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聲先到。
族長家中，剛給小輩發完壓歲錢，便聽見外面傳來陣陣爽朗歡快的笑聲。
“是孩子們到了。”族長夫人唇角擒笑，“聽這聲音來的還不少，老大家的，零嘴端出來；孩子們來拜年，多的沒有，零嘴一人抓一把。”
孩子太多，給銅錢的話，他們家給不起；給壓歲銀更給不起，隻有零嘴多少能一人一把分着吃個香。
“知道了娘。”族長家的老大媳婦轉身出去，在人到達之前提着一個布袋子回來；将布袋放在桌上，先抓一部分放在桌子上的小籃子裏。
“族長大伯，大伯母我們來了。”
聽其聲，族長夫人便先笑開了花，朝丈夫看了一眼，“這些孩子真活潑，倒是讓我想起年輕時候無憂無慮的日子。”
“嗯，大好的日子是該高興。”族長點頭。
二人坐在堂屋高位，明儀等人進院子後并未往屋裏走；人數太多，來的人大約有二三十人，他們要是進去，屋裏壓根裝不下。
族長家的房屋建造的算是寬敞的，雖是茅草屋，卻讓人一看便知曉這家人是會過日子的人家。
“族長大伯、大伯母新年快樂，祝您和大伯母新年吉星高照，身體康健，手足和睦，家業昌盛；祝程氏一族平順安穩，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好好好！”
族長走出堂屋，身後跟着手捧竹籃的族長夫人，以及提着袋子的兒子兒媳、孫子。
“都起來，都起來，都是好孩子；來，到你們大伯母這裏一人拿一些零嘴甜甜嘴，新的一年，大伯也祝你們喜悅常在，幸福熱鬧，讀書的人學有所成，出人頭地。”
程明義等人哈哈大笑，“借您吉言。”
程明禮上前一步，“多謝族長大伯吉言。”
族長撫須而笑，看着一群小輩排隊去領零嘴；族長夫人分糖果等零嘴，一人得了小小一把，大家卻很開心。
他們平日裏吃糖的機會很少，家境不富裕，家裏人舍不得買，他們就沒得吃。
過年是唯一可以放開了吃糖果的好機會。
走出族長家，明儀兜裏揣着兩口袋糖果；那是族長夫人給她塞的，也就她一個人有這份特殊，好在她是這群兄弟姊妹裏年歲最小的，得一些偏愛沒人會說攪興話。
轉道去村長家，之後是各位族老家，一一拜年過去，走一家便得一把零嘴，走完後不僅斜跨在肩上的麻布包滿滿當當，連她的兩個衣服口袋裏也裝不下了。
回去的路上，幾兄弟笑眯眯的調笑。
“儀儀有先見之明，出來一趟帶上一口袋零嘴回去；就這些零嘴能吃好幾天了，是不是啊儀儀。”
明儀擡頭給他一個‘自己意會的眼神’。
程明信笑的不行，“儀儀，你腦瓜子靈光，把你哥哥裝書袋子縫一縫用上；裝東西挺方便哦，要不，你這袋子給堂哥用用？”
“那不行，我就這一個袋子，是爲了過年趕制的；你們想要讓大伯母和二伯母給你們做，不要盯着我袋子。”
“哈哈哈。”
小姑娘護食的行爲逗得幾個兄長大笑出聲。
明儀癟嘴，咋地，逗她就這麽開心。
“笑什麽，看看你們兜着的東西還少了？”明儀拉着哥哥就走，不想搭理後面跟着幾個兄長，他們也不知是什麽情況，好似打開了逗小孩兒的開關。
奇奇怪怪的。
跑回家中，明儀把零嘴全部倒出來給爹娘。
程明禮也把他兜着的東西一起倒在桌上，兄妹倆動作同步，一堆零嘴朝父母面前推。
“爹娘，您們吃，族長、村長、族老們給了這麽多。”
兄妹倆出去一趟帶回來跟小山一樣的零嘴，兩口子隻笑了笑，分了一半兒出來單獨放，另一邊兒兒讓他們分一分，自己收着吃。
明儀和明禮一人分了剩下的一半兒。
“你們出去拜年收獲不少。”陳大丫眉目帶笑，日子安穩了，她臉上少了幾分逃荒時不安；如今眉眼中是滿足幸福。
隻有逃荒過的人才會明白安穩多難的，明白了才會珍惜。
“不止我們，堂兄們得的也多；跟哥哥一樣多。”明儀把零嘴裝進布袋子裏，湊到母親身邊撒嬌，“娘，程明月沒去可惜了，族裏的兄弟姊妹們約好了明日出去打雪仗，我和哥哥要去跟兄弟姊妹們玩。”
陳大丫點頭，“那就好好玩，至于程明月，不用管她。”
“嗯嗯，不管她。”明儀連連點頭，剝出一顆糖塞嘴裏。
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蔓延，不過甜的有點膩味，畢竟不是精細白糖做出來的；糖裏隐隐有一點回味苦，可見用的材料不好。
在父母這裏待了一會兒，陳大丫要去幫忙做飯了，他們兄妹才離開。
走出父母的院子，他們送了一些零嘴去祖父祖母處；算是作爲孫輩兒的孝敬，有好東西要惦記長輩嘛！
而程明義他們兄弟幾個也在分他們得來的零嘴，大房兩兄弟把零嘴彙合到一處，一分爲四；程元東夫婦一份，程明月一份，程明義、程明廉兩兄弟一份。
至于程明義的妻子王鳳丫，那是算在程明義這一份裏的。
二房好分多了，一份爲三，父母一份，兩兄弟各一份。
程大柱院子裏。
程大柱和羅翠花坐在桌前，望着桌上的零嘴，程大柱不由感歎。
“兩個孩子是真孝順。”
羅翠花難爲情的抿着嘴并未反駁，一直到吃過午飯回來；羅翠花望着桌上的零嘴出神，程大柱一問才知道，大房二房沒送一份，羅翠花吃心了。
程大柱輕笑，“瞧你，一把年紀了，還在乎孩子這點吃的。”
“我不是在乎那點吃的”羅翠花沉着臉，“最小的兩個知道惦記我們，有點好東西都知道給我們送一些過來，我心裏高興；其他幾個一點沒送。”
如今看來，倒是丈夫的眼光好！
細節看全局。
他們稀不稀罕，需不需要是一回事，孫輩有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是一回事。
若是明儀他們沒送，沒有對比，其他幾個孫輩不送也沒什麽；畢竟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有了對比傷害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