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下子冷凝下來。
兩人對視,邵京墨臉色清冷,眉眼間可見少許不耐;而喬俏也沒有表現出特别生氣的反應,就這麽看着他,手也沒有松開他的領帶,似乎在對峙。
直到邵京墨開腔:“我要進去休息了,把手松開。”
喬俏當做沒聽到。
邵京墨低頭看了眼她揪住他領帶的手, 手很小,骨節微微泛白,昭示着她有多用力,指甲都已經陷進掌心的手肉裏。
他緩緩擡起另一隻手,覆蓋在她手背上,指尖使巧勁, 稍微用力, 掰開她的手。
“啊……疼……”喬俏緊皺眉頭,大聲喊疼。
邵京墨手立即松開, 喬俏趁着這間隙重新揪住他的領帶,小聲嘀咕:“你那麽大力氣不知道嗎,我手都被你掰疼了。”
邵京墨沉着臉:“喬姽姽。”
喬俏聲音悶悶的:“你說嘛。”
邵京墨垂眸看着她:“我累了,要進去休息,你把手松開,回去睡覺。”
“可是我不困。”她故意忽略了他的前一句話。
邵京墨:“我困。”
喬俏深吸氣,平緩平緩心情,随後擡眸看着他:“我知道我們是協議結婚,我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你不用提醒我。還有, 我……還有我不是非要死皮賴臉,我隻是擔心你出事, 畢竟那些白家人一個個都不是什麽善茬, 我, 我……”
她急出了淚花。
那晶瑩剔透的眼淚就在她眼眶裏打轉,随時都會落下來,她想揚起頭把眼淚逼回去,不能讓邵京墨看見, 怪丢人的。
可是邵京墨那麽高,她一仰頭,正好就能給他瞧見。
她急壞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而那眼淚也一點都不聽話,啪嗒一聲就掉了下來。
喬俏呆住,一時沒動。
大概過了三四秒,她自以爲不着痕迹的伸出腳踩在那一滴眼淚上,就能試圖擋住她哭過的證據。
這時頭頂傳來邵京墨的聲音:“不用踩着,我看見了。”
喬俏緊緊咬住唇瓣,滿臉委屈,不敢擡頭看他。
他說:“對不起。”
喬俏微怔。
他說:“你不是我的情緒垃圾桶,我是在對你保持距離,可有時候又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你……抱歉。”
喬俏眨了眨茫然的雙眼:“控制不住想要靠近我?”
邵京墨不願再說,哄着她:“你快回去睡覺。”
“好,但你等我說兩句話。”喬俏很固執:“我一下午坐立不安,心不在焉,我就怕你出什麽事, 我早就困了我也不睡, 就是想親眼看到你回來而已,算了,你就當我任性好了,你早點睡。”
說完,她松開他的領帶,轉身離開。
可她剛邁出一步,身體便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一股力道在拽着她,耳畔似有呼嘯的風。緊接着她聽到了開門關門的聲音,以及……落鎖的聲音。
待喬俏反應過來時,她人已經被邵京墨抵在門背上。
卧室裏還沒有開燈,窗簾密不透風,月色照不進來寸縷,眼前隻有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見。
視覺被限制的時候,感官會在第一時間被無限放大。
耳邊男人的呼吸聲變很粗重,原本在平時若有若無的雪松香在這一刻變得特别濃郁,亦或者還夾雜着另外一種味道,卻奇怪的好聞。
“喬姽姽……”
極富磁性卻低啞的嗓音,如羽毛般落在她耳畔。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感官被放大後,喬俏隻聽見了邵京墨粗重的呼吸聲,聞到了他身上濃郁的雪松香氣息,卻忽略了自己的快如擂鼓的心跳。
邵京墨慢慢靠近,唇畔貼近喬俏耳側:“你心跳很快。”
喬俏下意識就要推開他,但邵京墨反應比她更快,一把擒住她試圖推開他的手,然後扣在她身後摁住。這個姿勢很怪異,手被他鉗制在身後,腰不得不往前傾,連帶着胸口也往上擡了一些,貼近他面前。
很羞恥的姿勢。
紅暈從喬俏的臉頰紅到了耳根,再蔓延到脖子,也得幸好現在眼前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不然丢死人了。
“小叔叔……”她一出聲就不受控制地變成了嬌嗔。
邵京墨:“叫我什麽?”
喬俏:“小……诶诶诶疼……”
邵京墨又問一邊:“叫我什麽?”
