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吧……”
“連秩序之神本體都打不過我，你覺得你有一絲機會赢嗎？”
“你已經注定，會在混亂的樂章中，走向滅亡……”
……
本來一直遵循沉默是金原則的黑影人，忽然變得話唠起來，每落一子，都要配合着說上一句中二的話。
沐遊沒空理會他的唠叨，全神貫注盯着面前的棋局，全力調動自己曾經掌握的秩序法則，想重新壓制住對方的反擊。
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竟都無法阻止混亂區塊的崛起。
一切就像是之前的翻版，隻不過由他主動，變成了對方主攻，盤面上對方一路高歌猛進，他則節節敗退。
而且，混亂的反擊比他之前有序的進攻更加兇悍霸道，侵蝕符文的速度也更快。
沐遊體内的偏差值，也在這種高烈度的對抗中，開始不受控制的緩慢上升。
20%……
30%……
40%……
50%……
終于，偏差值邁過了50%大關。
此時盤面上，雙方的棋子依然是四六開，沐遊的掌控區域仍然更多一些，然而，偏差值先行突破了50%，意味着局面其實已經徹底倒向了對方。
這還沒完，偏差值的增長始終沒有停止，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60%……
70%……
80%……
……
寵物店中。
一群人依舊圍聚在昏睡的沐遊身邊，此時時間已經來到了第二天。
“又升了……”燈神感受着沐遊體内的偏差值情況，十分焦慮。
87%！
自從兩個小時前破了百分之五十後，偏差值便一發不可收拾，開始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增長。
照這個速度下去，或許隻需要幾分鍾，便會正式突破100%。
到時一切都晚了……
“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燈神極爲不解。本來昨天一天一直好好的，怎麽忽然形勢就急轉直下了？
“啪……”
就在衆人都在擔憂的看着沐遊的時候，林雪肩頭，一道骨頭碰撞的脆響聲忽然響起。
林雪下意識的回頭，就見站在她肩頭的烏鴉，忽然身形僵硬，雙翅扭曲，雙腿搖搖晃晃，一陣眩暈之中，竟是從她肩頭跌落而下。
“薇薇安老師？！”
林雪一驚，急忙伸手接住了墜落的烏鴉。
其他人也被這動靜吸引，回頭看來。
“怎麽回事？”燈神皺眉詢問，同時奇怪的朝周圍看了眼。
這是遭遇了突襲？
然而這房裏的都是自己人，誰會忽然攻擊同伴？
“不，是懷表……”
薇薇安勉強的晃動了一下腦袋，目光看向一處。
衆人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沐遊手中握着的懷表。
從昨天開始，沐遊就一直在不斷的回溯時間，這一點薇薇安很清楚，因爲當她處于沐遊附近的時候，會被動的跟随沐遊進入時間回溯。
因此沐遊從昨天開始經曆的時光倒轉，她也一點不落的全都跟着經曆了一遍。
好在，沐遊這一天多内的回溯一直很克制，少則幾次，多則幾百次，每次時間都不會太長。
但就在剛才的一段時間内，沐遊的回溯頻率忽然急劇增高，每次回溯都是至少成千上萬次。
最離譜的是剛剛過去那十秒，他居然一下回溯了三十萬次！
這種高頻率且超高次數的回溯，已經到了連薇薇安的精神都要适應不了的地步……
連她都已經支撐不住，薇薇安不敢想象身處局中的沐遊，正在經曆着什麽……
“小雪，帶我離開這裏……”林雪手中，薇薇安虛弱的開口。
按照之前的規律，接下來沐遊很可能還要繼續回溯，且每次回溯越來越多的次數。
因此對于薇薇安來說，繼續留在這裏就是活受罪，最好的辦法就是先離開。
衆人聞言都是一愣，他們都還沒搞明白薇薇安經曆了什麽。
“好。”林雪點了點頭。
她其實也沒有想通事情經過，但她相信薇薇安的判斷，也能大概猜到，薇薇安忽然變得虛弱，是因爲沐遊做了什麽，接下來需要讓薇薇安遠離沐遊。
林雪當即抱起手中烏鴉，就要朝門外跑去。
不過，就在她剛跑出幾步，還沒到門口時。
後方，‘咔嚓’一聲脆響傳出。
