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槍對戰詠春單棍，因爲對手是梁潮偉，加上是電影拍攝模式，這場戲沒有什麽難度，丁修很輕松拍完，王佳衛也很滿意。
後續又拍了一場對戰葉問的戲，剃須刀對戰筷子。
在這裏，千金難買一聲響。
一月，2007年翻篇，日曆來到2008.
“王導，這應該是我最後一場戲了吧？”
理發店，身穿白色大褂，裏面搭配西裝的丁修對王佳衛說道。
入組幾個月了，他的戲已經拍完了，别說，戲還不少，完全對得起這個男二号。
攝像頭後面，王佳衛坐在凳子上，嘴上叼着煙調整着機位說道：“嗯，最後一場了，這場戲你打三江水，打完就能收工。”
三江水的演員叫沈陽，是本山大叔的弟子，二人轉演員，是個關系戶。
對于這種事，丁修都習以爲常了，一個劇組就是一個江湖，什麽樣的人都有，關系戶，走後門，走前門，帶資進組的。
隻要不影響他收工，對此他一點意見都沒有。
“丁老師，我是飾演三江水的演員，耽誤你幾分鍾，能跟你先對對戲嗎？”
丁修化完妝候場，沈陽拿着劇本讨笑着走了過來。
他不是專業演員，能進組是師傅的關系，劇組裏都是咖，梁潮偉，張子怡，丁修，宋慧橋，一個都得罪不起。
當然，看在他師傅的面上，劇組也沒人難爲他。
過了山海關，有事找本山，這句話不是開玩笑的。
當年華仔在那旮旯地方挨打，都得本山大叔出面才保下來。
“可以，伱說吧，我聽着。”丁修側了一下身子說道。
他的台詞早就記下了，已經用不着再看劇本。
“好嘞，謝謝丁老師。”
“客氣，叫聲哥就行，老師折煞我了。”
“謝謝修哥，那我們開始了，我三江水下的帖子，你應該知道有多大分量？”
“足斤足兩，兄弟，錢備下了，命在身上，你看哪個夠分量，拿去。”
這場戲是三江水過來一線天的理發店收保護費，隐居多年的一線天很配合的交錢，态度一如當年的狂。
話從丁修的嘴裏說出來，江湖氣十足，很是狂傲。
“我看那雙眼睛不錯，好像我娘那隻。”
“要一對還是一隻？”
“慢。”
“要不，勞你駕？”
“行，真夠爺們，今天是我娘的忌日，這盞燈留着個老闆照路，青山常在綠水長流，我先走一步了……”
就一場戲，一共也沒多少台詞，不到三分鍾，兩人對完。
時間來到正式拍攝。
按照劇本台詞，丁修側着臉說詞，一線天還是當年的一線天，内斂，霸道。
相比之下沈陽的表演要差許多，畢竟不是專業演員，沒法和丁修這種演戲七年的演員相比。
戲齡七年，别看不長，但丁修入戲以來演的都是重要角色，戲份多，七年的戲齡，拍戲時間加起來比一些十年的演員演的都多。
和他演戲，還是有點壓力的。
“咔！”
“重來，三江水不要太拘謹了，你是過來收保護費的，整得收保護費的是丁修是的。”
監視器前，王佳衛都無語了。
一個英俊帥氣，性格狂野霸道，一個畏畏縮縮，一點氣勢都沒有，怎麽看不像是一線天被收保護費。
“對不起導演，對不起修哥，我再來一遍。”
人生中第一次拍戲就NG，沈陽的心都揪起來，特别眼前坐的是大明星丁修，監視器前是大導演王佳衛。
邊上觀戲的還有梁潮偉，張子怡。
壓力山大。
“咔！重來。”
“咔，重來。”
“先别動，我給你講講戲。”
一連三遍NG，王佳衛沒有再讓沈陽繼續拍，怕再拍下去人要崩潰，而是走出導演棚，親自手把手教戲。
對這種情況，大家都見怪不怪，一個合格的導演或許不是最會演戲的，但絕對是最懂戲的。
有的演員演技好，能自由發揮，達到導演的要求，導演坐在導演棚樂得自在。
有的演員入行時間短，演技不好，這就需要導演出馬調教，手把手的教導。
此時沈陽就是屬于後者。