喬俏聲音小得跟蚊子一樣:“邵京墨,你不要欺負我。”
“這就算欺負?我還什麽都沒做。”他眼角饧澀,喉結上下浮動的頻率越來越快。
漆黑的視覺下喬俏看不見,她揚着腦袋小聲說:“我,我,我該回去睡覺了。”
邵京墨唇角溢出一聲低笑:“剛才我說累了要休息的時候,是誰拽着我的領帶不松手?”
“那是因爲……”嗓門好不容易拔高了幾分貝,不過很快又變成了像蚊子一樣的聲音:“那是因爲我的話還沒說完。”
邵京墨摁在她後腰的手臂慢慢收緊,一點一點拉近兩人的距離:“那現在說完了?”
“你……”她十分難爲情。
雖說現在不怎麽怕他,隻偶爾看着他的眼睛時才會知道收斂。可此時此刻她卻很怕他,不過不是平時那種怕,而是能感知到危險的害怕。
仿佛一個不慎,就會被他生吞活剝。
她緊張得語不成句:“說,說,說完了,都說完了,腰,腰……求,求你……”
橫在她腰上的手在用力,其實并不是疼,就是離他太近,都快到他懷裏。
邵京墨并沒有松開她的手,他的呼吸一如剛才那般紊亂、粗重。此刻他盡量平複呼吸,一秒,兩秒,三秒……直到半分鍾過去了,似乎也未見好一些。
他說:“我去見白家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今後也用不着你出面,一切的一切我都會解決,等到那一天,我還你自由。”
喬俏抿了抿唇角:“我現在也很自由。”
邵京墨低低的聲音道:“我以爲你現在過得很憋屈。”
喬俏問:“解決了白家的事,還給我自由以後,你就不會再管了我嗎?”
邵京墨:“不會。”
喬俏喲啊呀:“那你還會住喬家嗎?”
邵京墨:“不會。”
喬俏又問:“我還能叫你小叔叔嗎?”
邵京墨:“随你。”
喬俏唇角溢出一聲嗤笑:“那你現在抵着我是什麽意思呢?就是想近距離跟我說幾句話?”
話落之後,邵京墨的手臂松開她。
得了自由,喬俏甩了甩被有些酸澀的手臂,身前的人影雖看不清楚,但她能聽見他走動的細微聲,知道他是要去開燈。
她忽然上前。
這一刻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精準度,上前摟住邵京墨脖頸,兩手并用捧着他臉,毫不猶豫地吻上去。
喬俏尤記得第一次主動吻邵京墨,還是知道爺爺要将她嫁給邵京墨那會兒,她不願意不服氣,但最後又不得不爲了爺爺的身體妥協時,當着爺爺的面主動吻了邵京墨,表示她心甘情願。
當時她過于大膽。
也沒想過後果。
但這一次主動并不是沖動,她在這麽做之前就很清楚自己爲什麽要這麽做,但她不會直接說出來,所以就直接做出來了。
她不太會接吻,何況是主動。
吻得可以用‘亂七八糟’來形容。
但她一點都不退卻,很大膽的摟着邵京墨脖頸。
邵京墨沒有回應,這讓喬俏略有些失望。
她松開手臂,退開來:“我是想跟你說話,可這黑燈瞎火的什麽也看不見,一湊上來就不小心親到你了,也不知道是親到你臉了,還是親到哪裏了,還是明天再說吧,我回去睡覺了。”
她表現得像個提上褲子就不認的渣男,撩完就走。
手才剛觸及到門把手上,就被邵京墨拽回來摁在門背上狂吻。
幾乎是鋪天蓋地,勢不可擋。
這是喬俏第一次見識了邵京墨主動時的瘋狂,那力道,強勢到幾乎要将她揉進骨血裏才罷休。
“邵……京墨……”
“聽得見。”
“我,後,後背硌得疼……”
門背上有立體浮雕,背靠在上面,把喬俏硌得不行。
他慢慢找回了一絲理智,退開來,用額頭抵着她額頭:“說你後悔了。”
喬俏兩眼茫然:“什麽?”