緊跟着便是衆人的驚呼聲。
林雪和薇薇安下意識停步，回頭看去。
就見此時沐遊右手中，握着的懷表表面，出現了一道十分顯眼的裂紋。
薇薇安愣住，急忙道：“等等……小雪，回去看看！”
就在剛剛懷表開裂開始，原本一直在重複流轉的時間，忽然停止了回溯，開始正常流動。
“好。”林雪急忙抱着薇薇安返回，她也很好奇沐遊那邊發生的事。
兩人來到沐遊身邊，薇薇安觀察着那塊開裂的懷表，眉頭漸漸皺起。
“我去，什麽情況？懷表居然開裂了？這可是本體的吉祥物啊！！”打更人驚呼。
其他兩個分身也是頗爲驚愕的看着這一幕。
他們完整繼承了沐遊的記憶，所以很清楚時光懷表對于沐遊來說意味着什麽。
這是沐遊最初的道具，也是從始至終，一直陪伴他走過無數險境，最重要的道具，沒有之一。
“應該能修複的吧？”打更人不确定的看向采藥人和玲珑。
然而，這句話卻像開了光一般，剛剛出口，沐遊手中，又是連續的幾道‘咔擦’聲。
三個分身看着懷表上越來越多，并且快速蔓延的裂紋，都是心驚肉跳。
“我靠怎麽辦？要把懷表拿下來嗎？”打更人急忙看向采藥人，等着他拿主意。
采藥人眉頭深深皺起，卻沒敢動手，因爲他們根本不知道沐遊那邊在經曆什麽，萬一拿走懷表，反而破壞了沐遊的行動，就更糟糕了。
好在已經不需要他們糾結。
短短數秒後，懷表上的裂紋已經密布的宛如蜘蛛網。
而下一秒，伴随着‘呯’的一聲脆響。
懷表宛如一顆墜地的水晶，徹底碎裂開來，粉碎爲無數細小的碎片，激射而出，晶瑩的落了滿地，随後一個接一個的化爲能量流，消失在空氣中。
“啊……”
屋内衆人全都傻眼。
時光懷表，一件不亞于神器的道具，就這麽在他們面前粉碎，然後消失了……
薇薇安皺眉看着這一幕，沒再提離開的事，因爲沐遊的時間回溯已經徹底停下。
但這對于衆人可不是什麽好消息，因爲這意味着，沐遊最後的保命手段也沒了。
“究竟發生了什麽？”這是萦繞在所有人心頭的疑問。
……
秩序之塔中。
秩序與混亂的對局還在繼續。
沐遊可以保證他的每一步，都已經處理到了完美，然而縱使如此，還是無法遏制混亂的野蠻增長。
那就隻能說明，他在法則理解上，弱于對方一整個層次。
随着回合數的推移，盤面上代表秩序的符文越來越少，已經到了一九開的地步。
而沐遊體内的偏差值，也在此時突破了90%，達到了92%……
直到現在，沐遊依然沒有放棄的意思，仍在死命的抵禦混亂的侵蝕。
但是越抵禦，他越是能清晰的感受到秩序法則面對混亂時的那種無力感。
再加上偏差值突破了90%的高危線，這一刻，就連沐遊也不禁開始心中懷疑：難不成，秩序的神權真的天然被混亂克制？
想不通，沐遊此時能做的隻有不斷的按表回溯，拖延時間。
因爲太缺時間，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每次回溯的次數越來越多，已經逐漸到達了一個他從未企及過的回溯頻次。
“呵呵，還打算靠那塊破表，負隅頑抗到什麽時候？”
在偏差值到達95%的時候，對面的混亂分身忽然冷笑出聲。
說出的話卻讓沐遊一驚：對方難道一直都知道他在動用懷表？
“堂堂秩序的傳人，居然要依賴外物的作弊來抵抗混亂，這就是你們口中的‘秩序’嗎？可真是‘公平’啊……”黑影人居高臨下的望着沐遊，諷刺的語氣開口。
随着這句話，沐遊驟然發現，接下來他繼續按表回溯的時候，偏差值竟也開始了提升！
雖然每次回溯偏差值提升的微不可查，但對于他動辄上萬次的回溯習慣來說，每一個回合，都将使偏差值肉眼可見的提升一截。
而這就意味着，從現在開始，他不能再無限制的使用懷表……
沐遊暗自皺眉，時光懷表當然不屬于秩序系道具，之所以會和秩序天平一樣，令他的偏差提升，其實是因爲對方的這句話，動搖到了他的本心。
在沐遊的潛意識中，他其實清楚用懷表的行爲是在間接的作弊，這場比試從一開始，便不是一場完全公平的對決。
如果他是混亂一方還好，行事無需那麽拘束。
但他現在代表的是‘秩序’，結果連他自己都在主動做着不公平的事，那要如何維護秩序？
在神權的對決中，最可怕的不是被對方打敗，而是自己對自己的信仰産生了懷疑……
“不……”
沐遊很快搖了搖頭，讓自己冷靜下來。
對方這是攻心計！
