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不容置疑地讓沈予桉坐在他的右肩上。
沈予桉頓時覺得在人群中鶴立雞群般突出,旁邊好些人把目光投向了她。
大麗國民風開放是沒錯,但是女人如此騎在男子肩頭也是極少有的事。
一位大娘好心勸道,”诶呀公子,你再愛這位姑娘也不能讓她騎在你頭上啊,會讓你倒黴運的。’
”可不是?”一位書生模樣的男子接話,“男人是天,哪能讓女人淩駕于天之上啊!荒謬,荒謬!
沈予桉聽了這些話臉上火辣辣的。
“墨公子,你放我下來吧,這熱鬧我不瞧了。”
“來都來了,衣裳都淋濕了,你别管,趕緊瞧熱鬧吧。”東方墨用力穩定住她,練武之人肩膀寬闊,瘦削的姑娘坐在上頭倒也不顯狹促。
沈予桉知道拗不過他,安撫自己坐就坐,就把他當自己的親哥哥,哥哥舉妹妹這總不過份吧?
如此一想心裏好受多了,朝北狄車隊望去。
天下着雨,不算很大,但北狄使臣一行皆坐進了馬車。
北狄太子也一樣,車簾子撩得開開的,他笑容滿面,不時沖圍觀的人們揮手緻意。
離得遠,雨點阻礙了視線,沈予桉眯起杏眸注視着他。
他此刻正側向另外一邊,沈予桉隻能看到他的側臉。
但見他留了一口濃密的須髯,披散的頭發織滿了一根根的小辮,小辮上垂挂着閃閃發光的紅黃綠寶石,格外的耀眼。
脖子上和手腕上則挂了好幾圈鑲嵌着各色寶石的鏈子,琳琅滿目,盡顯奢華與高貴。
沈予桉仔細瞧了幾眼之後,有些納悶地咛喃。
“這個人,怎麽看也不像是東方鵬那種好戰份子啊,完全沒有那個氣勢。”
“并且~~怎麽總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像誰來着?”
沈予桉正嘀咕,馬車上的人突然轉頭朝這邊望來。
沈予桉的位置實在太過突出,兩人的目光幾乎刹那間便在空中相撞。
視線對上的一瞬間幾乎同時迸出了震驚之色。
“魏元德?“
“沈予桉?”
此刻坐在馬車内的魏元德,眼底的恨意化作了洶湧的海浪,恨不能将沈予桉吞沒,将她撕裂!
這個奪走他一切,讓他曆盡磨難被趕到北地的女人,他恨不能拿她幹刀萬剮!魏元德眯起狹長的眸子,眸光刀子一樣紮過來。
這個女人也在大麗,太好了!
把她拿在手裏,那就多了一個對付夜王最好的籌碼,太麗太子又不傻,不可能放棄這麽好一個機會的。
他得趕緊把這個消息傳到大麗太子那裏,讓沈予桉無處可逃。
此刻的沈予桉,也暗道一句壞了。
她雖然易了容,但天下着雨,臉上的妝容全被沖刷掉了。
并且好幾次拿袖子抹了臉上的水,易容術肯定已經失效了。
魏元德認出了她,那麽他一定會把此事跟東方鵬說。
孩子,睿親王夫婦,還有錦顔阿雅,他們都沒有功夫,東方鵬一旦得到這個消息必然會讓大家陷入危機之中。
“墨公子,放我下來。“沈予桉的語氣裏,前所未有的透着一絲慌張。
“怎麽啦?”東方墨急忙把沈予桉放了下來。
這丫頭那麽冷靜淡然的一個人,怎麽會突然有些慌亂起來?碰到什麽大事了?
“走。”沈予桉也沒多做解釋,迅速朝人群外擠去,東方墨急忙追上來。
兩人一出人群,就碰到影子拿着傘朝他們過來。
“這突然下雨的,瞧熱鬧的人又實在太多,傘都賣完了~~好不容易才買到兩把。”
他邊解釋邊把傘遞給沈予桉,瞧着沈予桉神色有些不大不對勁,又問。
“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了?”
“北狄太子是魏元德,他已經認出我了。”沈予桉急急回答,“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否則會有危險.”