邵京墨低啞的聲音重複:“說你後悔剛才的沖動,說你後悔了。”
喬俏抿緊了唇瓣,不說。
邵京墨哄着她:
“姽姽,聽話,說你後悔了。”
“後悔剛才的沖動。”
“姽姽,你說好不好,你就是後悔了……”
喬俏咬着牙:“我才不後悔。”
空氣刹那變得安靜。
喬俏知道說出這句話之後,她要面對什麽。她要面對自己對邵京墨的隐藏的感情,是悄然不自知的喜歡,是不受控制的怦然心動,是那種難以言喻的醋味。
說完這句話後,她明顯感覺到邵京墨的呼吸比剛才還粗重許多,因爲看不見,她不知道那是生氣還是什麽。
但來不及給她思考的時間,邵京墨直接打橫抱将她抱起,轉身大步走向那張床。
她被邵京墨放在大床上,緊接着他的身體覆蓋上來。
‘啪嗒’
床頭暖黃的燈亮了起來,喬俏終于看清楚了邵京墨的臉,他的瞳孔黑得深不見底,充滿侵略性的視線讓她無處可躲。
是這一刻。
暖黃色的光影在輕微晃動,白牆上倒映着的兩道身影若隐若現,夜還很漫長……
……
次日一早。
天還沒完全亮,喬俏穿好衣服從邵京墨卧室出來,她鬼鬼祟祟的身影看起來就像在做賊。
回到自己的卧室,喬俏立即去了盥洗室洗澡。
雖然半夜被邵京墨抱去洗過一次澡,但是後來又來了一次,等于白洗,就那麽睡了,她當時不覺得,醒來才發現身上有多黏糊。
盥洗室裏的水聲嘩嘩響起。
喬俏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雪白的胴體上有一些明顯的痕迹,她一點也不後悔,就是……就是腰酸腿疼得厲害。
她一直都很堅定的認爲邵京墨是報紙,可是昨晚種種迹象都在給她傳達一種信息,那就是,邵京墨根本不是什麽老司機。
他甚至需要找一下才知道位置!
他不是說養過那麽多女人嗎?
結果卻搞得跟個小學雞一樣,讓她遭罪。
不過昨晚那樣的事,應該不會再有下次了。雖然她不後悔,但确實是有點沖動,所以以後不能再沖動了。
她迅速洗完擦拭幹淨身上,再抹上一層香香的身體乳,最後裹着浴袍出來。
她一出來就被吓了一跳,邵京墨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進了她卧室,還躺在她床上。
此刻他身上還是她剛才從他卧室溜走時的樣子,裸着上半身,精實的胸膛,溝壑分明的腹肌,他的身材自律到無可挑剔,尤其是肩寬腰窄的比例,喬俏看得眼睛都直了。
就是胸膛上和臂膀上一些抓痕太顯眼。
喬俏知道,那是她的傑作。
她忍着身體的不适,走到床邊問道:“你這個時候過來幹什麽?”
邵京墨拽住她手腕,将她拉下來躺在床上,蓋上被子:“繼續睡覺。”
喬俏掙紮着要起來,邵京墨壓着不讓:“再睡一會兒,還早。”
“不行不行,你出去,媽媽經常早上直接進我房間叫我,要是她進來看到你在這,那我十張嘴都解釋不清楚。”她慌裏慌張要趕他走。
邵京墨輕飄淡然提醒她:“我們是合法夫妻。”
說完,他撐起身看着她,黑而深的瞳孔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熾熱得多:“該做也做了,更合法了。”
喬俏小臉微熱,轉移了視線不敢跟他對視,嘴上還是說道:“我是成年人,你更是,昨晚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好了。”
“沒發生過,呵……”
邵京墨輕笑了聲。
這一聲笑,在喬俏聽來,無比危險。
她大概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起身就要逃,但她太天真了,邵京墨就在她身邊,兩人嚴絲合縫貼在一起,她怎麽可能逃得了。
立馬就被他壓在身下。
喬俏知道慌了,嬌聲求饒:“不行的,真的不行,疼。”
“我看看。”
他眸子一暗,掀開被子撩起她身上的浴袍……
-
八點左右,喬俏的房門被敲響。
喬母站在門外:“姽姽,你怎麽還沒起床?起床了,趕緊的。”
叩叩叩-
叩叩叩-
連敲了幾下,沒人開門。
喬母準備像往常一樣直接進去拎人。
恰好這時,門開了。
喬母正要說兩句,一看站在面前的人是邵京墨,喬母瞬間瞪大眼睛:“京墨?”
邵京墨身上裹着浴袍,細碎的墨發垂在額前,跟平時的精英做派大相徑庭。
他神色很淡定:“喬姽姽卧室裏的馬桶堵了,我過來幫她看看。”
躲在盥洗室門口的喬俏聽見他撒的謊,唇形無聲地說了句:“鬼才信你。”
此時門外的喬母:“哦,馬桶堵了,弄好就沒事了,對了姽姽她起來沒?”
喬俏:?
親媽就這反應?
居然絲毫沒懷疑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