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落下，丁修潇灑退場。
接着排山倒海的掌聲席卷而來。
然而，演出并沒有結束。
今年的春晚最後一個環節是所有藝人一起合唱難忘今宵，離十二點還有幾個小時，大家都不能走。
這麽多藝人當然不可能全部讓他們在後台幹坐着。
節目組開了一個廳，專門招待表演完的藝人吃年夜飯。
空位置很多，丁修本想随便找一桌坐下，結果被程龍拉着去了劉德桦一桌。
衆人一邊吃一邊聊天，聊的都是家常，丁修大部分時間都是聽，很少說話。
過了一會，劉德桦對他說道：“今年的百花獎要開了，十面埋伏報了名，你運氣不錯，趕上最後一屆，從今年以後不再是一年舉辦一次，而是兩年一次。”
百花獎和别的獎項不同，這些年一直都是一年舉辦一次，可能是覺得一年一次太過草率，今年的組委會宣布與國際接軌，以後兩年一次，與金雞獎交叉舉辦。
“是嘛。”丁修隻是愣了一秒鍾，然後笑着拱手：“提前恭喜桦哥拿下最佳男主。”
國内的電影獎杯，含金量最大的是三金，金馬，金像，金雞。
像百花獎，長春電影節，大學生電影節這些屬于第二梯隊。
即便是第二梯隊也不好拿獎，多少人嗷嗷待哺，每年盯着最佳男女主角。
其他獎都是兩年舉辦一次，百花獎一年一次，因爲舉辦頻率高，每年都是大熱門，比同級别獎競争還激烈。
今年是最後一次一年一辦，對丁修來說确實是個機會，以後再想拿獎的話就要等兩年了。
錯過一次等兩年，錯過一次等兩年，對藝人來說有幾個兩年，多熬幾次就奔三十了。
出來混，出名要趁早。
劉德桦半開玩笑道：“今年報名的人多，沒開獎之前誰也知道能不能拿獎，我又是衰神附體，次次都失之交臂。”
“你衰還能有我衰啊？”聽到這話程龍不高興了：“我十次提名金像獎，一次都沒拿過，不是撞周潤法就是撞梁潮偉。”
港島太小，演員太多，每一次的金像獎說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都不誇張。
劉德桦提名影帝的次數不比程龍少，但好歹拿過幾次影帝。
程龍主攻功夫片，看點都在功夫上，很少有人關注他的演技，以至于這麽多年來都成陪跑專業戶了。
劉德桦歎氣，提到這事他就想到前幾年的無間道，作爲港片巅峰，這部片子獲獎無數。
他每天天不亮到片場，走的也是最晚一個，半夜三更都還在跟導演讨論劇本。
梁潮偉早九晚五，到點下班，天天上班摸魚，結果獎都讓他拿了，上哪兒說理去。
“唉，不說這個了，以茶代酒，大家碰一杯。”
十二點鍾還要上台合唱，喝酒不合适，這裏也沒有酒可喝。
在一幫大佬裏，丁修話少，顯得很低調。
随着大廳裏人越來越多，衆人三三兩兩的聊天，丁修上個衛生間回來自己的位置就沒了。
找了個偏僻角落，他玩手機。
剛開機，一大推的短信祝福轟炸，要知道，這是他的私人号碼，不像工作号聯系人那麽多。
短信裏大部分都是恭喜他上春晚的，還有誇武術很棒之類，短信太多，丁修沒法一一回。
先給高媛媛打了個電話，聊了一個多小時，又給秦蘭打電話，快到十二點的時候把手機交給工作人員保管，他急匆匆上台。
“砰！”
十二點，北平這座城市的上空滿天煙火，四面八方都是煙花，爆竹聲音。
唱完歌，妝都沒卸，丁修披上羽絨服就出來了，門口街道上停滿汽車，全是來接各家藝人的。
給司機打電話，一分鍾不到，一輛車停在路邊。
次日，大年初一，沒等丁修拜年，拜年的已經來了，都是些合作過的藝人，這一天啥都沒幹，盡接待人了。
屋裏的禮物多得快放不下。
大年初二，挑了幾樣人家送的禮物，丁修出門去拜年。
第一趟去的是張紀忠家。
“嫂子，新年快樂。”
