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擺好之後,太子擺出一副關切的樣子對沈予桉道:“夜王妃若是不懂彈,那待會聽本太子彈便好,無事。”心道提前說一聲,免得待會兒她坐在那不知所措,惹人笑話。
太子的話一出,夫人小姐們無不目露譏諷,但礙于夜王面子不敢交頭接耳。
沈予桉面無表情地喝着茶,也沒答話。
夏洛洛故意道:“原來夜王妃不懂彈琴?即如此,那便好好聽本公主與夜王殿下合奏好了。”
“本王有說要與你合奏麽?”紀尋語氣泳冷得駭人,絲毫沒顧及夏洛洛的面子。
夏洛洛頓時石化住,其它人的表情也全都僵硬在臉上。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紀尋大步來到沈予桉身邊,“夜王妃,你是本王的王妃,隻能與本王合奏。’
“晚了,本王妃有隊友了。”沈予桉把臉擰向一旁,胸中醋意翻湧,不是搶着要跟人家彈琴麽?那就去啊?你管我跟誰彈呢。
紀尋上前牽住她的手腕,“别鬧,聽夫君的話,嗯?“他戴着玉面,隻露出半張臉,可這半張臉也俊美得足以惑人,此刻聲音輕柔得能讓人化成水,沒有一絲責怪,滿是寵溺。
沈予桉委屈地咬唇,“誰讓夫君要跟别人彈琴的?你的王妃在這兒呢,你跟别人彈,那我也跟别人彈,你别來阻止我。“
瞧她在夜王面前那撒嬌的樣,夏洛洛隻覺得怒火快要把胸膛給燒穿了。
強壓下心中憤怒,淡定道:“聽夜王妃的意思是會彈琴的,即如此,那便與本公主同奏一曲,給衆貴客助助興。“說着起身走到花廳中間,朝沈予桉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她堂堂大齊公主,未來的大周國太子妃,親自請你夜王妃上去彈琴,你敢拒絕嗎?看來夜王妃丢醜丢定了。
大家興緻昂然地喝着茶,靜待夜王妃當衆出醜。
“太子妃,還是罷了吧。”太子魏元德故意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誰不知道夜王妃是平民王妃?就不必爲難她了。”
大家正可惜太子給人家解圍,猜想沈予桉一定會借着這句話不再上台了,然而夜王卻接話道:“予桉去吧。’
他這話把所有人都給整懵了,這~~夜王殿下竟然主動叫夜王妃上台彈琴?難道說他也想看夜王妃出醜?
夏洛洛就更好奇了,眸光再次深深地落在沈予桉身上:“夜王妃,請吧。”
連夜王都叫她去了,夜王妃還能推脫?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沈予桉上台,望着來到古琴邊坐了。
兩人坐下之後都沒說話,夏洛洛眼角餘光掃了沈予桉一眼,驟然起勢,急促的調子傾洩而出,她彈的是十面埋伏。
然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沈予桉随意一擡手,彈出的也是十面埋伏,居然跟夏洛洛的琴聲嚴絲合縫,沒有絲毫雜漏。
這,太讓人驚詫了!
夜王,煊王,樂陽公主,太子魏元德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在刹那間凝固,睜大的眸子紛紛投向那位泰然自若、似随意又似沉醉的女子。
她的琴聲猙猙有力,時而激蕩人心,時而電閃雷鳴,時而殺氣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緊湊激昂卻突然轉變爲蕭殺悲切.
