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西沒說話,隻摸了摸女兒粗糙的頭發。
程明禮是小輩,這種場合下不好插嘴。
程元東心裏清楚,繼續僵持不是辦法,便順着程元南的台階下,“三弟,三弟妹,這事兒是月月和你大嫂不對;月月不該管不住嘴巴,你大嫂也不該貿然上去拉架。”
“管不住嘴巴都是好的,就怕心壞了。”陳大丫可不想這麽放過程明月,“瞧瞧她這樣都多少次了,我家儀儀脾氣這麽好的女娘都不願意忍她了;她要還是這樣,你們不好好教就隻能讓她婆家教。”
“三弟妹說的是,我們會好好教的。”程元東語氣僵硬,轉頭看向被羅翠花攬在懷裏的程明月,“過來,給妹妹道歉。”
程明月捂住臉,死活不肯過去。
羅翠花也不想讓她去,“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明儀不是沒事兒嘛!明月傷的有點重,還想怎麽着?”
明儀眸光微動。
陳大丫了然,婆婆是将在她手裏受的憋屈報複到女兒身上去了。
程元西眸光微冷,程大柱看的分明,“明月去給妹妹道歉,都是一家人你一個做姐姐不知道愛護妹妹,反而屢次三番找妹妹麻煩;你妹妹多次忍讓于你,不跟你計較,反而把你的膽子給忍出來了。”
“祖父.”程明月淚如雨下,哭的不能自己。
程大柱冷淡撇她,“乖乖去道歉,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月月受了教訓.”羅翠花一開口,程大柱冷眼看過去,羅翠花下意識閉了嘴,心下卻生出了更多憤懑。
程元東望着女兒皺眉,“過來道歉。”
程明月求救似的望向祖母,卻見祖母撇開眼,又将目光轉向母親;然而,她的母親也不能在這時候插手,家裏的大家長和男人都開了口,她一個做晚輩,做媳婦子的人怎麽求情?
唯有心疼的望着女兒,什麽也不能去做。
程明月一圈看下來,沒一個人願意幫她求情的;三房的三叔、三叔母巴不得她顔面掃地,三房的堂哥早已不喜她,程明儀看戲一樣,好似她是個笑話。
心頭的觸動不可謂不大,程明月這一刻無比清晰的知曉,她雖是家裏唯二的女娘,卻不能太過驕縱先任性;否則,如今的場面在未來還會發生,她不能再這麽任性莽撞了。
忍下心頭的屈辱,程明月跌跌撞撞走過去,朝程明儀道歉。
“對不起。”
她的屈辱明儀看在眼裏,然而,這與她有什麽關系;明儀從一開始的佩服宗族,到現在的覺得宗族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束縛。例如現在,一個主動找茬的人,她還不能下狠手教訓。
顧慮的就是宗族和家族的問題。
别看程明月這會兒狼狽,好似傷的很重,其實隻是皮外傷,壓根不嚴重。
“對不起什麽?堂姐,你要認清自己犯過錯才能正确認知自己去改正;爹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堂姐可要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過錯,才能加以改正呀。”
“對不起,我不該罵你,不該說你吃獨食兒。”
明儀搖頭,“堂姐,不止是你說了不該說的話,還因爲我們是一家人;我們這一脈隻有我和你兩個女娘,我的名聲壞了對你有什麽好處?你能把家裏人的寵愛全部奪去了又能如何?是能上天,還是當皇後?”
“一家子姐妹,非要踩一腳你才痛快;你比我大一歲,嫉妒心如此之重,連容人之量都沒有,若是你無法深刻認識到自己的不足,未來幾十年的日子你的會過的很艱難。”
“這次就算過去了,希望堂姐下次說話過過腦子,我不是每次都這麽好說話,輕拿輕放的。”
一番恩威并施的話,聽的李蓮花心中五味雜陳,她家程明月不及多矣。
“嗚嗚嗚”
程明月捂着臉跑了,李蓮花無奈去追。
程元東不好意思的說道:“三弟,三弟妹,對不住了。”
“既然我家儀儀說這事兒算是過去了,那就是過去了;大哥多教導大侄女兒爲人處事之道,不要每次都犯錯再來補救,次數多了總歸傷感情。”程元西不軟不硬的說完,拉着妻兒去了他們的推車前。
程大柱見此,唯有歎息。
一個不懂事,一個不想忍,鬧騰的一家子跟個笑話一樣,憑白讓族裏的人看笑話。
即便如此,他也覺得老三說的沒錯,若是程明月教導好了何至于此;一次兩次可以忍,三次四次五次,程明月敢屢次犯錯不過是仗着家裏人寵着慣着,認爲不會拿她怎麽樣才能養成這般任性嚣張的性子。
問題早點解決了也好,他們小姐妹年紀小,隻要程明月肯改,她們姐妹之間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老大,跟你說過幾次了,好好教明月;女娘該有女娘的樣子,她還敢肆無忌憚的鬧騰,說明你們打的不夠狠,就是因爲不夠痛才記不住教訓。”程大柱思慮許多,喊來老大一頓訓斥,“咱們家女娘少,一貫疼着寵着,可也不能寵壞了;好女娘我們寵着,心思不正的女娘該怎麽教還得怎麽教。”
程元東無言以對,女兒如今的樣子何嘗不是他們做父母的縱容出來的。
之前在山谷裏打了兩頓,好像是打出來了;不過是趕路半個月,她又故态萌複,着實讓他沒想到。
“爹,這回我親自教。”鄭重開口。
程大柱點頭,“你家的心疼孩子,爲父理解;但在引導這條路上不能讓她再插手了,不然明月算是毀了。”
一個小孩子心有仇恨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随着年紀增長而恨意蔓延。
“我知道了,爹,您放心,肯定不會讓她插手了。”
程大柱緩緩颔首,擺擺手打發走大兒子,他起身走向三房一家子人。
“爹。”程元西夫婦齊聲喊人。
程明禮轉頭喊人,“祖父。”
“祖父。”明儀面露微笑,略帶讨好,“謝謝祖父爲孫女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