閑着沒事幹，見桌上有茶，丁修端起來品了一口，綠茶，不喜歡喝，随即放下。
王佳衛的戲對細節很用心，連桌上擺的一杯茶用的都是真的，不是空杯子或者道具。
“修哥，咱倆對一遍。”教了一會，見沒什麽效果，王佳衛幹脆讓丁修和他演一遍，讓沈陽照着演就是。
這麽笨的演員他第一次見，要不是看在本山大哥的關系，他早就罵人了。
“從哪兒開始？”
“就從剛才斷的那裏。”
“拿，要有拿的規矩。”
“人都沒了講什麽規矩，幹脆點，我捅你三刀，你捅我三刀算了。”
“俗了。”
“俗了來個不俗的。”
“哪有張椅子看到了嗎，立馬我叫你坐哪兒，坐不踏實這錢歸你。”
“開玩笑呢，是不？”
“就照着這個演。”王佳衛起身，對沈陽說道。
“明白了導演，麻煩你了。”
來到導演棚，王佳衛吐口氣，旁觀者清，看丁修演戲和跟他演戲還是不一樣的，氣場确實大，仿佛面對的就是那個殺人如麻，膽子比天大的一線天。
跟他對戲，大氣都不敢喘。
按照王佳衛的演法，沈陽原封不動照着演，雖然還是有NG，但效果要好得多，幾遍後就過了。
前半場過了，道具準備後半場的武打戲，這裏兩人還有過招環節，不多，一線天一招頂心肘把三江水打到椅子上坐着。
候場時間，沈陽拿着劇本細讀，對丁修道：“修哥，你說民國時期真的有那麽傻的人嗎，三江水要一線天的眼睛，一線天就真的要動手挖眼？”
三江水隻是一個小混混，一線天是一代宗師，收個保護費，還要一線天的眼睛，關鍵一線天還真要拿刀挖眼，怎麽看都不科學。
丁修下巴一擡，對路過的徐浩風說道：“這個問題你要問編劇了。”
“問我什麽？”徐浩風回頭。
沈陽把自己的疑問說一遍。
他要是一線天，絕對把三江水暴打一頓，哪裏還有這麽多叽叽歪歪。
“民國時期我不知道，但以前的江湖确實有這樣的人，出來混比狠，誰狠誰牛逼……”
徐浩風講了一個故事，說是幾十年前的天津，有個人惹了地頭蛇，當場拿出一把刀捅了自己一刀，說是賠罪，見人沒反應，又在自己大腿上紮了一刀。
那些小混混都被這種狠人吓着了，最後不哄而散。
“對别人狠不叫狠，對自己狠才叫狠。”徐浩風念念碎說道：“這也是三江水爲什麽不敢要一線天的眼珠子原因，他慫了。”
沈陽咂舌：“确實夠狠，遇到這種不要命，我都怕，不過就面對一個小癟三，一線天就要損失一對眼珠子，是不是有點大題小做了？”
“放心吧，就算三江水不阻止，一線天也不會挖眼睛的。”丁修開口了，他把自己代入一線天的角色，不認爲一線天會挖眼睛。
一線天啥人，殺人如麻，曾經叱咤風雲的殺手，戴老闆的命令都不放在眼裏，怎麽可能被一個小混混拿捏。
“拿刀挖眼睛是吓唬人的，也是看看三江水是什麽人，如果他不出聲，一線天就要幫他出生了，哪裏是挨一肘的事。”
沈陽恍然：“這樣啊，明白了。”
“修哥，接下來的武打戲你收着點，我小身闆不夠你打。”
馬上要拍的是他挨打的戲，一肘飛出去幾米遠，踏踏實實的坐在門口椅子上。
“放心吧，會挂威亞，問題不大。”
從這裏到門口足足六七米遠，丁修自認他再厲害，也沒法一肘把一個一百五十斤的人打飛出去那麽遠的距離。
“那我放心了。”沈陽松口氣。
他來之前他就知道，丁修是八極拳冠軍，出了名的能打。
第一次拍戲的他生怕被打死在這，現在聽到是挂威亞，心裏的害怕少了很多。
威亞戲嗎，估計就是輕輕碰一下，然後工作人員把他拉飛出去。
“各部門準備，道具挂威亞。”
“檢查玻璃，牆壁。”
沒一會，挂威亞的人過來了，鋼絲繩挂在腰間，從腋窩穿過，十分結實。
沈陽原地跳了一下，很安全。
“準備，三二一，開始！”
場務打闆，導演出聲，一場武打戲出現。
