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俏的下巴,巴掌大的小臉沒有一點笑容,宛如失了顔色的花朵。
十六歲的年紀看起來暮氣沉沉,完全失去了該有的活力。就這樣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這時婢女月季匆匆進來,語氣驚喜道,“小姐,今夜京城冰燈會,太子殿下派人來傳話,叫您準備一下晚上一道出宮。'
“是嗎?“聽了這話孫萌萌一下精神起來,坐直了身子,“殿下真的帶我去?”
“當然是真的。”月季也挺開心的,”說不定能在燈會上碰到夜王妃~~
自打太子妃進了東宮,她們想往夜王府遞個貼子也遞不出去,且聽一位相熟的内侍公公說,夜王妃曾往如嫣殿遞過貼子,也被太子妃給沒收了!
孫萌萌隻覺得好似一隻因鳥被關在這裏,整日渾渾噩噩。
“小姐,要是見到夜王妃,您一定要把在東宮的處境同她說一說,讓她想法子把你救出去。”百合紅着眼眶,“聽說皇後娘娘要把東宮裏不能生育的良娣清理“走,也不知道如何個清理法~~”
到底是太子殿下曾經的女人,皇後若想把她們'清理'掉,誰知道送出東宮時是死是活?
“嗯,我知道的。”孫萌萌眼中也泛起希望的光芒,“快,快好好收拾一下。”
“小姐别急,先把晚膳用了再說。“月季抹了一把眼淚,小姐自打進了東宮、自打丢了那個孩子,這都多久沒有這樣有活力過了?
“吃不下。”孫萌萌眼中泛着淚光,腦海裏回想起元宵節那夜買烤羊排,“說不定街邊會有烤羊排賣,屆時買來吃。”那一段美好支撐着她走過這些日子。
“好。”月李哽咽着應了。
自打小姐不能生育之後,榮祿候府的王姨娘再也不曾派人來瞧過小姐,當她不存在似的。
半個月前月季想方設法出了宮,去榮祿候府求見王姨娘,王姨娘避而不見。
利用小姐時擅作主張幹方百計把小姐送進東宮,如今小姐沒了利用價值便棄之不顧,這樣的親人哪裏叫親人?
“小姐放心,夜王妃一定會幫您的,我們一定可以活着離開東宮。”這段日子百合夜不能寐,生怕皇後賜一碗藥'給小姐,這樣就能騰出“如嫣殿“了
孫萌萌哪能不明白?在'如嫣殿待的每一天都似乎在等死,這樣的煎熬幾乎讓她失去希望。
怕沈予桉擔心她的現狀,孫萌萌挑了件桃色鑲毛領的褙子穿了,披上紫色披風,月李又細心地給她上了妝,整個人氣色好多了。
打扮好後滿心雀躍地等着出宮。
雨绫宮,丁小憐孤零零地正在用晚膳,也是半點胃口沒有。
她拿筷子挑來挑去,一口沒吃又放下了:“太子殿下在哪兒用晚膳呢?”她望向雷嬷嬷。
“聽說在昭姝宮。“雷嬷嬷道。
丁小憐扯着嘴角輕哼了一聲,眼中滿是失望。
正心緒不佳,紅鸾進來禀告說太子殿下要帶她出宮看冰燈,丁小憐竟提不起絲毫興趣。
“小姐,您若不去,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關系豈不會更進一步?千萬不能給她這個機會啊。“紅鸾擔憂道。
既然進了東宮,那争寵是免不了的。
“有什麽用?太子殿下口口聲聲說太子妃和'木頭'一樣無趣,可前腳剛出雨绫宮,後腳就和人家上了床~~'
女人就是這樣,被一個男人獨寵久了就有些瞧不清自己的位置,高估了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
丁小憐自打懷了孩子後不知是激素變化引起的還是其它,總之開始患得患失,起先作一作太子還能包容,可次數多了他照樣煩了。
女人失寵很多時候便是這樣開始的。
“紅鸾,你去禀報太子殿下,就說我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她話音剛落魏元德便在外頭接話,“不去了?丁良娣還在生本太子的氣呢?”
