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忱發出一聲嗤笑:“你管這叫誠心?”
喬俏沒什麽表情睨着他:“明白人就别說糊塗話,這樣沒意思。”
白忱臉上張揚自信的表情瞬間消散:“我說喬大小姐,你這樣讓我很挫敗,我還以爲你是被我的誠心,和堅持不懈送花給打動,才會邀請我來你家吃晚飯。”
“我以爲你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清楚。”喬俏說。
“我要是真的清楚,随便捯饬捯饬,空着手就過來了,哪還會從我們結束通話就開始發愁今晚穿什麽衣服來比較好,拎什麽東西來比較合适,畢竟你父母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喬俏越聽越覺得離譜,沒好氣提醒他:“白忱,我是請你來吃飯,不是第一次帶你回我家見我父母,你搞清楚。”
白忱低笑,用舌尖抵了抵腮幫子:“這話是你說的,我可沒這麽想。”
喬俏:“……”
領着白忱進去後,喬母率先迎了上來。
喬母從沒見過白忱,自然不認識,将白忱從頭到腳匆匆瞧了一遍,内心評價:儀表堂堂,一表人才,挺俊俏一小夥子。
注意到白忱手裏拎着水果和牛奶,喬母臉上表情變得微妙:“來就好了,怎麽還拎這麽多東西。”
白忱很禮貌:“伯母,我第一次來,也不知道買什麽合适,就随便買了點。”
喬母:“小夥子挺實在,送的東西也讓人大吃一驚。”
喬俏在旁邊笑得不行,說道:“好了媽媽,東西你收一下,白忱也麻煩招待一下,還有兩道菜沒炒,我先去廚房了。”
喬母應着好,将牛奶水果放下,在喬俏去廚房後,喬母臉上笑容驟然消失,她轉頭看向白忱,目光帶着審視的意味問道:“姓白?”
白忱沒有避諱自己的姓氏,很坦然承認:“是,我姓白,叫白忱。”
喬母臉上冷了下來:“星洲白家?”
白忱點頭:“是。”
能叫得上‘星洲白家’這四個字,也就隻有跟喬家對立的那個星洲白家。
喬母雖然很希望眼前這個人隻是恰好姓白,但顯然,隻是希望而已,眼前這個人,就是白家的人。
不過既然是姽姽請來家裏做客的,喬母自然也不會給對方太難看的臉色,露出理解性的笑容,隻是語氣比之剛才疏離了很多,她随意指了指沙發:“坐吧,别拘束。”
白忱沒有緊張感,很随意自如地在沙發上坐下:“伯母一聽我是白家人,就差沒立即把我轟出去,我也實在難以放松,拘束太過的話,伯母别介意。”
“我瞧着你可不像拘束的樣子。”喬母在白忱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提醒說:“坦誠點好,油嘴滑舌的強調我不喜歡。”
白忱稍微收斂了一些,讓自己顯得不那麽随意:“有句話說得好,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等以後我來的次數多了,相信伯母對我的了解也會慢慢多起來,我絕對是一個很踏實的人,伯母放心。”
“行了,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喬母嚴肅問道:“你跟我們家姽姽是怎麽認識的?”
白忱問:“伯母想聽實話嗎?”
喬母作勢要起身,白忱連忙說:“大學的時候。”
喬母一臉冷漠:“小子,别以爲我沒見過你,就使勁忽悠我,你覺得我會信嗎?”
要是喬俏和白忱真在大學就認識,喬母不會現在才知道,尤其白忱還是白家的人。
這時候,喬如璋推着喬老爺子下樓來吃晚飯。
剛到樓下,兩人便注意到坐在喬母對面的白忱,喬老爺子率先認出來,喊道:“你是……白忱?”
白忱站起身,颔首:“喬爺爺。”
喬老爺子身後的喬如璋問道:“爸,他是?”
喬老爺子說:“白慶風的兒子,白忱,我倒是見過幾次,你和小琳應該沒見過他。”
一聽是白家人,喬如璋臉色微變:“白家人怎麽來了。”
彼時白忱已經走了過來,他看向喬如璋,先稱了一聲伯父,再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喬如璋頗有些意外:“你跟姽姽什麽時候認識的?”
白忱:“很久了。”
“這小子在我面前說,他和姽姽大學就認識了,在你面前又說認識很久了,我看,嘴裏就沒句實話。”喬母從後方走過來說道。
喬老爺子笑了笑,慈眉善目道:“認識也好,不認識也罷,既然姽姽請他來我們喬家做客,那他就是我們喬家的客人。”
喬母斜了一眼白忱,沒說什麽,轉身進了廚房。
白忱微微俯身,禮貌問候道:“喬爺爺,您近來身體怎麽樣?”
