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俏撲在邵京墨懷裏哭了很久。
他沒有變換姿勢,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就這麽抱着她,任由她的所有眼淚将他面前衣服打濕,他詫異自己竟然不嫌棄,于是沉默深思。
白忱在旁邊聽着喬俏的哭聲特别揪心,最後實在看不下去,提醒道:“你好歹哄一下她,難道就任由她這麽哭到地老天荒?”
邵京墨看着白忱,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
白忱見邵京墨沒有任何反應,語氣無奈:“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這段時間,她每天都是怎麽過的?她現在很需要你安撫,你不哄一哄她,她會哭到大腦缺氧昏過去!”
護士也面露擔憂:“她情緒太激動,盡快緩一緩比較好。”
聽到護士的提醒,邵京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變化。
他雙手并用,掬着她臉頰,無視在場的其他人,直接低頭吻住喬俏的唇。
哭聲一下戛然而止。
喬俏呆住。
那種瞬間就懵了的程度可以大到忽略胡茬刺在臉上的微痛感。
這一刻時間仿佛按下暫停鍵。
邵京墨的吻雖來得突然,但并不強勢,對喬俏來說是溫柔的,無疑也是熟悉的……
在喬俏仍處在讓她呆滞的這個吻裏時,邵京墨将頭往後移,唇慢慢離開她的唇。
他鴉黑的睫羽微垂,漆黑的瞳仁凝視着她浸滿水霧的雙眸,雖然什麽話都沒說,卻又好像說了千言萬語。
護士默默移開了目光。
白忱一臉不爽,心裏尋思着讓你哄哄,也沒讓你當面就親,完全不管别人的死活?
最後白忱和護士先出去,不然站在這裏顯得太擁擠。
到了外面,白忱對護士說:“升個VIP病房,住這裏也是委屈他了。”
護士忙點頭:“這邊,我帶你去辦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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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京墨這些天一直住多人病房,白忱很快辦好手續,給邵京墨的病房升級到了VIP病房。
環境設施比原來的多人病房好上百倍。
喬俏跟邵京墨上樓的時候,全程緊握着邵京墨的手,好似生怕一松手他就會消失。
他似乎能感知到她的不安,所以在她緊緊握着他的手時,他也握緊了她的手。
到病房裏,護士大緻介紹了一些陳設。
喬俏情緒和四肢像被束住了一樣,一直繃着,她心不在焉聽護士說話,期間時不時轉頭看一眼站在窗前的邵京墨。直到護士離開,她全身心才放松下來,先去反鎖了門,然後小跑到邵京墨身邊。
“小……”
她剛要喊他,彼時邵京墨側目看過來,四目碰撞,她喉嚨一哽,沒喊出口。
邵京墨下巴一周的胡茬明顯,雖然處境狼狽,但雜亂的胡茬并不太影響他的帥氣。
他還是那個他。
隻要她看一眼,就會無數次心動的他。
“你怎麽會輾轉到T國?”她輕聲問道。
邵京墨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莫名是說了句:“我們剛才接吻了。”
喬俏一愣。
腦海裏迅速浮現剛才和邵京墨抱在一起,旁若無人接吻的畫面。
當時滿心滿眼都是他,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
現在邵京墨突然提起,她臉頰驟然一熱,支支吾吾接話:“剛,剛才,是我情緒激動,我……”
不等她把話說完,邵京墨又問道:“你爲什麽會叫我小叔叔?”
喬俏瞪大眼睛,略有幾分茫然的看着他。
邵京墨繼續問她:“所以我們是叔侄關系?還是其他什麽關系?”
喬俏:“……”
短短幾句問話,喬俏發現自己好像一句都回答不上邵京墨的問題。
她在尋思,他爲什麽會這麽問?
還是說,他其實在考驗她?
亦或者,他覺得她不應該再來找他,所以還在像之前那樣疏離她?
想到種種可能,喬俏心裏越發堵得厲害,再開口時語氣裏充滿了委屈:“你爲我做的那些,我都已經知道了。”
邵京墨目露疑惑:“我爲你做了什麽?”
喬俏見他裝傻,心裏有些氣悶,可又舍不得跟他發脾氣,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隻把氣往心裏咽:“你不用再試圖瞞我,你爲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我告訴你,今後無論你用什麽方法來趕我走,或者對我再惡劣,我都不會離開你,除非我死。”
她一時氣急,把話說得太狠。
邵京墨聽完蹙起了眉心:“把自己的命看輕,是爲蠢。”
“我是蠢,蠢到無可救藥,那能怎麽辦,我就是非你不可了。”她越說越委屈,鼻音也越來越重。
邵京墨見不得她委屈,語氣一下就軟下來:“我隻是在提醒你,任何時候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喬俏固執說:“你是第一位。”
邵京墨眉心蹙得越發緊:“我很重要?”
喬俏大膽地看着他的眼睛:“非常重要!”
簡短四個字,是她全部的真心,捧在他面前的那種。
邵京墨臉色變得嚴肅:“所以我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我們……”喬俏剛要說,忽然意識到一種可能,用試探的語氣問他:“你知道你是誰嗎?”
邵京墨如實回答:“不知道。”
喬俏聽到這個回答,總覺得像是在開玩笑一樣,可他的神情那樣認真,又不像是開玩笑……
喬俏急了:“你騙我是吧?”
“騙你什麽。”邵京墨緊蹙的眉頭展開一些,他移開半步,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并對她說:“我今天是第一次見你。”
第一次見她……
喬俏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可很快,那笑意就淡了下去,她喉嚨發緊,呼吸時會感覺心髒發出一陣陣鈍痛。
她無聲搖頭:“不可能。”
邵京墨問她:“是不相信麽?”
