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屍體……”
沐遊看着挖掘出的結果，已經猜到了什麽。
怪嬰的特征，其實很像是這裏九個血族氏族中的‘畸形者’。
而沒記錯的話，在畸形者的百科裏，提到他們有一種特殊的血律‘不滅’，不管遭受了何種創傷，隻要頭顱沒有被徹底毀壞，都可以在隻剩下下腦幹的情況下存活下來。
也就是說，當時教會的‘淨化’，很可能并沒有完全殺死這個怪嬰，隻是表面看上去死透了而已。
而這個世界的紅衣女子，也就是‘莉莉絲’，顯然隻是一個普通修女，如果這個怪嬰是一隻吸血鬼，一個正常人被一隻吸血鬼長期當做‘血包’吸血，結果隻會有兩種：一是血包被吸幹血液而死，二是在被吸幹血液死亡後，又被吸血鬼注入血族的血液，從而完成‘初擁’儀式，以吸血鬼的形态複活。
這是吸血鬼們天生的能力，縱使是一個沒有經受過任何血族教導的孩子，也有能力自然的将他人轉化爲同類。
而且，這裏的莉莉絲恐怕不隻是被轉化那麽簡單，因爲就算轉化爲吸血鬼，一個人的本性也是不會那麽快變化的。
這裏很可能是紅衣女子整個人，都已經被怪嬰取而代之。至于怎麽做到的，沐遊就不知道了，據他目前所知的血族血律中，并沒有奪舍一類的能力。
當然，這裏的人和事畢竟都隻是服務器創造出來的故事，并非真實存在，這些細節其實不必深究。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這裏的一切都是虛構的，爲什麽紅衣女子還要迫切的向他展示這個故事？而管理員又爲什麽要拼命的遮掩這一切？
難道這些不是假的，而是真實發生的事？
沐遊暗自沉吟。
正好這時遊戲中彈出提示。
【紅衣女子在你不遠處現身，平靜的看着你，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麽，卻礙于無法靠近，也無法開口表達，隻能茫然的站在原地。她想向你展示的東西已經展示完畢，現在隻能由伱親自來詢問。】
下方适時彈出了輸入框。
沐遊想了想，在其中輸入。
【你指着周圍其他十二座刻有數字的墓碑，詢問對方：“這一切是否是怪嬰做的？”】
【紅衣女子點頭。】
【“你被怪嬰取代了？”你問。】
【紅衣女子點頭。】
【“爲什麽要讓我知道這些？這些事是難道是真實的嗎？”你問。】
【紅衣女子先是搖頭，又點了點頭。】
沐遊一愣，這回答讓他有些意外，搖完頭又點頭……
一件事情當然不可能既是真實的，又是虛構的。
眼下唯一的解釋，唯有‘隐喻’。
這件事本身是虛構的沒錯，紅衣女子是在借用這件虛拟的事，向他隐喻另一件真實的事情。
再聯想到之前攝政王家裏看到的那副壁畫，沐遊已經隐隐猜到了什麽。
沐遊暫時放下手機，取出奇迹神燈，搓動燈身。
數十秒過後，一團藍色煙霧從壺口冒出，在半空中凝結爲一個遊吟詩人的虛影。
燈神打着呵欠，困頓的看向沐遊：“又怎麽了？”
“你認不認識‘血神’？”沐遊問。
“血神……”
本來有些困頓的燈神，聽到這個名字一下清醒了過來。
“你問她做什麽？”
“她？血神是女性？”沐遊問。
兩人對話用的是星靈語，而星靈語中男和女的代指詞是不同的。
“血之神，又名鮮血女神，真名爲古紮帕爾·莉莉絲，掌控着‘孕育’與操控血液的力量，是神族曆史上最爲古老的幾位神明之一。”燈神面露凝重的介紹起來。
“果然是莉莉絲！”
沐遊聽到這兒就已經有了底。
“血神是什麽陣營的神明？”沐遊又問。
“一般人聽到‘血神’這種充滿肅殺氣質的神權，可能會聯想到‘邪惡’、‘狂化’之類的詞，當然後來的事情也證明，這個神系的能力也的确有朝着至惡和混沌發展的潛力。”
“然而事實恰恰相反，至少早期莉莉絲掌控下的血神，堅定的站在善良守序的神明陣營。血神的血液擁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傳說可以治愈一切病痛和頑疾，其功效不亞于世間的任何一種藥物。”