喬老爺子:“除了血壓有點高,其他的都比較穩定。”
白忱:“心事太重,血壓不容易降下來。”
喬老爺子愣了一下,随後擡眼看着白忱,笑容可掬問:“臭小子,你看出我心事太重,那你不妨再看看,我的心事是什麽?”
喬如璋在旁邊不動聲色打量着白忱。
白忱意味深長地笑:“那我得好好想想,這個階段,喬爺爺還能有什麽心事呢……”
“開飯了!”
喬俏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不遠處爺爺和白忱聊得正來,于是出聲打斷。
大家過來,相繼落座。
白忱挨着喬俏的位置,他坐下後問的第一句話是:“喬俏,你小叔叔呢?不等他嗎?”
喬俏剛摘了圍裙遞給傭人,正要坐下時,就聽到白忱問她這話。
她波瀾不驚,淡聲回答:“他忙。”
她和邵京墨離婚,以及把邵京墨趕出喬家這兩件事,她還沒有跟爺爺和爸爸媽媽說,自然也不會對白忱這個外人提起。
“本來還以爲今晚來能見到你小叔叔,我特别崇拜他。”白忱的話意聽得出幾分遺憾。
喬俏已經坐下:“崇拜?原來像你這樣自視甚高的人,也會崇拜别人。”
“你這話是在誇我?還是在打趣我?”白忱勾唇笑道。
喬俏斜看他一眼:“吃飯都不能堵住你的嘴嗎?”
坐在主位的喬老爺子開腔:“吃飯吧,等會兒飯菜該涼了。”
說完,喬老爺子看向白忱,又問道:“白忱,你喝酒嗎?”
白忱:“我平時喝,但今天開車過來的,等會兒還要開車回去,就不喝了。”
“也好。”喬老爺子點點頭。
晚餐氣氛很好,算不上其樂融融,倒也有些溫馨,主要是因爲坐着一個話痨的白家人——白忱。
白忱什麽話題都能接上,什麽事情都能聊幾句,一點沒有不自在,更不會讓氣氛冷場。
用喬俏對他的形容來說就是:“你這名字取得真好,白忱\掰扯,多能扯啊。”
白忱接她話:“就當你誇我了。”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邵京墨回來了。
大家都在吃飯,一開始沒人注意,是傭人的聲音傳來:“三爺,大家都在那邊吃飯。”
喬俏拿筷子的手一僵。
白忱注意到喬俏的變化,眼底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喬父喬母齊齊看向邵京墨所在的方向。
喬老爺子揚聲喊道:“京墨回來了,快來吃飯吧,我們也剛坐下沒多久。”
邵京墨提步朝這邊走來,不需要繞一下,一過來剛好就站在喬俏身後,他目光先落在喬老爺子身上,溫聲回答:“我吃過了。”
“幾點吃的?”喬老爺子問。
邵京墨:“五點四十。”
喬老爺子伸手示意:“這都七點半了,要不坐下再吃點?今晚這桌飯菜都是姽姽親自下廚做的,平時哪來這口福。”
喬母也說:“京墨,要不坐下再吃點吧。”
邵京墨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喬俏的背影上,坐在旁邊的白忱趁着這個時候主動打招呼:“嗨,邵先生。”
邵京墨目光移到白忱身上。
白忱放下筷子,臉上揚起稱得上‘燦爛’的笑容:“邵先生,我們又見面了,不過這次是我厚着臉皮上你們家做客。”
邵京墨瞥了白忱一眼:“确實厚臉皮。”
白忱嘴角笑容一僵。
這時喬俏放下筷子,出聲說道:“小叔叔,白忱是我請來的客人,希望您能尊重一下我的客人。”
白忱沒料到喬俏會幫自己說話,嘴角瞬間揚得老高,略有幾分得意和顯擺。
邵京墨睨着白忱,雖然什麽都沒說,但那眼神明顯蓄着冷意。
傭人過來添碗筷,邵京墨雖然落座,但并未動筷,隻是靜坐着。
他氣場本就強大,就這麽坐着,一言不發,也不動筷,原本飯桌上還算溫馨的氣氛,一下就冷凝下來。
喬父喬母都特别不自在。
喬俏也不自在,不過她盡量掩飾住自己的不自在,一直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這是在自己家,沒什麽不自在的,邵京墨才是外人。
喬老爺子欲言又止好幾次,最後說了幾句話就冷場了。
毫不受影響,還吃得特别香的隻有白忱。
飯後。
邵京墨推喬老爺子回房,門要關起來,不讓第三個人進去,顯然是有事情要談。
喬俏挺好奇的,但她知道,好奇也沒用,他們不想讓他知道的事,她沒法知道。就算進去了,本該談的事情或話題,都會因她在而終止。
喬俏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默默下樓。
白忱斜靠在樓梯的圍欄邊等喬俏,見她下來,仰頭看着她,随着兩人距離越來越近,近到隻剩一階台階時,他打趣說:“你小叔叔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你又惹他生氣了?”