“小憐不敢。“丁小憐聽到太子的聲音忙起身,迎了過去。
魏元德拉住她的手,笑道:“大家都去觀冰燈,丁良娣若不去豈不掃興?”這是夏洛洛的原話,魏元德還真聽進去了,親自來請丁小憐。
“可小憐懷了孩子身子不适,受不了寒’
“鍾良娣不也懷了孩子?她怎麽就沒你這麽嬌氣?“魏元德面色沉了沉:“再說你這幾日在床上生龍活虎的,哪像不适的樣子?
丁小憐一下被塞住下巴,啞口無言。
……
這一天,沈予桉和張能前往天下商行察看生意。
街上白雪皚皚,商鋪兩旁堆着厚厚的積雪,挂在檐下的燈籠結着比手指還長的冰棱子,這是一個耀眼的冰雪世界
天上偶爾還會飄雪,不過沒有風,裹着厚厚的披風抱着手爐也不算太冷。
在沈予桉的想像裏,天這麽冷大家肯定會烤着火窩在家裏,街上一定很冷清,然而與她料想的截然不同,街道上繁華依舊。
賣糖葫蘆的,賣烤土豆的,賣瓜子幹貨的~~除了比平日裏貴許多,也沒什麽其它區别。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大家該買買,該賣賣,一點兒都不怕冷。
經過朋來酒樓時,看到不少食客排着隊等着用膳,根本不會因爲大雪的關系影響人們的生活。
天下商行位于繁華的安仁街,是一棟比較陳舊的老樓,'天下商行'幾個字被白雪映襯得晦暗無光。
巧的是天下商行對面就是'永盛商行,永盛商行華麗氣派,比天下商行耀眼十倍不等。
臘月了,大家都把心思放在了過年上,商行也一樣。
沈予桉和張能一道進了商行樓内。
“大東家~~張大人。“商行管事姓錢,之前夜王府辦筵宴就是他操的心,已經見過沈予桉了。
打過招呼後,沈予桉和張能便進了商行,喝茶烤火翻賬本。
京城裏共有四家酒樓,五家客棧,五家茶樓,另外城外還有兩處田莊。
之前也是虧着錢的,沈予桉接手後煊王派了錢管事進了天下商行總行後,賬才開始平了。
賺得不多,但總算盈利了。
“生意上的事還是等明年再說,先把年過好。”打商行出來,張能嘻嘻笑着,“夜王妃可還是頭一回在王府過年,可得好好張羅一番。'
“那當然。”沈予桉眨巴着大大的杏眼,“不過張大人,城裏都是如何籌備過年的?我以前在鄉下,還真不大懂王府裏的規矩。’
“沒事,夜王殿下懂,讓殿下教你。”
“你教我不行麽?“
“沒空,要教我家阿雪練劍~~”頓了頓,張能突然興緻盎然道,“咝~~差點兒忘了今夜京城辦冰燈會,可得帶我家阿雪出來瞧瞧熱鬧。'
“不帶我去?“沈予桉撅嘴。
“叫你家阿尋帶~~”張能笑着怼道。
“予桉可是有夫君的人,哪有讓别的男人帶你出來玩兒的?“紀尋也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從身後擁住她。
“阿尋從宮裏出來?“沈予桉笑望着他,突然鼻子吸了吸,“阿尋你身上怎麽有股獨特的香味?好熟悉,像是在哪個人身上聞到過~~’
“是麽?”紀尋扯起袖子聞了聞,詫異道,“好像是有股香味,也不知道在哪裏沾上的。”想起在宮門口有個侍衛撞他身上,這個味道好像那侍衛身上也有。
正準備解釋一下,看到旁邊正好是朋來酒樓,思維便岔開了,對張能道,“你回府把大家叫出來,晚膳就在酒樓裏用,吃完飯好去觀冰燈。”
“好。”“張能應着,便走了。
“外面冷,進酒樓去吧。”紀尋把自家娘子攬在懷裏,穿過馬路往酒樓去,這時沈予桉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懷裏摟了個女人進了酒樓對面的一家賭場。
“誰啊?“紀尋見沈予桉目光定定地盯着對面,便柔聲問了一句。
“一個熟人,進賭場了,不用管他。”沈予桉笑了笑,和紀尋進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