包括此時忽然點破懷表的存在，以及之前引導他看到秩序主導的終局，都是在心理上給他施壓，想讓他從心理層面崩潰。
但這恰恰說明，對方并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強大。
否則，如果對方真有碾壓他的實力，開局直接A過來就好，何必繞那麽大一個圈子，還要反複用言語攻心的方法來讓他陷入自我懷疑？
一定有什麽地方，是他沒注意到的……
隻要找到這個地方，或許就能夠破解眼前的死局！
沐遊呼了口氣。
此刻懷表被限制，時間不再是無限，他必須在懷表僅剩的次數用盡之前，将對方的破綻找出來……
沐遊死死盯着棋盤，全神貫注，大腦飛速運轉。
一時間，他仿佛進入了這方以世界爲盤，以衆生爲棋子的棋局内部。
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浩瀚無垠的宇宙星海，但周圍已經全部被代表混亂的星體占據。
隻有他一人，代表着秩序，在一片混亂的世界中顯得格格不入。
周圍代表混亂的隕石開始随機朝他砸來。
沐遊手提秩序之筆，揮筆如同揮劍，不斷斬碎一顆顆隕石，同時也在努力尋找其他可以動用的力量。
毒絨刀？全知水晶？合成爐？機械之心……
不，這裏是秩序服務器，而且是特殊的神權對決場景，在這片空間裏，除了秩序之筆之外的任何道具，全都無法具現。
能在這種神權對決中顯現的，估計也隻有各種權柄了。
沐遊當即又開始嘗試具現他所掌握的各項神權。
盜神的盜竊權柄？
無法具現！
大概是權柄順位太低，盜竊的權柄剛剛出現，還未成型，便被混亂的力量瞬間泯滅。
沐遊又嘗試展開靜默領域。
依然無法具現。
靜默的結界，僅僅維持了不到一秒，便在無數隕石瘋狂的砸擊下，轟然崩塌。
那麽，魔神的反擊權柄？
沐遊努力調動意念，魔神之拳在他前面悄然成型，朝前方沖來的無數隕石轟出。
這次總算堅持的長了一些，但也僅僅是五秒，便被混亂的權柄碾碎，崩塌消散……
接下來，還有血神，影絨球……
然而結果也是一樣……
沐遊嘗試遍了手邊所有能動用的手段，卻沒有一樣可以使用。
也是在這種嘗試中，他漸漸有了一種明悟：神權也是分等級的，就比如他現有的幾種神權中，盜神和影神權柄是最低級的一種，其次是靜默權柄，而血神和魔神的權柄，則屬于順位不低于縫神和斬神的高等神權。
然而，秩序與混亂，又是獨立于其他高等神權之外，獨一檔的存在。
因此，在這片秩序與混亂對決的終極戰場上，其他等級明顯低于秩序混亂的神權，根本沒有顯現的資格，一出現就會被兩種更高等的神權湮滅。
沐遊嘗試遍了手邊所有的能力，然而沒有，一件能在這裏具現的都沒有……
等等……
就在沐遊手段盡出，漸漸感受到絕望之際。
他忽然發現前方不遠處的深邃空間中，一件十分熟悉的物品，悄然浮現。
那是一塊表，一塊小巧的圓形懷表。
銅質的外殼，白色的表盤，頂端一個突出的按鈕，按鈕上固定了一條金色的鏈子。
時光懷表？
這件從最初開始，一直陪伴他至今的道具，竟然在此刻成功具現了出來。
沐遊一怔，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此刻在沉睡的本體手中，懷表的握感已然消失。
現實中，已經再也感受不到懷表的氣息。
他并沒有破壞懷表，是懷表，主動來到了他的意識世界裏。
“老朋友，你是來幫我的嗎？”
沐遊喃喃着，看着遠處漂浮在群星間的懷表，有些不理解。
在這個最高等的神權對決場景中，連各種神權都無法具現的地方，爲什麽，區區一件道具，可以在這裏具現？
隻有一種解釋：懷表并非單純的道具，甚至不是神器，而是一種真正的權柄具象。
而且，能夠在這裏具現的權柄，唯有與秩序混亂同等級的神權。
再結合懷表的功能，那個神權的名字已經呼之欲出——時間。
唯有時間權柄，才可能擁有回溯時光的力量。
但是，時間的神權已經存在，曙光城下的神明，正是時間之神。
怎麽會有兩種時間權柄同時存在？
唯一的可能，就是時間權柄太過巨大，以至于無法在同一塊權柄石上顯現。
時光懷表和時間之神，或許都隻是完整的時間神權的一部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