同奏一曲,她完美地跟上了夏洛洛的節奏,外行人聽着兩人不分高下,但紀尋嘴角卻勾起一抹佩服之色。
懂琴的人才知道,這需要多麽高超的技藝才能在起勢的刹那判斷出對方彈奏的是何曲目,何況她還從未聽夏洛洛彈過琴,并不清楚夏洛洛的琴技特點。
尤其夏洛洛爲'甩'掉她,節奏時松時緊故意刁難,沈予桉都遊刃有餘地跟上了她。
紀尋默默點頭,在這一刻他甚至都甘敗下風,他家娘子的琴技毫不誇張地說,比夏洛洛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一曲畢,夏洛洛汗濕衣背,甚至手指微微打顫,若不是竭力克制住,她甚至差點要軟下去。
她長這麽大經曆過無數場合,與無數人合作過,從未如此窘迫過。
夏洛洛如臨大敵般重新審視沈予桉。
身爲大齊國公主她三歲開始練琴,十幾年來每日堅持彈奏一個時辰以上,她引以爲傲的琴技爲她赢來贊譽無數,然而今日在沈予桉面前她竟有'捉襟見肘之感,這讓她在彈奏過程中驚出一身冷汗。
最主要的是自己已經拼盡全力而對方卻輕松自如,這隻能說明沈予桉的琴技絕對在她之上。
所以今天晚上,她這是敗了麽?
不,她沒敗!
在場的賓客除了琴技高超的夜王和煊王,其它夫人小姐隻會認爲她們琴技相當,若是自亂陣腳那就徹底敗了!
夏洛洛忙穩住心神,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之中微微颌首。
“夜王妃的琴技是夜王殿下教的吧?果然深得夜王殿下真傳。”說完便退回主位坐了。
她話裏隐含另外一層意思,夜王妃之所以會彈琴不過是夜王殿下教的好,其它方面她照樣一竅不通。
一衆等着看沈予桉笑話的夫人小姐們聽了這話緩過神來,原來如此!
倒是忘了夜王殿下琴技高超,有他悉心調-教夜王妃懂得彈琴也在情理之中,否則方才夜王又怎會主動叫她上台?
所以若是換成跳舞的話,夜王妃一定輸。
想到這裏大家期待的目光再次落在夏洛洛身上,希望她再挑點事端,若是兩人比拼跳舞定能讓那個鄉下王妃丢醜。
夏洛洛不難看出宴會上想看沈予桉笑話的人很多,但她冷汗尚未消退,縱使那鄉下丫頭不懂跳舞她也失了比拼的興緻,等将來吧。
将來她成了太子妃有的是機會和她碰面,遲早在其它方面碾壓她!等着瞧!
太子魏元德沉浸在震驚當中許久才回過神來,投向沈予桉的目光更加灼熱了。這鄉下丫頭居然會彈琴~~還彈得那般好,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越是如此越是有趣,引着人想去挖掘她!她到底還會些什麽?每每都能令人刮目相看!
“不錯,夜王妃琴技不錯。“魏元德忍不住鼓掌,當衆誇了沈予桉一通!
“太子殿下,外面下雪了,還是早些回去吧。“夏洛洛竭力壓制住心中不爽,嬌笑着跟太子說話。
透過透明的琉璃窗,外面雪花飄飄。
雪下得這麽大,萬一積雪太厚馬車就不好行走了,于是大家紛紛起身。
目送太子和太子妃出了暖閣離開之後,其它候府的夫人小姐們也把先前脫下的褙子穿上,披風裹緊,冒着風雪告辭而去。
很快,暖閣内就隻剩下夜王、煊王和樂陽公主。
“還不回府?“紀尋神情淡淡地驅趕着他們。
煊王和樂陽公主對視一眼,笑着挑眉:“外面下雪,走不了了,今天晚上就在暖閣内将就一晚。”說着兩人一人提壺酒,半倚在軟塌上,邊喝酒邊坐等着夜王和夜王妃彈琴。
依他們對夜王的了解,'琴逢對手“能不切磋一個晚上?
夜王就當這兩貨不存在似的,上前就把沈予桉扣在懷裏,雙眸灼灼地注視着她。
“予桉何時學會的彈琴?”她的琴技隐隐透着霸氣,師傅絕對是位琴技高超的男子。
“想學琴爲何不讓夫君教?嗯?“說這話時腦海裏不由浮現出一名白衣翩翩如天神般俊郎的男子,把自家娘子圈在懷裏手把手地教她彈琴,兩人神情暖昧
光想想,他就妒忌得幾乎瘋狂。
“咝~~皇兄,皇嫂的琴技不是你教的?”樂陽公主驚得猛地坐了起來。
“這~~皇妹,趁着雪下得小咱們趕緊回府吧。“煊王滿是求生欲地把酒壺往旁邊一放,拉着樂陽公主逃也似的走了。
琴估計是聽不成了!讓他們吵清架先。
外面風雪肆虐,屋内醋意肆虐!
