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妃。”影子點頭。
“那收拾一下,動身吧。“沈予桉說着站了起來,而姜予桉則把剩下的水果拿幹淨帕子包了,留着一會兒在路上吃。
很快三人便退了房,出了客棧。
在客棧旁邊的面攤上吃了碗面,繼續騎馬前行。
這回走的不是官道,而是鄉間小路,也是往東邊前往京城的方向,大緻上錯不了就好。
當天傍晚,來到一處偏僻的小山村。
村子裏皆是低矮破敗的土坯房,瞧着挺窮苦的。
“今晚就在這裏投宿吧。“沈予桉說着翻身下馬,影子忙接過她手裏的疆繩,一行三人牽着馬往村裏去。
來到村口,沈予桉見道旁一戶農家院落裏,一位弓腰駝背的老奶奶裂着沒嘴的牙,滿臉慈祥地笑望着他們。
沈予桉一看就覺得特别的和藹可親,和她在現代的姥姥特别的像,便隔着籬笆和老奶奶打招呼。
“奶奶您好啊,做夜飯了沒有?”
老奶奶别看年紀大牙齒都掉光了,耳朵靈光得很。
駝着背朝前走了兩步,用含混不清的聲音道:
“還沒有呢,這不正等着家裏兒子拿糧回來~~“
“閨女啊,你們這是要上哪去?眼看天就要黑了,山裏頭可有狼!“
老奶奶眼裏滿是關切,山裏頭的人們善良純樸,對陌生人也同樣關懷着呢。
沈予桉笑望着奶奶,“哦,我們不走了,打算在村裏找戶人家投宿來着,奶奶可知道哪戶人家屋子大一些,可以收留我們住上一宿?'
老奶奶忙可勁地支起早已挺不直的腰杆,吃力地去解栓籬笆門的繩子,滿是熱情地開口。
“俺家雖然舊些破些,但床還是有的,你們要是不嫌棄就在俺家将就一宿吧。“
“那多謝奶奶了。“沈予桉急忙上前,幫奶奶一道把籬笆門解開,之後攙住老奶奶枯瘦的手,和她一起走進堂屋。
影子和姜予桉則把馬栓在屋子旁邊的樹下,之後跟着一道進來。
堂屋裏擺着一張舊桌子,幾把破椅子。
桌子一條腿斷了半截,拿石頭壘起來的,歪歪斜斜。
牆上挂着蓑衣鬥笠,角落靠着一把沾滿泥的鋤頭,除了這些再無其它,家徒四壁。
老奶奶招呼他們坐,之後又給他們倒了三碗白開水。
沈予桉則從包袱裏拿出一些點心擺在桌上,招呼老奶奶吃。
“哎唷閨女,這東西貴着吧?可使不得。“
老奶奶哪肯吃?直擺手,沈予桉便拿了兩塊塞在她手裏。
“奶奶你吃吧,這在外頭也算不得什麽稀罕物。
“這瞧着就挺稀罕的,做得和花一樣好看!“老奶奶仔細看了看手裏的桃花酥,當寶一樣放在嘴裏小啃了一口。
“咝,這還不稀罕?又香又甜的,裏頭可加了糖!“老奶奶兩眼放光。
糖這種東西在這種年代都是稀罕物,何況這樣貧窮落後的山村?
許多人一輩子都未必嘗過糖的味道,也難怪老奶奶這樣大驚小怪。
“奶奶喜歡吃的話就多吃點。“沈予桉又往老奶奶手裏塞了幾塊點心,之後和她唠起了家常。
“奶奶家裏咋的這麽冷清?兒子媳婦呢?’
奶奶一聽這個,眼圈一下就紅了,連手裏的糕點似乎都不香了,哽咽道:
“家裏四個兒子,三個小的前兩年被征了兵,音信全無想必也是沒命回來了。”
“幾個媳婦哪肯守活寡?帶着孩子改嫁了!如今家裏隻剩下俺和一個腿腳不便的大兒子,這不家裏沒米了,俺大兒上親戚家借米去了。
說着抹了一把混濁幹涸的眼睛,有些謙意地望着沈予桉三人。
“俺這老婆子方才也是糊塗了,光瞧着你們像我那幾個被媳婦帶走的孫子孫女,便留你們進來打住,可~~可連口好吃的都拿不出來招待你們~~唉!“
沈予桉聽了這話心中不由有些動容。
四個兒子被征走了三個,這樣的事要不是魏元德幹下的,就是魏琰的手下朱項禹。
戰争帶來的最大傷害,最終還是施加在了老百姓的身上,所以饒了夏洛洛的命把她安插在大麗皇宮,沈予桉一點都不後悔。
這時影子開口問道,“那奶奶,衙門裏總有些補助或者撫恤金發到手上吧?”
奶奶掏出一塊發黃的帕子摁了摁眼角。
“哪能有這樣的好事?死了不就死了,平民百姓的命不值錢~~“
影子聽了這話擡眸望向沈予桉。
不管這位奶奶的三個兒子是被誰征兵征走的,但無論是戰死還是仍舊在軍營裏服役,朝廷裏均有補貼和撫恤金發下來。
若老奶奶從來沒有領到過,那必定是被上頭的人貪了。
沈予桉默默點了點頭
給軍營裏戰死或者服役的士兵家屬發放補貼和撫恤金,那是她和阿尋商量後敲定的,若下頭的官員不落實下去,那豈不又白白喂飽一批蛀蟲?
還好阿尋提醒她體察民情,否則像老奶奶這樣的士兵家屬豈不流血又流淚,對國家徹底寒了心?
這個事情她一定會徹查到底,查出來砍頭示衆,看誰還有這個膽子貪污這種銀子。
正說着話,院外深一腳淺一腳,走來一位四十出頭的憨厚大叔,遠遠的見家裏那麽熱鬧,還以爲是幾位兄弟流落在外的兒女回來了,眼中那個驚喜啊。
可近了一看見三人衣着幹淨光鮮,氣質不俗,知道是白高興一場了。
“娘,這三位是?”大叔巅着腳進來,返身把院門栓上,好奇地望着沈予桉三人。
三人起身,笑着打招呼,“打擾了大叔,我們打村子裏經過天晚了,想在您家借住一宿。”
“這樣啊,那必須住下啊,夜裏外頭有猛獸,可危險了。”
說完恭敬地望着老奶奶。
“娘,你陪着客人們坐,我這就做飯去。”說着把幹癟癟的褡裢拿下來,鑽進了竈房。
不用看都知道,大叔沒借到幾粒米,瞧着挺讓人心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