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老夫人算是明白了:“自從那晚裴皎負氣離開,你也不回危家,就是不想在我這老太婆面前露餡。”
危遇擰起眉心。
對于危老夫人這番話,他聽得一知半解。
危老夫人又道:“現在裴皎要和秦家長子訂婚的消息,已經傳遍各大世家,連我們危家也收到了訂婚請柬,本來就是我們危家對不起裴皎,這份請柬明擺着就是諷刺,唉,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算了。”
危老夫人也沒什麽好再說的。
現在裴家和秦家聯姻的消息,已經傳遍各大世家,請柬都發下來了,難不成還能改變些什麽?
最後危老夫人直接挂了電話。
危遇握着手機久久失神。
此時他滿腦海裏都是剛才危老夫人說的那些話。
分開理解似乎不太明白到底怎麽回事。
但若是結合每一句話放在一起——奶奶說,是因爲他沒有哄好裴皎,導緻裴皎一氣之下和秦家長子訂婚?
可那日擅自退掉和裴皎的娃娃親之後,他和裴皎之間就再也沒有聯系,裴皎也從來沒有找過他。
那奶奶爲什麽說他要去哄裴皎?
還說是他答應了要去哄好她?
除非……
危遇漸漸握緊了手機,手背上的青色脈絡尤爲駭然。
‘叮咚叮咚’
門鈴聲急促響起。
危遇閉緊了眼,掌心的力道幾要把手機捏碎,他平複了一陣,暗暗告訴自己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非衣跟裴皎毫無任何關系!
她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危遇把手機丢到沙發上,過去開門。
季何站在門外,此刻他表情凝重,手裏還拿着份報紙走,隻不過那張報紙看起來快被他揉爛。
隻見季何顫顫巍巍擡手,将手中報紙遞給危遇:“少爺,你看這個。”
危遇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所以沒有接,隻冷着臉問:“這是什麽?”
季何說:“非衣小姐……哦不,應該是裴小姐要和秦拙甯訂婚了!”
頃刻間空氣似乎都籠罩了一層寒意。
季何上來的這一路上,内心就在不停給自己畫十字。
現在一看少爺臉色,貌似十字都畫少了。
危遇緩緩擡手,在季何的視覺下,肉眼可見危遇的指尖在輕發着顫,他似乎在極力控制、穩住自己的情緒。
在接過那份快被揉爛的報紙後,他手抖得更厲害。
季何機靈地提醒:“少爺,要不還是别看了,明天直接去搶婚吧!”
“搶婚?”危遇輕輕擡起眼簾看向季何,一連串的問題抛給季何:“爲什麽要搶婚?搶誰的婚?跟我有什麽關系?”
季何暗罵自己機靈過頭:“那少爺你還是先看報紙吧。”
在季何說這話的時候,危遇已經翻開了那份報紙。
褶皺模糊了字體,他用掌心一點一點将那些礙眼的褶皺撫平,原本微小的字體像按下了A+鍵,慢慢被放大在危遇眼前。
報紙上面報道了裴家和秦家聯姻的消息。
裴家在京城是頂級豪門,秦家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兩家結親的消息登上報紙不足爲奇。
現在消息傳出,整個世家圈子衆說紛纭。
季何特意提醒:“少爺,下面還刊登了圖片,是裴小姐和秦公子的合照,兩人看起來非常登對。”
最後那句,無疑像把刀插在危遇心口
危遇垂着眼簾繼續往下看。
一張黑白合照赫然映入眼前,當看到照片中裴皎的臉,危遇指尖迅速攥緊了報紙。
是她……
竟然還真是她……
兜兜轉轉這麽久,起初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她爲什麽要玩弄他的感情,爲什麽一開始對他好,又對他若即若離,離開後再次回到他面前,卻又總是表現出對他的敵意。
這一切的一切,像一場笑話的一切,皆是因爲——她是裴皎!
那個被他退掉娃娃親的裴皎。
兩人之間的淵源竟然這麽深……
季何小心翼翼觀察着危遇的臉色,然後憤懑不平道:“少爺,我就說吧,這個裴小姐從那晚出現開始就沒安好心,她一直都在蓄意傷害你。”
危遇沒說一句話。
憤怒、無力、心情五味雜陳……
比那晚她毫無征兆從基地逃跑,這一切的欺騙更不可饒恕。
報紙照片上她笑得那樣燦爛,一身得體的禮服襯得她猶如高貴的白天鵝,刺眼地是她的手正挽着另一個男人的手。
而這張照片拍攝于——昨天。
昨天,明明昨天她還在電話裏哄他……
她在哄他的同時,卻在跟另一個男人出席晚會……
“難怪裴小姐那晚會出現在山腳,還恰好被少爺撿到,最後還把她帶回了基地,這一切都是她提前設計好的,至于後來少爺你一步步走近她的圈套,每一步都在她的計劃内。”
說到這,季何頓時露出理解的表情:“少爺,你看她多恨你,甯願用自己的命賭一把,也要報複你。”
隻見危遇把手裏的報紙揉成一團廢紙,臉色漠道:“非衣,裴皎,原來她一早就告訴了我你的姓氏……”
季何拿着報紙過來的時候也聯想到了這一點。
非衣這兩個字,不就是把裴這個姓氏拆開來讀的嗎!