沈予桉胸腔裏原本火氣未消,對自家夫君和夏洛洛的關系各種猜測,親吻~~~~他們倆說不定什麽都幹過了,這會兒倒質問起她來了?
“阿尋管好自己的褲腰帶吧!你管予桉的琴向誰學的呢,放開我.”話未說完嘴唇就被他驟然而至的雙唇壓住,尾音被他消滅在令人室息的深吻中。
在暖閣中一人言語攻擊、一人唇舌掠奪,最終誰都沒有解釋清楚。
沈予桉的琴是在随身空間裏學的,她要如何解釋?
而紀尋和夏洛洛之前的糾葛又豈是一兩句能說清楚的?何況他對于這樁過往無比憎惡,實在不想提起。
這一頁就這樣别别扭扭地翻過去。
第二天出了暖閣,外面已經冰天雪地,遠處白憶雪帶着紀風在練劍,劍氣挑起雪花迷蒙一片,
一早就擔心太子會和夏洛洛不請自來,故而昨晚的筵宴紀風和白憶雪并未參加。
“等過了年,就把把阿風送回大齊。”紀尋給沈予桉緊了緊披風,牽着她的手往“悠然宮“走。
“好。“沈予桉迷迷糊糊的應着,腳下一滑差點兒摔倒。
“來,夫君背你。“紀尋說着托住她輕軟無骨的小腰,背到了背上。
“阿尋,以後跟夏洛洛撇清關系,不準單獨見面,聽到了沒?”她閉着眼睛趴在他背上,不忘叮囑。
“好。“紀尋柔聲應了,也不忘開口,“予桉以後也不準跟你的師傅再見面了,聽到了沒?’“嗯,聽到了。“沈予桉笑了笑,靠在自家夫君溫暖的背上睡着了。
……
京城城南皇家别苑,明日就是夏洛洛和太子的大婚之日,今天分外忙碌,禮部派了不少人來,各種規矩嬷嬷說了一遍又一遍,另外大婚的禮服也要在今晚就穿好,明天早上天未亮就要上花轎的。
夏洛洛琴技不及沈予桉,懊惱了一天,正琢磨如何打敗她,沈薇薇挨了過來。
“皇姐,沈予桉昨天可在筵宴上丢醜了?嗯?”身爲陪嫁的滕妾,她也梳妝打扮好了,肥胖的身軀足有三個夏洛洛那麽寬。
夏洛洛嫌棄地掃了她一眼:“沈予桉何時會彈琴的?怎麽沒聽你說過。”
“她會彈琴?不可能啊。”沈薇薇一臉不可思議,“我和她一起長大的,她連琴都不認識吧?”
夏洛洛撇了下嘴角,昨晚在她撥動第一根琴弦時,她也是這樣認爲的,可最後呢?差點讓她名譽掃地。
“好好想想,她還會些什麽。”
沈薇薇使勁想了片刻,數道:“會醫術,會廚藝,會釀酒放牛放馬這些算嗎?”
“确定她不會跳舞?”夏洛洛認真地問。
“當然不會。“沈薇薇肯定地回答,“絕對不會跳舞。”
夏洛洛笑了,跳舞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會的,等将來再在宴會上相遇,一定要逼着她跳舞,狠狠羞辱她,把昨晚丢掉的場子找回來。
默了默,沈薇薇一臉讨好地對夏洛洛道:“皇姐,父皇給我的嫁妝等進了太子府你得給我喲。”想起答應過沈祚榮那五萬兩,不拿到嫁妝她哪裏給得起?
夏洛洛可從沒想過要把嫁妝給她,不過這一刻倒是改變了主意,眸子一轉道,“想要嫁妝啊?那明天想辦法做件事,你的嫁妝就悉數給你,否則休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