“砰！”
三江水推桌子，被一線天反手推了回來，原地翻身躲過，三江水順手把大洋抓在手上，還不等他開心，一線天的頂心肘已經蓄力打過來了。
刹那間，沈陽隻感覺胸口一悶，整個人飛出去，後背砸在牆壁上，身體順着牆壁落下，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因爲落下來的角度問題，一隻腳還挂在椅子扶手上，配合上要死不活，出氣多進氣少的表情，樣子有多凄慘就有多凄慘，讓人看了莫名想笑。
“咔，過！”
王佳衛很滿意這條戲，倒是沒想到陰差陽錯，演出了喜劇感。
“别動，斷了，斷了。”
捂着胸口，沈陽痛苦的阻止了工作人員的攙扶，動也不敢動，隻覺得每呼吸一口氣都很困難，胸口隐隐作痛。
打死他都沒有想到，過來客串一場戲會有生命危險，今天要是能活下來，以後打死他都不演戲，太特麽吓人了。
“出了事，快叫醫生。”
“其他人别動他，免得引起二次創傷。”
“沒事，隻是岔氣了。”丁修大步走過來，抓住沈陽的衣領，把他從椅子上提起來，拍了拍他的後背：“站直了，深呼吸！”
身體站直，顫巍巍呼了幾口氣，小沈陽突然又好了，胸口不痛了。
“沒事了吧？”
“沒事了，謝謝修哥。”
“你身體素質有點差，平時該好好鍛煉了，我一成力都沒用。”
自己出了多大的勁丁修很清楚，根本不會打傷人，隻能說沈陽運氣不好，在他出肘的一瞬間剛好呼吸，一下子把氣打斷，導緻岔氣。
尴尬的撓頭，沈陽不好意思。
就這麽屁大點事，把劇組醫生都驚動了，大家驚慌失措，還以爲出了人命，結果隻是岔氣。
“都散了，化妝補妝，下一條二十分鍾後拍。”
這場戲還有最後一條，拍完這條丁修徹底殺青。
沒有等多久，在化妝師的技術下，鼻青臉腫的沈陽出現，被一線天的徒弟摁在椅子上，一線天數醫藥費給他。
“念經就限這一回，下次要超度了，請吧。”
“我說句心裏話，你的眼神跟我爹是一樣的，你收我爲徒吧。”
“教你，是糟蹋祖宗的東西，我說的也是心底話。”
“撲通！”
三江水跪下，誠懇道：“多少教一點呗。”
畫面一轉，三江水穿上白大褂，站在一線天身後，和衆多師兄弟站一排。
“咔，過！”
“恭喜丁修殺青。”
“謝謝大家！”
“修哥，晚上早點來，和你拼酒。”
“一定一定。”
丁修殺青了，并沒有覺得有多開心，說實話，在劇組的日子還是很舒服的，不是每天都有戲，大部分時間都是玩兒，拿着月薪百萬的工資玩兒，他巴不得多玩幾個月。
化妝間，丁修卸妝，沈陽也在卸妝。
“修哥，最後一線天爲什麽要收三江水爲徒，不是看不起他嗎？”
拍完這場戲，他又多了一個疑問，三江水就是個小混混，一線天都瞧不起他，怎麽磕個頭就收徒了呢？
“你沒考慮時代背景。”丁修巍然不動，任憑化妝師卸妝，嘴上說道：“抗日時期，每個武林中人都面臨選擇，一線天需要把功夫傳下去。”
“你沒看過完整劇本不知道，這一戰之後，八極拳在港島風靡，一線天成了一代宗師。”
一線天和葉問不一樣，葉問從始至終都知道自己要什麽，一線天有段時間是迷茫的，但他們最終都走上了同一條路，應了宮羽田那句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這樣啊，那修哥你爲什麽不去開武館，我覺得以你的武功走武術道路的話成就不一定比當演員差？”
丁修都懶得翻白眼，也懶得解釋。
功夫好就要去開武館，什麽道理？
那他本錢雄厚，器宇軒昂，異于常人，會的姿勢多，就要去當鴨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