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天下商行靈州分行這個名字,也得改,至于改成什麽,這個就由他們和何金四人去商議了。
而沈予桉和紀尋,把宛田縣的事情解決好之後就得南下前往康安城,該去擇址建府了。
“沈家村多美啊?種了那麽多的桃樹,等到春天桃花遍野定是美不勝收,不能把王府建在此處實在可惜。“馬車上,沈予桉倚在紀尋懷裏,望向漸行漸遠的村落感慨。
“瞧?予桉忘了當初種桃樹的初衷了吧?“紀尋玉手梳理着沈予桉烏黑的長發,聲音柔柔和和,“記得你說要把這裏建成世外桃源,搞成什麽旅遊景點?若真把王府建在這裏的話,那你這個目标可就不能實現了。“
“這倒是~~”沈予桉眨巴着盈盈杏眼,她當然不是忘了自己當初的盤算,而是戀舊,不舍得離開家鄉。
沉默了一下沈予桉很快又歡暢起來。
“那等一切穩定下來之後,我就回來把沈家村建成一處唯美的旅遊景點,瑩雪居重建成客棧,我們北山腳的舊居也能收費供人參觀,‘夜王舊居’~~嘻嘻。’
“瞧你這把生意經~~”紀尋輕輕點了點沈予桉的小腦袋瓜子,一臉寵溺,“你想怎樣就怎樣,整個靈州都是你的了。'
說着話,很快就來到宛田縣城外。
宛田縣前任縣令徇私枉法,受太子魏元德之命陷害沈大叔一家被紀尋直接砍了腦袋,如今縣令一職空虛,紀尋決定在縣裏待上幾天,擇一好官任職。
大正月的,城門口冷冷清清,遠處不時傳來鞭炮聲,召示着這個年尚未過完。
“阿尋你瞧瞧,那個人有沒有一點眼熟?“沈予桉欣賞着窗外的雪景,突然看到一個挑炭的大叔從眼前掠過。
紀尋忙撩起車簾子望出去,直接喊影子停車。
“那是李師爺,你還記得嗎?”紀尋說着準備下車,沒忘吩附沈予桉,“外頭冷,予桉車上等着就好。”
“嗯。“沈予桉點頭,手裏抱着暖烘烘的手爐,身上裹了兩件厚厚的披風,又被紀尋摟在懷裏,被捂得臉蛋紅撲撲的。
她望向那道挑擔的瘦削身影,的确是李師爺。
她剛穿越過來時,因爲沈昔那樁案子沒少接觸李師爺,李師爺秀才出生才高八鬥,沈予桉也聽白大叔提起過他,他家中貧寒無錢上京趕考,便在縣裏當師爺。
當初無論是紀尋下獄的案子還是沈予桉被冤的案子,李師爺都勸着林縣令慎重,徹查,但都被林縣令喝罵了下去,他也是空有一身才能無處施展。
後來孫萌萌的父親孫德銘來了宛田縣之後,他的境況才大有好轉,孫德銘甚至私自出錢想資助他進京趕考,可惜尚未動身家中老母過逝,他回去奔喪之後沒多久孫縣令調走了,沒想到如今竟然混到燒炭賣的地步,也是令人唏噓。
李師爺見一輛馬車停了下來,打車上下來一位貴氣的公子,一時也沒認出是誰,定定地注視着。
他滿身的炭灰,狼狽不堪,臉上也黑黢黢的,襯得一雙眼睛特别的清澈明亮有神。
“李師爺,這擔炭多少錢?’
紀尋一開口,李師爺立即就聽出了他的聲音,忙把炭簍子往地上一放,直接跪在了雪地裏。
“夜王殿下?是您?’
“都是老熟人了,李師爺不必多禮,趕緊起來吧。“
“多謝夜王殿下。“李師爺忙站起來,神情略顯激動,雖然聽說靈州成了夜王封地,但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他,想起方才夜王問他炭多少錢,忙答道,“快别提什麽錢不錢的,夜王殿下若需要,我給您送過去就是。’
“炭買了,人我也要了。“紀尋望着滿臉風霜的李師爺,眸子裏漾着笑意。
他當初牽涉到沈昔的案子被林縣令拿到縣裏時,李師爺便笃定案子有蹊跷,費盡了唇舌企圖說服林縣令重查,并因此被林縣令扣掉了幾個月的月銀,那個時候紀尋就十分欣賞他。
“殿下~~這,這~~“李師爺嚅嗫着,眼圈泛着紅,久久說不出話來。
“怎麽?不肯爲本王辦事?'