“而莉莉絲也從未吝啬，經常無償的将自己的血液分給那些被病痛折磨的普通神族，因此也被無數普通神族尊稱爲‘血之母’，在神族中的威望極高，論地位絲毫不亞于秩序之神。”
“總之，以前的莉莉絲是一位真正的聖母，在整個善良守序陣營的神明中，再找不出一位比她更加悲天憫人的神明，如果說秩序之神是‘秩序’的代表神明，那麽血神就是‘善系’的神明首領……”燈神一句一句的介紹着，沐遊和兩個分身也都默默聽着，沒有打斷他。
一直到他介紹告一段落，不再開口，沐遊這才繼續詢問：“然後呢？血神發生了什麽變故？”
如果血神就隻是一位單純的善系神明，肯定不會讓燈神露出這種唏噓的表情。
“後來，血神的血脈，遭到了污染……”燈神的苦笑。
“污染？”
“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總之自從某一天開始，莉莉絲性情大變，由善轉惡，據說一夜間殺死了自己的十三位傳人，而且不再研究用血神的力量治病救人，反而開始一門心思鑽研用血律戰鬥的手段。”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也就算了。神明的守序和混亂屬性是由神權本身決定的，并不以當前在位神明的意志爲轉移，而善和惡卻隻取決于神明的性格本身，比如同樣作爲秩序之神的傳人，你可以自由選擇走善良守序、邪惡守序亦或是中立守序的路線，隻要你還站在‘守序’這一方，神權便不會抛棄你。”
“因此曆史上，由善轉惡或由惡轉善的神明并不少見，這屬于神明的個人選擇，沒什麽可苛責的。”
“問題在于，莉莉絲倒向邪道之後，一發不可收拾，很快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血之道和其他神系不同，血之道的提升不需要信仰，隻需要血液，爲了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力量，莉莉絲建造了‘紅海’，也就是‘血之海’，一片完全由鮮血組成的海洋，而池中血液，都由她的信徒提供。”
“如果說别的神明和信徒的關系都是互惠互利的話，那時的血神卻已經是在單方面的壓榨信徒，而且還利用‘血縛’，強行綁定了血之一脈的所有信仰者，讓信徒們隻能對她言聽計從，無法背叛。”
“再後來，單靠信徒的血池已經無法滿足她，爲了收集更多的血液，莉莉絲在神族範圍内，發動了一場‘血疫’。”
“血疫？”沐遊問。
“是的，她将自己的血液改造成了一種具有高度傳染性的血脈，依次傳播給原有信徒，再由這些信徒去偷偷襲擊普通神族，隻要被這些血族信徒咬到的人，就會被強制傳染爲吸血鬼，從而淪爲莉莉絲的子代。”
“正是用這種方法，莉莉絲以極快的速度擴展着自己的信徒人數，自身的能力也快速增強，甚至一度超越了所有其他神明，成爲當時世界上戰力最強的神明。”
“這種行爲不必多說，雖然短時間内快速提升了實力，但也讓她同時得罪了其他所有神明。”
“爲了阻斷血疫，同時也是爲了保護各自的利益，各派系的神明們聯合起來，将莉莉絲抓住，強行讓她接受了審判！”
“這場審判中，共給血神定下了一百三十二項罪名，剝奪了她作爲神明的所有權利，而所有正在傳播血疫的神族，也被紛紛抓捕處死，一番大清洗之後，這才将漸漸這場血疫掐滅……”
“然而，罪惡的種子已經埋下，血疫的血脈已經流傳開來，這些人雖然畏懼于明面上的壓力，不得不隐藏起自身，但他們體内的血疫血脈卻不會就此消失，每一個人都随時有可能轉化爲血疫的源頭，而這些攜帶血疫的人，被統稱爲‘吸血鬼’。”
“吸血鬼們平時隐藏在普通人之間，和普通神族看不出任何差别，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會藏在那些陰暗的角落，襲擊落單的族人，吸食他們的血液補充能量。”
“好在，這些吸血鬼們自知自己是見不得光的寄生蟲，爲了避免再次被群起攻之，他們專門在内部制定了‘避世’的鐵律，未經允許絕不再随意傳播血疫來擴大族群，始終保持人口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内，而且所有人吸血也要小心翼翼，絕不在公衆面前暴露吸血鬼的身份。”