開門的依舊是張紀忠老婆樊馨漫，一年不見越發漂亮，渾身上下散發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丁修來了，快進來坐，昨天我和老張看春晚，他還誇你武術功底好，說伱是他見過武打最漂亮的演員。”
“張導過獎了，我就是三腳貓功夫，當不得最字，咦，張導不在家嗎？”
“剛喝朋友喝完酒，屋裏躺着呢，你先坐，我去叫他。”
丁修雙手合十，苦笑道：“不用了嫂子，不合适，我可不敢打擾張導美夢。”
“那你喝杯茶，我陪你聊會。”
“嫂子……”
“咯咯咯，不就是喝杯茶，你還怕我吃了你啊？”
喝茶的時候，丁修戰戰兢兢，目光時不時打量卧室，生怕老張拿着菜刀沖出來。
在續第三杯的時候，老張依舊沒出來，丁修慢慢放下懸着的心，和樊馨漫有說有笑。
說着說着，樊馨漫道：“看我這記性，你還沒吃東西吧，冰箱裏有餃子，我給你下一盤。”
丁修還沒開口，人已經系着圍裙進廚房了。
沒一會，一盤餃子端到面前，還有一碗蘸料。
“都是我親手包的，嘗嘗好不好吃。”
“嫂子，很棒，很好吃。”丁修豎起大拇指。
大冬天的，能親口吃着美女包的熱乎乎餃子，這是這一件很溫馨的事。
要是不在老張家就更好了。
看到丁修吃得開心，樊馨漫也開心，雙手靠在桌上，說道：“最近老張準備翻拍神雕俠侶你知不知道？”
“是嗎？”丁修眼睛一亮：“這我得跟張導好好聊聊。”
金庸劇啊，誰拍誰火。
張紀忠又是收視率保證，口碑擺在那兒呢，之前的笑傲江湖，射雕英雄傳，天龍八部，雖然有争議，但投資方大賺，收視率暴漲是事實。
撐着下巴，樊馨漫道：“那你要快點，晚了就來不及了。”
“什麽快點來不及？”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張紀忠聲音，吓得丁修一口餃子差點卡在喉嚨，好不容易咽下去，才扭頭笑道：
“張導，嫂子說你準備翻拍神雕俠侶，讓我快點和你聊聊，晚了來不及。”
瞪了一眼老婆，張紀忠拉椅子坐下：“你小子行嗎？”
丁修抽起一張紙巾擦嘴，笑道：“我行不行張導你還不知道嗎？實不相瞞，我本人是小說迷，金老爺子的小說我都看過，最喜歡的就是神雕俠侶，看到楊過的時候，我總感覺跟我本人非常像，仿佛是照着我寫的。”
張紀忠不緊不慢的倒了一杯茶喝着：“你小子行不行我不知道，臉皮是真的厚。”
一口喝了一杯茶，他又沉聲道：“選角的事我說了不算。”
丁修撇嘴，張紀忠說了都不算的話，誰說了算？
潛台詞無非是說你小子憑什麽當楊過？
“張導，像我這樣便宜的演員不多了啊。”
既然如此，那就打價格戰，老子便宜出演總行了吧？别人要一百萬，老子八十萬，别人八十，我五十。
張紀忠瞥他一眼：“我覺得挺多的。”
來找他的演戲的演員，價格都是低于市場價，這是傳統。
丁修挑眉：“我比他們更便宜。”
張紀忠微微點頭，這還像話點，不過他還是不敢把角色放給丁修。
說實話，他和丁修合作非常愉快，幾部戲下來也很熟，年輕人懂事，知輕重，專業能力強，古裝好看，武打戲漂亮。
但動辄上億利潤的項目，親兄弟來了也不頂用。
他必須多方面考慮清楚，丁修暫時還不值得他拍闆。
“選角很複雜，我要考慮的事很多，演員演技，角色锲合度，投資人意見，導演意見等等。”
“明白。”丁修燦爛笑道：“隻是希望張導在定人選的時候考慮一下我。”
“那是一定。”
說來奇怪，丁修這趟本來是找張紀忠的，但等張紀忠出現，他反而待了沒多久離開。
提着禮物，丁修這一天都在挨家挨戶拜年，去吳兵家還打了一架。
老頭說是好久沒比劃了，跟他切磋切磋。
知道張紀忠要翻拍神雕俠侶，丁修特意買機票去趙健家，不出意外的話，神雕俠侶的導演會是趙健，這種事老張不會放給外人的。
一頓酒喝下來，果然，從趙健嘴裏套出不少話。
爲了拍攝神雕，張紀忠特意建造一座影視城，目前還在建造中，再過一段時間第二期就能完工。
