死了三名天下商行的夥計,擔心東窗事發,壓力之下上吊身亡。

而這個消息傳到江文書耳裏,江文書對“陽師爺'愈加信任,放心地把'夜王妃死在縱陽縣之事交給陽師爺'去處理了。

畢竟陽師爺的父母兒女都在他手裏,陽師爺沒有理由不言聽計從。

江文書回德州收拾了一通之後,拿着任職文書開開心心地上京赴任去了。

而沈予桉和姜予桉,在江文書走後沒兩天,直接就辭職走人了。

江文書正前往京城呢,一時半會兒定得不到這個消息。

縱使他得到消息,也隻會認爲陽師爺貪生怕死,棄父母兒女于不顧逃命去了,倒不至于讓他懷疑其它什麽。

離開縱陽縣後,沈予桉和姜予桉騎馬,繼續往京城趕。

走的也不是官道,繼續走小道。

起先還要翻山越嶺,漸漸地,地勢變得開闊,進入平原地帶。

“表姐,那邊種的是些什麽?長得好茂盛啊!”

姜予桉指着前方一望無際的綠色植物,奇怪地問。

那些植物大片的葉子,青翠欲滴,足有半丈來高,掀起一陣陣綠浪,無邊無際。

“應該是棉花樹。”沈予桉仔細看了兩眼後,道。

她記得棉花以前是被當作觀賞花來種,後來才被人拿來制作棉被和衣物,沒想到大周國的棉花種值如此寬廣。

“棉花樹?拿來做衣裳和被褥的棉花就是這種樹上長出來的?“姜予桉一臉好奇。

南方不種棉花,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棉花樹。

“正是。“沈予桉答,“等秋天棉花成熟吐棉後,這兒将是一片白色的海洋,一定非常壯觀。”

棉田如此種得好,她樂得其見,真心替百姓感到高興。

“吐棉?棉花就是從那些果子裏吐出來的麽?好神奇啊。“姜予桉沒過世面地道。

兩人放緩騎馬的速度,邊議論邊沿着小道穿過棉田。

這時迎面過來一隊牛車,車上拉的不是别的什麽,正是一筐筐雪白的棉花。

趕車的大叔眉頭深鎖,黝黑的臉膛滿是愁苦,相互間忿忿不平地聊着天。

“一文錢一斤~~呵,倒不如拉回去當柴火燒。“

“可不是?澆水,施肥,采摘~~辛辛苦苦種出來卻如此賤價。“

“去年的還沒賣掉,今年又種了這麽多,咱們這些棉農還有活路麽?“

聽了大夥的對話沈予桉面色不由沉了沉,拉住缰繩翻身下馬。

對面的牛車也停了下來,小道狹窄,必須有一方讓路才能通行,還以爲對面兩位姑娘下馬是無法通行的緣故。

打頭牛車上的大叔便大聲沖她們喊。

“兩位姑娘,你們牽着馬直接從棉田裏走過去便是,沒事的。’

棉花這麽賤價,都想把地裏的棉樹一把火燒了,被馬踩一下有什麽關系?

也是牛車下不去,要是能下去他們早就主動讓道了。

“棉樹長得那麽好,踩壞了多可惜?我們後退就好。”沈予桉牽着馬邊調頭邊道。

大叔重重歎了口氣。

“有什麽可惜的?要不是很快就吐棉了,咱們都已經放火燒掉,另種其它作物了,唉。”

說是這樣說,但他們這裏的土質别的作物種不出,隻有棉花種得最好産量最高。

可惜種得太多了,這兩年價格一年比一年低。

調頭之後,沈予桉和姜予桉便牽着馬往回走。

沈予桉笑着回頭,與大叔們說話。

“燒了多可惜?棉花又不是不能存放,今年不值錢,放到明年說不定就值錢了。’

她說這話時,其實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人人要穿衣,個個要蓋被,爲何棉花賣不掉?這不應該啊。

倒真想把這個事情調查清楚,讓天下商行想法子打開棉花的銷路,讓棉農們也好有條活路。

幾位大叔都是純樸的鄉下漢子,又或許棉花賣不掉,憋着一肚子氣,竟同兩個陌生的小姑娘訴起了苦。

“前年的時候十文錢一斤,大家夥兒舍不得賣,想着囤起來等漲價,因爲之前都是賣二十文一斤的。”

“可誰知道去年就降到了五文錢一斤,這麽一來更舍不得賣了,又囤了一年。

“今年倒好,一文錢一斤!這是要逼着我們棉農去死啊,唉。

說到傷心處,好幾位漢子紅了眼圈。

“這東西又不能充饑,家裏老得老小的小,恐怕撐不了多久都得要餓死了。”

沈予桉聽了那個心酸啊,正想給天下商行做主,收購這些棉農的棉花,這時一名婦人急急跑來。

“快,當家的,快回村裏賣棉花,有幾名外地人來村裏收棉花,三文錢一斤。”

這名婦人同樣曬得黝黑發亮,種棉花摘棉花曬棉花,哪樣不是在毒日下進行?吃過多少苦流過多少汗隻有棉農自己知道。

三文錢一斤的價,連肥料錢都不夠。

可又有什麽辦法呢?他們今天先到鎮上,又拉到縣裏,可到處都是一文錢一斤收。

也是抱着賣不掉就當柴火燒的念頭,才沒有賣,又趕着牛車回來了。

不曾想這會兒竟然有人三文錢收,把大家夥兒高興壞了。

囤在那又怕發黴,還得拿出來曬,倒不如賣了換米,給家裏老人孩子吃頓飽飯也好。

趕牛車的大叔們激動地揮舞着鞭子,急吼吼往村子裏趕。

沈予桉二話不說,和姜予桉使了個眼色翻身上馬,借讨水喝一道往村子裏去。

她總覺得這個事情不大對勁,說不定有奸商不顧棉農的死活故意在背後壓價。

呵~~這種奸商,定要他賠個底朝天不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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