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聲太過悲戚,進入身上的程氏一族停了下來,他們一停跟在後面的其他人就越過了他們走到了前面。
往山下哭聲傳來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族長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都别看了,趕緊走,讓人追上我們一個都跑不掉。”
“族長,那些士兵是來幹嘛的?”一個婦人出言詢問,她臉上都是茫然,突然就跟着族人進了深山。
村長歎氣,族裏這樣不聰明人還有很多,他不提點他們就沒法給這場災難下定義;也無法明确體會對僥幸沒被拉走的心情,他們會猶豫來猶豫去,懷疑來懷疑去,茫然來茫然去。
心沒個定數,腦子就不太好使。
“他們是來征兵的,沒聽下面那些人哭的那麽慘嗎,哭着喊着孩子和男人。”
婦人吓了一跳,再扭頭看身邊的丈夫,頓時滿心的慶幸,“還好我們走的快。”
“不是我們走的快,是族長和村長反應快,一看到士兵就讓我們趕緊上山了。”她家的當家男人說完,滿臉感激的轉向族長和村長,“可多虧了您二位,不然,咱們族裏的男丁能剩下幾個還真不好說。”
族長擺擺手,“也不是我們發現的,是大柱家的元西發現的;這事兒多虧了他們,我們走的早一點,又是走在最前面,後面有人看出了苗頭跟了過來,這才驚動士兵,不然,我們走了那些士兵也不會知道。”
程氏一族中人的目光彙聚到程大柱和程元西身上,眼裏盡是感激和慶幸。
“繼續往前走,找個地方歇歇腳;等這陣風頭過去了,咱們再下山。”這一兩天的時間内肯定是不敢下山了,就怕士兵返回抓個正着。
“好,都聽族長和村長的。”
衆人繼續往前走,走到他們前面去的那些人也沒幾個,看他們的陣營,基本上是三兩個家庭彙聚在一起,可看出是一個村子的;人數太少,對他們形不成威脅。
如此,程氏找了一個山窩窩裏相對平坦的地方紮營。
一坐下,明儀整個人都癱她哥身上,程明禮溫柔地攏了些幹樹葉過來,“起來,坐樹葉上。”
“不想動,累~”無精打采的趴她哥腿上。
程明禮才十歲,對妹妹的依賴雖然很享受,但也不想事事都爲妹妹做完;可是上山的路确實難走,一路急行根本沒能休息,别說妹妹了,他也快吃不消了。
“起來,女孩子不能坐地上。”程明禮小大人一樣把人薅起來,讓她往後退了退,順利坐幹樹葉上。
明儀懶洋洋地不想動彈,他哥就把人攬進懷裏。
一家子長輩看在眼裏,樂呵呵地笑着。
陳大丫見不得女兒憊懶,走上前坐在女兒身邊,用力拍了拍她的肩頭,“坐有坐相,好好坐着,明禮也累,别把你哥給壓垮了。”
“娘,兒子沒事,妹妹不重。”程明儀還沒說話,程明禮就開了口攔。
陳大丫嗔怪他們一眼,“是,你妹妹不重,是娘白心疼你了。”
“娘!”
“得,我不說了還不行嘛!”陳大丫又拍了拍的後背,這次溫柔了很多,“坐好,女孩子家要從小養成良好的儀态,不能太過随心而爲。”
說完,陳大丫去了程元西身邊。
明儀深深歎氣,陳大丫是爲了女兒好,教養方面時時刻刻都要抓緊;古時候女孩子的儀态就是從小養成的,不僅是從外表,還要配合内心時時刻刻的謹記,做的多了就成了一種習慣,刻在骨子裏的教養。
陳大丫别看出生家庭不好,可是人家拎得清;知道要嫁的是程家程元西,她就有意培養自身素養,即便沒有條件的情況下也會盡量自己做到端莊。
而,陳大丫是成功的。
嫁人之後,她的一言一行都讓人滿意;爲人處世,孝順公婆,與丈夫恩愛有加,對子女慈愛教導。
若是在别的女人身上,不一定會意識到這一點;可是陳大丫意識到了,并且從自身開始改變,有了女兒之後更費了大心思去教養,就盼着女兒能成爲一個讓人喜歡的女娘。
陳大丫的做法都對,明儀不得不佩服這個娘。
看看程明月,再看看明儀,差距就在對比之中。
她們還小,等到長大後,那種差距就會越來越大。
“妹妹,别不高興了,等你歇夠了咱們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沒有吃的。”程明禮安慰着,對這個懂事可愛的妹妹,程明禮一直很喜歡,也事事禮讓,卻不會溺愛。
明儀搖頭,“深山老林光秃秃的,哪兒來的吃的呀;别遇到大貓了,我們這些人都不夠大貓一口咬的。”
“别怕,爹和爺爺很厲害的,以前在家時爹和爺爺經常去山裏打獵;每次回來都會有些收獲,我們喊爹一起去。”
明儀:.真是孝順兒子。
程元西在不遠處聽見了兒子的話,給兒子一對白眼兒,“你爹我好不容易歇會兒,就不能消停消停?”
程明禮輕笑。
明儀擡頭看向哥哥,也笑了起來,
陳大丫含笑道:“明禮說的倒也沒錯,相公跟他們一起去吧;要是能找到一些吃的,好歹能多吃一口,爹娘年紀大了,能多吃一點對身體也好。”
“行,看在你們娘開口的份上,跟你們去瞅瞅。”程元西說着話站起身,路過兒子的時候,順手把閨女給抱了起來,“起來跟上。”
七歲的小丫頭抱在手上輕飄飄的,一路走過來确實是苦了她;吃不飽,每天走路很累人,消耗也大,導緻本來有點肉的明儀現在是真的瘦。
程元西少不得心疼一下。
程明禮忙起身跟上,父子三人朝一邊兒走,很快消失在衆人視線裏。
族長和村長看在眼裏,隻當沒看見,走到程大柱身邊道謝,“大柱,這次又要多謝你和你們家元西了,要不是你們早早發現不對,提前跟我們說;現在族裏這些男丁都會被征收。”
無何天寶大征兵,戶有三丁點一丁。
太平盛世時隻是一丁,亂世被征收的兵卒,凡是到了年紀的都得去;剩下的不是老人就是不經事的孩童。
他們在逃荒,沒了男丁,基本上便是任人宰割的兩腳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