“不不不,當然不是。”李師爺忙一拱手,“草民區區一個秀才何德何能,可以爲夜王殿下辦事?'
“本王擇人從不看其它,隻看能力,品性,德行。”紀尋淡然道,“你的品行本王尚是李獵戶時便看了個一清二楚,替本王做事你完全配。’
“多謝夜王殿下提拔。”李師爺忙又跪下去磕了個頭,之後起身擔起炭火,爽朗道,“夜王殿下炭要人也要,那屬下便卻之不恭了。“
“好!”紀尋也笑了笑,他就欣賞這種性格的人,有才之人骨子裏透出來的自信。
紀尋當然不會讓自己欣賞之人挑着擔走路,而是差人把炭搬到後一輛馬車上,讓阿芹和沈予桉同乘一輛,他則和李師爺步行入城。
一路上,李師爺把自己的情況也一一道來。
原來他辦完母親的喪事再回到縣裏,才發現孫德銘已經調走了,而他的師爺職務也被新任縣令撤換。
走投無路下替人抄書,代人寫信,最終混不下去淪落到回村燒炭。
紀尋聽完也是默默點頭,沖李師爺鄭重道,“将來宛田縣,便交到你手上了。”
“這~~當縣令?怕是不妥。“再有才,之前也是被縣令喝斥的師爺,李師爺心裏也沒底。
“沒有什麽不妥的。”紀尋語氣裏滿是肯定,“縱使不是進士,不是狀元,不是榜眼探花那又如何?有德者居之,有能者居之。'
“殿下英明~~“李師爺聽了紀尋這番話頓時猶如見到了知已,激動不已,“當然,屬下指的并非您欣賞屬下而英明,而是殿下這兩句'有德者居之,有能者居之'英明。“
“師爺有何見解?“紀尋見識過李師爺的學識,虛心請教。
李師爺便恭敬開口,侃侃而談:“大道之行也,天下爲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大道之行,能者居之~~
紀尋聽完豁然開朗,李師爺,能人也,先讓他在宛田縣學學爲官之道,将來必定重用他。
沈予桉在馬車上望着李師爺與紀尋相談甚歡,不由笑了笑,她的夫君思想尤其超前,重人權,重人才,重民生,他不當大周皇帝,可惜了!
就這樣,一位貴氣逼人的夜王,一位衣着褴褛的燒炭大叔,兩人旁若無人的暢談了一路。
進了縣衙門之後尚未聊夠,沈予桉給他們泡上茶,兩人接着聊,李師爺懷才不遇,如今終于碰到了他人生中的伯樂,那一把治國治天下的經,恨不能悉數說出來與夜王殿下知曉。
第二天,一紙任命狀任命淪落到燒炭的李師爺李懷爲宛田縣新任縣令。
自此,'大道之行,德者居之,能者居之'便流傳開來,甚至其它國家一些懷才不遇的能人志士也慕名而來,一時間靈州境人才濟濟~~
當然,這是後話。
宛田縣後來被李懷治理得無比富庶,一個青壯年男子的年收入從幾兩銀子直直躍升爲二三十兩~~不過這些也都是後話。
正月初四,沈興旺一家進縣城裏來了,鳳嗚酒樓,霓裳閣也很快開門營業。
在鳳鳴酒樓吃了一頓團圓飯後,沈予桉把酒廠,藥房等交給沈永平等哥哥們打理,她便要随紀尋前往康安城了。
“閨女啊,在外頭可記得照顧好自己,多帶些有功夫的人在身邊~~“周大娘拖着沈予桉的手抹着眼淚,之後又殷切的交待随同沈予桉一道離開的白大嬸,“我啊,隻能在宛田縣幫着照看這些生意,你可得代我照料好咱閨女~~'
“我會的,劉嫂子放心。”白大嬸拍着周大娘的手背安慰,“沈丫頭就放心交給我,再說又不遠,沒個幾天就到康安了,有空過去探望就是。”
沈予桉也笑嘻嘻地接話。
“就是,大叔大娘,哥哥嫂子們,還有小侄子小侄女,等夜王府建好了,大家一道來康安城玩。”
一番道别後,幾輛馬車離開鳳鳴酒樓,往南門行去。
還沒走多遠,沈靈靈趕着馬車從後面追上來。
與沈予桉和紀尋的馬車并排時,沈靈靈撩開車簾子,焦急地道:”夜王殿下夜王妃,還請帶着民婦一道前往康安城,若把我留在沈家村,我恐怕活不了幾天就會沒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