“也正因爲吸血鬼們足夠低調，其他神族也都有各自的事情，沒空一直浪費在他們身上，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将剩餘的吸血鬼們趕盡殺絕……”燈神自顧自的回憶着。
沐遊聽完不由皺眉：“那審判之後呢？血神就被處死了？”
燈神搖了搖頭：“本來的确是準備處死的，但真正實施的時候遭遇了難題：當時的莉莉絲已經幾乎是全世界最強大的神明，吸收了整個‘紅海’的血液後，她擁有了永生不死的能力，縱使我們将她切成碎片，碾碎成塵埃，她也可以很快重組！”
“那時的莉莉絲，唯一的弱點隻有陽光，然而就算是陽光，也無法徹底殺死她，最多隻能保證她失去神力……”燈神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依然唏噓不已。
“最後的結果呢？”沐遊問。
“我們發現奈何不了莉莉絲，同時也是考慮到她以前的衆多善舉，這才沒有趕盡殺絕。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最後我們将她的不死之軀分割成了六塊，軀幹、四肢和頭顱，分别送往了真實世界的幾個秘密之地，将它們鎖定于陽光永不熄滅之處，一方面封印她的力量，一方面也是讓她永生永世遭受烈日炙烤的刑罰來贖罪。”
“隻不過……”燈神說着忽然頓住，略有些猶豫。
“不過什麽？”
“在我們完成對莉莉絲軀體封印的第二天，她的頭顱便不翼而飛了……與此同時，星靈界中，原本隸屬于血神的那座服務器，也自動進入了神隐狀态，一直到神族滅亡之前，都再沒有出現過……”燈神歎息道。
“原來如此……”
沐遊呼了口氣，聽完這些神族的隐秘，他也就徹底明白了遊戲裏的遭遇。
很顯然，遊戲中的紅衣女子就是血神莉莉絲，而怪嬰，則是吸血鬼的始祖，該隐。莉莉絲是在用閃靈莊園的故事，向他隐喻自己現實中的遭遇。
當初該隐身爲凡人，被某位神明降下詛咒，剝奪了一切，打入流放之地。在流放途中，他遇到了莉莉絲，博愛的莉莉絲收留了他，非但沒有嫌棄他，還将他當做自己的孩子，用自己的血來喂養他，希望讓他擺脫詛咒的困擾。
而沐遊之前撿到的那枚戒指，很可能也是莉莉絲爲該隐打造的。
之後的故事就和遊戲裏的故事相同了，最初的該隐或許也是真心依戀着莉莉絲，把她當母親的，可莉莉絲的其他十二個傳人不會容他。
衆人之間經曆了怎樣一番爾虞我詐，沐遊不知道，總之最後的結果，就是莉莉絲反被該隐吸榨，十二個傳人盡數死亡，該隐與莉莉絲融爲一體，并且獲得了血神的力量。
融合血神力量後的該隐，成爲了世界上最初的吸血鬼雛形，所以說他是吸血鬼始祖，倒也沒錯。
但嚴格來算，真正的血族始祖，依然是莉莉絲，她才是所有血族力量的來源，而該隐隻不過是一個‘竊神者’。
血族的血脈，本應該是光明正大，代表着溫暖善良包容的救世之血，卻被該隐污染爲了陰暗和邪惡的寄生蟲血脈，所有的血族後人，都隻能跟着他，被迫永遠承受懼光畏火的詛咒。
沐遊歎息一聲。想明白這一切，管理員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正是該隐本人。
這也是他爲什麽極力掩蓋閃靈莊園存在的原因，這裏面埋藏的，都是他絕對不願被人得知的黑曆史。
當年從衆神手中逃脫後，該隐就繼承了莉莉絲的管理員權限，藏身在服務器中，躲避其他神明的追殺。
直到如今神族滅亡，該隐這才敢時不時的抛頭露面一下。
好在，現在的該隐隻剩下一個頭顱，四肢和軀幹依然被封印在真實世界的陽光下，導緻他現在幾乎沒有任何戰鬥力。在場景中他是世界意志，掌控着一切，但隻要離開場景，它将變得無比孱弱，隻要被人抓到，就隻能任人拿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