這部戲投資方有四家，其中一家是慈文，就是之前小魚兒與花無缺的投資方。
……
大年初六，趙麗影回來上班，穿着嶄新的羽絨服，踩着高幫靴子在院子裏掃雪。
過了一會，她用積雪堆雪人，還從廚房找了根胡蘿蔔當雪人的鼻子，眼睛。
丁修坐在客廳看電視，通過窗戶看到這一幕後，喊道：“敗家娘們，胡蘿蔔的錢從你工資扣。”
“知道了，算我的。”趙麗影笑着回應，一點不在乎，通紅的小手繼續堆她的雪人。
丁修繼續喊道：“去開門，有客人來了。”
門口裝了監控，他坐在屋裏也能看到外面情況，來人是王保強，穿着毛絨皮衣，手上拿着一堆東西。
“你好，我是修哥助理。”趙麗影開門後，見王保強盯着她看，笑着打招呼。
“你好，修哥在家嗎？”
“在的。”
“我幫你拿吧。”趙麗影主動接過他手上的禮物。
“謝謝你。”
“不客氣。”
解放雙手後，王保強跟在趙麗影身後往院子裏走，心裏感慨，等他紅了也要找個美女助理。
目前爲止他還配不上助理。
房貸車貸都快頂不住了，這次來是借錢的。
“修哥，新年快樂，我在老家看你春晚了，我跟人家說認識你，他們都不信。”
丁修躺在沙發上沒動，看了看送的禮物：“今年沒送土豆啊？”
王保強撓頭：“以前不懂事。”
以前送禮，他總想把家裏最好的送給人家，除了丁修這邊，其他地方他也送，結果前腳剛走，後腳就被人丢垃圾箱。
從那兒以後他就不送土豆了。
丁修打量他兩眼：“是成長了不少，最近幹嘛呢？”
王保強左顧右盼：“啥都沒幹，在家待幾個月了，再沒工作我都要去北影廠門口蹲活了。”
丁修失笑：“你不是起飛了嗎？”
“唉，别提了，公司大震動，藝人被王金花帶走一半，老闆都沒心思投資新劇。”
“是嗎，我怎麽聽說你們公司的範彬彬，李彬彬又接了大女主戲？”
“我，我，不一樣，人家是大咖，我比不了。”
和範彬彬想的一樣，王保強也以爲大佬都走了，輪到他們新人上位，誰知道上位也要排隊的。
第一梯隊走了換第二梯隊上，他第三梯隊都不算。
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輪得到他。
王保強手放在大腿上，褲子都快搓起火星了才吞吞吐吐道：“修哥，我，我想借點錢。”
“借多少？”
“五萬。”
“卡号多少？”
“啊！”
“我問卡号多少？”
“我手機上這就發給你。”
編輯短信把卡号發過去，王保強松口氣，房子和車子總算暫時保住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王保強道：“修哥，你不問我爲什麽要借錢嗎？”
“我又不是警察，有什麽好問的，你要是犯了事畏罪潛逃中，我不知道還好，知道了我就成同犯了。”
王保強：“……”
“我沒犯法，就是房車要還按揭，需要資金周轉一下。”
丁修笑了笑：“你小子，爲沖動買單了吧？”
其實他多多少少猜出了一些，從天下無賊後，市面上沒出現過王保強的戲，也沒什麽廣告。
這段時間他就是在吃老本。
如果不買車買房，憑着天下無賊帶來的熱度接的商演，夠他快活幾年。
但一買車買房，根本剩不下錢，加上沒有新戲，可不是要借錢過日子嘛。
“以後打死我都不亂花錢了。”王保強後悔無比：“将來都把錢給老婆存着，絕對不亂用。”
看到丁修左擁右抱，美女環繞，住大房子，開好車，他很羨慕，所以當時才一咬牙，一跺腳學着買車買房。
結果同人不同命，丁修越花錢越多，他越來越少。
“修哥，博哥最近怎麽樣？”
“他啊，在老家過年，初八才回來。”
“我是說事業上。”
“吃公司低保呢，老秦都快哭了。”
王保強咧嘴，這下心裏平衡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