隻不過一開始誰會想到她跟裴皎有關系。
眼看危遇要出門,季何大膽上前攔住危遇:“少爺,裴小姐和秦公子的訂婚日期就在明天,你現在去恐怕見不到裴小姐。”
危遇沒有理會季何,直接推開他。
“少爺!”季何喊道:“你去了也沒有用,裴小姐她費盡心思策劃這麽久,她就是想看到你爲她要死要活狼狽的一面,你不能如她的願啊,你現在應該及時止損,遠離她才對,而且……”
季何生怕危遇聽不見:“老夫人和聞瓊小姐也早就知道非衣小姐就是裴小姐!都怪我那天反應遲鈍,我明明聽見秀芝姨說了一句裴小姐,老夫人卻說我聽錯了!!”
彼時危遇已經進入電梯。
但季何覺得,少爺一定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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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華府。
危遇到了檀華府外就被攔下,連裴宅的大門都見不着。
東叔匆忙到樓上露台:“夫人,夫人。”
韓千葉回頭:“嗯?”
東叔走上前說:“危家的人來了。”
韓千葉轉頭看向身邊的裴皎,伸手戳了戳她:“閨女,聽到沒,危家的人來了,我猜多半是危遇。”
裴皎聞言,連眼皮兒都沒擡一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
韓千葉見狀,轉頭對東叔書:“你去告訴那小子,今天太晚了,裴家不接待客人,讓他改明兒直接去盛世酒店,參加訂婚典禮。”
東叔颔首:“明白夫人。”
幾分鍾後。
東叔親自走到檀華府大門口。
此時大門口站了好幾個保安,因爲就在東叔來的幾分鍾前,危遇試圖硬闖。
于是大門口本來隻有四個保安,現在好了,又來了四個。
“您來了。”保安認出東叔,畢恭畢敬讓開。
東叔點點頭,走上前對危遇說:“危先生你好,我是裴家的管家東叔,夫人讓我給你帶句話,裴家今天不接見客人,您還是請回吧。另外,夫人盛請危先生明天早上九點到盛世酒店參加大小姐和新姑爺的訂婚典禮。”
字字句句,客套不失禮數。
危遇冷着一張臉說:“我要見裴皎。”
東叔勸告:“危先生明天早上去盛世酒店就能見到。”
危遇:“告訴裴皎,她今晚不出來,我不會走。”
東叔見危遇這麽執着,也沒說什麽,無奈搖搖頭轉身進去。
幾分鍾後。
東叔再次來到露台:“夫人,危先生想見大小姐,他說大小姐如果不見他,他今晚就不走。”
韓千葉輕笑了聲:“他是在威脅誰?”
東叔說:“他剛才試圖硬闖,不過好在被攔下了,我看他那固執勁兒,怕是今晚見不到大小姐,真不會走。”
“臭小子,還真把自己當回事。”韓千葉現在對危遇這個人,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全是偏見。
沉默許久的裴皎忽然問道:“他一個人來的?”
東叔點頭:“是的。”
韓千葉把手中果茶往手邊玻璃桌上一放,語氣不滿:“任他怎麽鬧騰,不準去見他。”
裴皎抿了抿唇:“我也沒打算去見他。”
玻璃桌上裴皎的手機屏幕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反反複複,全都是危遇打來的電話。
裴皎開了靜音,所以一直沒有看手機。
她沉默了幾秒,伸手去拿手機,韓千葉輕拍一下她手背:“怎麽,聽到他說今晚不會走,要在外面等一晚上就心軟了?”
裴皎縮回了手:“我想給他回個電話。”
韓千葉沒好氣:“古有王寶钏挖野菜,今天你想幹嘛?學着去挖野菜啊?”
“……”裴皎,“好吧,我不回他電話了。”
母女倆又聊了會兒明天的訂婚安排,韓千葉看得出來裴皎心不在焉,也沒說她什麽,起身離開,好讓她喘口氣。
裴皎回頭看了很久,确定她媽媽已經回屋了,她這才拿起手機。
四十多通電話全是危遇打來的。
裴皎給他回了一通電話,那邊立馬接起,低沉的聲音透着疲憊:“我以爲你永遠不會再理我。”
裴皎很冷靜:“打這麽多電話有什麽事嗎?”
危遇穩住情緒:“危家收到了請柬,裴家要和秦家聯姻,明天就是訂婚典禮。”
裴皎輕笑:“然後呢?”
危遇:“跟你沒關系吧?”
“怎麽會沒關系。”裴皎拿起手邊的果茶抿了一口,淡淡的語氣告知:“畢竟聯姻的其中一個主角就是我,我今天下午不是給你發了一個地址嗎?那就是我明天訂婚的地址,歡迎來參加。”
“非衣!”
電話裏危遇的聲音幾乎歇斯底裏。
裴皎深呼吸,維持着淡然的态度,把果茶放下說:“非衣是我小名,我的大名叫裴皎,另外,沒其他什麽事就挂了。”
再不挂斷,裴皎都感覺自己沒法呼吸了。
不知爲什麽,她胸口堵得厲害,心髒就跟剁成了餃子餡兒似的。
這時危遇說:“我現在想見你。”
裴皎毫不猶豫拒絕:“不可能。”
“我求你,我想見你……”危遇的聲音很啞:“可以嗎?”
裴皎擰緊了眉心,心中萬般滋味難以言說:“我……”
“非衣,你出來……出來見我好不好?我求你……”
本來準備挂斷電話的裴皎,在聽到危遇這斷斷續續沙啞得不成調子的語氣後,手忽然僵住,她不敢置信:“危遇,你在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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