喬俏雙手環胸,站在上一個台階,俯視白忱:“就算我惹他生氣又怎麽樣,那是我的事,說說你,飯也吃了,玩也玩了,是不是該回家了?要不現在就走吧,我送你到門口。”
白忱:“……”
到了門外,白忱有點不樂意。
但喬俏步伐快,他又必須得跟上,心裏就更不爽了:“喬俏,你是不是心虛了?”
這話說不得。
偏偏白忱嘴快。
一說出來,直戳喬俏命門。
于是,本來挺冷靜的喬俏,因爲白忱這句話立馬炸了毛:“我心虛什麽?我有什麽好心虛的?我又沒做錯事我幹嘛要心虛!!”
白忱被喬俏的氣勢唬住,弱弱地聲音說:“你小叔叔不讓你跟我接觸,但你今天把我放進來了,剛好他回來,還不夠你心虛?”
喬俏嘴硬:“請你來做客,是我的自主決定權,關他什麽事?不會說話就别說話,難聽。”
白忱:“……”
心虛得太明顯了。
但是說不得。
一說就炸毛。
白忱噗嗤笑:“行,不說,免得你等會兒把我打一頓。現在周圍也沒人了,看在你今晚這頓飯的份上,你想問你什麽就問,我把我知道都告訴你。
前院确實沒人。
所有人都在裏面。
是個問話的好時機。
夜風攜了霜露吹來,有些冷,喬俏攏了攏毛衣領口,将下巴縮進領口裏:“白家和喬家的事情,會怎麽解決?”
她沒有拐彎抹角,問得直接。
在白忱回答她之前,她特意說了句:“真的假的我分得清楚,你别想蒙我,但如果非要蒙我的話,以後就别想再來我家吃飯。”
白忱低笑:“還有第二次?”
喬俏沒回答。
白忱退了半步到她身邊,擡手輕拍她肩膀:“那我們現在是朋友嗎?”
喬俏側目看着一副嬉皮笑臉的白忱,唇瓣動了動,說了一個字:“是。”
白忱用了一些力道拍在喬俏肩上:“那我肯定不會蒙朋友。”
喬俏沒好氣:“你到底說不說?外面很冷的好嗎!”
“說,”白忱籲了一聲氣,揚着臉看天:“都說。”
……
十幾分鍾後。
喬俏将白忱送到門口,目送白忱踏出大門後,他沒走兩步便回頭說:“外面冷,早點進去。”
喬俏雙手踹在外套口袋裏,就這麽看着他,抿唇片刻,說了兩個字:“謝謝。”
白忱戲笑:“就不怕我是在釣魚,故意告訴你假的消息?”
喬俏一臉無所謂:“我自會判斷。”
白忱輕嗤:“那你還不回去,舍不得我走啊?”
喬俏扯唇:“麻溜滾。”
白忱揮了揮手:“走了。”
車停靠并不遠,白忱拉開車門,在他彎腰上車之際,喬俏忽然叫住他:“喂。”
白忱轉頭看過來。
喬俏問了句:“白忱,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見過嗎?”白忱笑得一臉浪蕩:“我這個人記性不是很好,也許沒有吧。”
喬俏沒有再說什麽。
目送白忱的車離開後,她這才轉身進去。
她站在樓梯口踯躅猶豫,見傭人路過,便問了傭人邵京墨有沒有出來,随後從傭人那得知,邵京墨還在爺爺房裏。
聊很久了。
喬俏沒有上樓去等,她轉過身,去到那台複古留聲機旁,無聊的擺弄着那台複古的留聲機,耐心等待。
赫姆勒座鍾傳來九點的提示音。
喬俏聽見下樓的腳步聲,她擡眸,看見邵京墨下來的身影。
下樓必經過留聲機這裏,邵京墨下來剛好避不開她。
她見他過來,心中那一股子郁氣沖上心頭,臉色也難看了幾分:“你不是答應我,今晚就搬出喬家?”
邵京墨從她身邊路過:“行李要搬走,我自然要回來一趟。”
喬俏保持着距離跟上他步伐:“今晚搬得完嗎?”
邵京墨:“不确定。”
喬俏又問:“明天一整天呢?”
邵京墨腳下一頓,回過頭來看着她:“不用擔心我出爾反爾,東西會陸陸續續搬走,至于我,最多讓你再厭煩兩天,兩天後,你永遠也不會再看到我。”
喬俏垂在身側的手忽然攥緊。
永遠也不會再看到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