喬俏眼眶又紅了:“我們今天怎麽會是第一次見呢,我們早就……”
她說不出來了。
哽咽堵住了她喉嚨。
邵京墨忽然有種沖動,他想把她拉入懷裏抱着她,把她揉進骨血裏,瞳仁變幻莫測,最終還是壓下了這一抹沖動。
再開口時音色沉穩:“我相信我們早就見過,而且彼此之間很熟悉,或者我們都是對方很重要的人,如果不是的話,我剛才又怎麽會遵循内心的迫切主動吻你呢……”
話落。
喬俏心念一動,踮起腳尖,主動伸手攀上他脖子,直接吻上他的唇。
邵京墨沒有避開。
幾秒後,他化被動爲主動,扣住她後腦勺,加深這個吻。
帶着探尋,帶着迫切想要确認的心情,找回他所失去的那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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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忱辦好手續,還去買了份餐,等他上來的時候,從護士那裏得知,喬俏已經帶邵京墨住進了VIP病房。
考慮到他們小别勝新歡,白忱生怕進來看來不該看見的一幕,所以提前敲了門。
過了一會兒,喬俏來打開門。
白忱推門進來,環視一圈,隻看見喬俏一個人的身影,他問道:“邵京墨人呢?”
“衛生間。”喬俏回答。
就在一分鍾前,喬俏和邵京墨還在接吻。
一分鍾後,白忱敲響了房門,敲門聲吓得喬俏一下就咬到了邵京墨的下嘴唇,他面不改色,她卻着急忙慌想要看看有沒有咬破皮。
邵京墨攥住她的手腕,眸色漸深:“很熟悉。”
喬俏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很熟悉?”
“唇上溫熱的觸感。”他說。
喬俏臉頰蹭的一下就紅了,掙脫手腕:“我去開門。”
等她給白忱打開門之後,邵京墨已經去了衛生間。
白忱把食物放在桌上:“怎麽樣,這VIP病房的環境就是好吧?”
喬俏殷勤地給白忱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時還說了聲:“謝謝。”
白忱伸過來接水杯的手停滞在半空,苦笑道:“你給我倒水,怎麽還成你說謝謝了。”
喬俏說:“兩碼事。”
白忱接過水杯,一口氣喝掉:“既然都提到兩碼事了,那就說說你怎麽看起來不開心呢?萬幸之中找回他,現在不是應該開心嗎。”
喬俏調整了一下心緒,緩緩吐出濁氣,說道:“他不記得我了。”
白忱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他不記得你?”
喬俏點頭。
“這不胡扯麽!”白忱面露複雜,叉着腰來回踱步,忽然沉吟道:“護士在電話裏跟我說他失憶的時候,我還信了,但他剛才對你的反應,明顯記得你,不然怎麽會親你。”
喬俏微愣,表情略不自在,想起白忱話裏的重點,立即又問道:“你是說,護士在電話裏就已經告訴過你小叔叔失憶了?”
白忱來回踱步的腳停下,他轉過身來:“我也是昨晚知道他的消息,他失憶了,但唯獨記起了你的電話号碼,醫院打電話來跟你确認,也就是說這通電話原本是打到你手機上,隻不過當時你喝醉了,是我接的電話。”
喬俏頓時明白:“所以昨晚帶我來T國是臨時決定,并不是你提前知道他在這裏。”
“我沒那麽神通廣大,知道他墜海後會漂流到這裏。”
白忱慢聲說道:“再加上有些倉促,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就決定先帶你來T國。當然,主要還是怕提前告訴你之後,要是中間出什麽變故,或者護士說的這個人不是他,所有期待最後變成空歡喜一場。”
喬俏抿緊了唇角。
對于白忱爲她做對這些,她心中有無數感激。
白忱放下水杯,繞到她身邊站着,語重心長:“就算失憶了,那也還是他,想不起來也好,你帶他去另一個地方生活,讓白家的人找不到你們。”
白忱這話一下子說中了喬俏内心的想法。
她本來沒打算對白忱說。
即使兩人已經成爲很好的朋友,但她始終會因爲他是白家人,而有所顧忌。
白忱看出喬俏的心思,問道:“你也是這麽打算的?”
喬俏點頭。
白忱氣笑了:“我爲你忙前忙後,天天去酒吧保護你,接你,得知他的處境第一時間帶你來找他,結果你就這麽防着我?”
喬俏很愧疚,但也實話實說:“因爲你是白家人,對不起,白忱。”
白忱歎了聲氣:“也是,我是白家人,你防着白家人也是對的。”
喬俏還想說什麽。
白忱擺擺手示意她:“好了,既然你也是這麽打算的,那就按照你的計劃安排,至于我,你這輩子都不用擔心我會賣了你,安頓好記得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如果不放心,不用告訴我安頓後的地址。”
剛說完,衛生間的門打開,邵京墨走了出來。
他刮了胡茬,洗了臉,随着張臉恢複如初,仿佛絕色降于人間。
白忱啧了聲:“果然,我們男人變帥的成本實在是太低了。”
邵京墨清冷的視線落在白忱身上,那目光略陌生:“我還不知道你的身份。”
白忱一本正經自我介紹:“我是喬俏的哥哥,也就是你大舅子。”
邵京墨收回清冷的視線,轉頭看向喬俏,目光明顯柔和了一些:“我們結婚了?”
已經離婚了。
喬俏知道應該說實話,可剛才白忱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影響了她,于是就順着話說:“對啊,我是你老婆,你很愛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