影子聽了這話臉色一下變得凝重,一度認爲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大周國前太子魏元德成了北狄太子了?怎麽可能呢?這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的關系啊。
可這麽重要的事情王妃不可能撒謊,這件事一定是真的,忙二話不說跟了上去。
東方墨聽了沈予桉的話,臉色也不由一變。
他對大周國的關注度比對大麗國還要高,夜王妃智勇雙全,助夜王大勝牛智,奇渡津州河,讓齊恒帝重登皇位,連沈予桉生下三胞胎的消息他也是第一時間就得知了。
甚至非要認小安安做幹兒子也是因爲他擔心大周國的'巫童'之說,害怕有人爲難悠悠。
故而魏元德被流放到北地之事他也是知道的,魏元德一定恨毒了悠悠,絕對會和太子東方鵬聯手對付她的。
想到這裏東方墨對沈予桉笃定道。
“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這裏距離關口不遠了,速度快些的話兩天就能到,必須趕在東方鵬得到消息之前通關。’
沈予桉沒有答話,她此刻腳步匆匆,腦袋也沒閑着,迅速思考着其它的事情。
魏元德認賊作父,定會在北狄興風作浪。
一旦他和東方鵬達成勾結,從東、北兩個方向夾擊的話,大周國必然陷入危機之中。
當然,她也并不認爲大周國會輸。
但大周國也沒有絕對的優勢赢,一旦開戰必然會陷入僵局,沒人知道這場仗會打幾年。
而最終的結果可以料想得到,兩敗俱傷,百姓遭難,天下必然哀鴻一片。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況且她認爲,若中原三國真有統一的那一日,非紀尋莫屬,隻有他才有那份胸襟和仁愛,讓天下大統。
所以魏元德這個禍害絕對不能留。
“我不能走。“沈予桉語氣堅決道,“縱使不能殺了魏元德,也要将北狄和大麗兩國的關系破壞掉,否則一旦讓他們達成同盟,中原勢必陷入戰亂。“
說着望向東方墨,“墨公子,小安安和錦顔他們就拜托你了,請你一定要送他們返回大周。”
“你不能留下來,這太危險了。”東方墨驟然緊張起來,“天下大事不該由你來管,你隻是一個女人。”
沈予桉卻笑望向東方墨,耐人尋味地說了一句。
“我倒是覺得墨公子該管一管,若你坐上那個位置的話,戰亂或許就能平息了。”
東方墨眸光深了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沈予桉知道他素來喜歡遊曆天下過無拘無束的生活,也不知道這話有沒有打動他。
頓了一下沖他淡然一笑,“不必擔心我,我會易容術,今日要不是突然下雨我也不至于穿幫,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默了默,東方墨道,“等我把小安安他們安然送過境,便會盡快回來,在大麗國隻要有我,定不會讓你陷入危險。“
說着三人來到城西一家客棧。
一看到沈予桉進來,姜予桉便急忙去拿幹衣裳。
魏錦顔和魏雅則笑嘻嘻跑過來,拿毛巾給她抹着頭上的雨,打趣道:“這北狄太子不知是生得好看還是穿得好看?冒着雨也要去瞧。“
沈予桉拿過毛巾,抹着濕發,不舍地望了一眼睿親王懷裏睡得正熟的兒子。
“趕緊收拾東西,得馬上走。”她神情有些嚴肅,“我們的行蹤暴露了,北狄太子是魏元德,他認出了我。”
一聽這話大家急忙起身收拾行李。
大麗太子正四處搜捕他們,一旦行蹤洩露意味着什麽他們比誰都清楚。
好在幾人臉上的易容沒有掉,草草收拾一番之後便出了客棧,上了馬車。
再說魏元德,他見沈予桉突然循入人群之中不見了,忙吩咐蓄滿胡須、一身北狄裝扮的周明忠和周明誠。
“我看到沈予桉了,你們趕緊帶人去追。“說着指了指沈予桉消失的方向,“那邊,别讓她跑了。
“是,殿下。“周明忠兄弟忙應着,領人追了上去。
魏元德眯着狹長的眸子,摸着胡須,滿腦子想的是如何将沈予桉抓住。
這個女人他一直想弄到手卻沒有機會,如今機會總算來了,他無論花費多大的代價都要把她抓住。
不過可不能輕敵,沈予桉擅長易容術,若今日失去她的蹤迹再想找她可就難了。所以得讓官府封閉城門,把她關在安仁縣,來個甕中捉鼈。
正這樣想着,安仁縣的胡縣令笑容滿面地迎上來了。
他正準備同魏元德打招呼,魏元德卻迅速下了馬車,兩旁随從忙高高舉起大傘給他遮雨。
“縣令大人,想不想加官進爵?”他沒有那麽多時間耽擱,單刀直入地發問。
胡縣令愣了一下,搞不明白北狄太子爲何這樣問,他是大麗的官,難不成他北狄的太子還能給他加官進爵不成?
不過轉念一想,北狄太子不是來大麗求親的麽?或許還真有這個能力也說不定。忙嘿嘿笑了兩聲,滿臉堆笑地望着魏元德。
“這~~北狄太子何出此言?!
魏元德直接道,“你若是想加官進爵,那麽馬上帶人把城門封了,城裏有你們大麗太子要找的人。“
“确定?“胡縣令精神一振,繃緊了神精。
這段時間一直在搜尋大周國的幾名逃犯,難不成那幾名逃犯來到他管轄的安仁縣了?若真是這樣的話,可不正如北狄太子所說,他加官進爵的機會來了麽?
不過還是慎重起見,眯着眸子問了一句。
“北狄太子所指,可是大周國的那幾位?“
“正是。“魏元德點頭。
大周國的那幾位?他才懶得管它是哪幾位,說不定縣令指的就是夜王妃等人。
隻要城門一關,沈予桉就逃不掉。
屆時把她玩膩了,就送給東方鵬當作見面禮。
縣令對這個事也是無比重視,忙道:“那本官這就派人去把城門給封了。”說完很快招來一名屬下,急急吩咐了幾句,那名屬下便領人匆匆離去。
做完這些胡縣令笑望着魏元德:“太子,縣令府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