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沐遊的消息後，正和小雅在外逛街的芙娅，匆匆趕回了寵物店。
“你說我先祖來了？在哪兒？”芙娅風一樣的沖進店内，急忙朝站在前台等她的沐遊詢問。
沐遊擡頭看了眼，此時芙娅身穿一身清涼的夏裝，應該是在外面做頭發做到一半，頭上還頂着一頭五顔六色的卷發夾。
很難想象一周前，她還是個流浪到灰頭土臉的異世界千金大小姐，如今看起來卻已經完全融入了都市生活。
“這邊。”
沐遊帶她進了客廳，将她領到了剛才進門的那名老人身前。
“她就是您要找的克麗絲家族的後代。”沐遊朝坐在餐桌上的老人介紹道。
随即又回頭看向芙娅：“這位，你家先祖。”
“先，先祖……”
芙娅呆滞的看着面前白發蒼蒼的老人，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完全出乎她預料之外的情況。芙娅本以爲一個來自魔法世家的先祖，在這邊沒有魔法的世界裏，肯定能混的風生水起，不說大富大貴，至少也應該是生活富足，甚至在這邊成立了新的家庭，子孫滿堂了都有可能。
結果，沒想到所謂的先祖居然已經如此蒼老……且樸素，這一身打扮看起來就像是剛從貧困山區裏走出的孤寡老人一般。
老人此時也在擡頭看着芙娅，看了幾眼後點了點頭，微笑道：“确實是我克麗絲家的孩子沒錯……”
“孩子，現在的克麗絲家族怎麽樣了，你是第幾代的孩子？伱的父親是哪一個？”老人慈祥的笑了笑，朝芙娅問道。
“啊……克麗絲家目前已經搬遷到了蘭埃爾帝國首都，我是家族第十七代子弟，我的父親是克麗絲·斯溫伯恩·約瑟夫，目前在蘭埃爾帝國就任伯爵……”芙娅急忙快速将家裏的情況介紹了一遍。
“都十七代了啊……”
老人提起家族頗有些感慨。
片刻後，老人這才再次擡起頭，看向芙娅笑道：“這麽算下來，你應該是我的重孫女。”
“啊……那您是，我的……太奶奶？”芙娅有些不确定的問。
“好孩子。”老人聞言笑着點頭，看向芙娅的目光滿是慈愛：“隻可惜，我在遺忘之地也沒有攢下什麽資産，恐怕給不了你太多幫助……”
老人說着，又顫顫巍巍的伸手進包裹中，摸索了片刻後，從中摸出了一把皺巴巴的紙币，百元、五十、二十甚至幾塊的都有。
老人抓着一把紙币，塞進了愣神的芙娅手裏：“孩子，這些，先拿去用吧……”
芙娅怔怔的看着手中零散的錢币，卻忽然感覺鼻頭一酸，眼眶頓時有些濕潤了。
她實在沒有想到，她的先祖在地球居然會過得這麽慘，從老人的舉動來看，這些錢恐怕已經是她的全部身家……
再看老人蒼老而骨瘦如柴的模樣，平時顯然也沒人照顧，怕是每天過着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貧困生活，而她卻僅僅因爲好奇，就激活了玉石，害的老人家千裏迢迢的帶着行李跑來城市裏，就爲了給她送錢……
“怎麽了孩子，是不是不夠用？别怕，這裏還有……”
老人看到芙娅攥着錢眼眶通紅的模樣，急忙又将包裹拉開，露出了裏面的瓶瓶罐罐。
“這些都是我來的時候從星靈界帶過來的魔法道具，雖然因爲時間太長，裏面的魔力都快要損耗殆盡，不如剛開始值錢了，但當做古董拿去找人換點錢财還是可以的……”
“啊……”
芙娅看到包裏的滿滿的瓶罐又是一愣。
她基本的眼力還是有的，這些瓶罐大都是些古代貴族的魔法裝飾品，雖然實際用途不大，但真要當做古董來賣，價值說不定比以前還要高一些，其中的每一件，拿出去拍賣個七位數不成問題！
“太奶奶，您有這些東西，爲什麽不自己拿去賣掉？”芙娅奇怪的問，這些東西賣出去，絕對足夠她在這裏過上相當富裕的生活。
老人聽完，苦笑搖頭道：“傻孩子，我當初就是因爲厭倦了紛争，才躲到這邊來的。這些東西是能賣錢，但也會暴露我的身份，讓我重新卷入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中，所以對這些東西，我藏着掖着還來不及呢。千年前我來到遺忘之地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些東西全都埋在了地底，如果不是這次我的後人有難找我，我也不會把它們再挖出來……”
芙娅聽完頓時更愧疚了。
“對不起，太奶奶，我并不是因爲走投無路才激活的玉石，隻是純粹想看看我的祖先，所以……”芙娅低着頭臉紅道。
她何止不是走投無路，有沐遊借錢給她用，還有小雅等人照顧，幫她打點好了一切，她在這裏的生活簡直是在享受！
結果就在她在這裏錦衣玉食，樂不思蜀的時候，在千裏外的某處，她的祖先卻在山裏孤苦伶仃，每天過着啃野菜吃土的生活，想想就讓她萬分心酸。
“哦？是這樣嗎……”老人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芙娅，再看看一旁的沐遊，倒是明白了什麽，卻微微松了口氣。
“對不起，因爲我的任性，讓你大老遠跑過來……”芙娅愧疚道。
“呵呵，傻孩子，你過得如意就好，我走一走沒什麽的，況且我這老胳膊老腿，再不動一動，怕是要爛在地裏……”老人好笑搖頭，随即又看向沐遊，笑道：“而且，這次出來，還碰到了一位‘管理員’，這趟來的并不虧，你不必在意。”
“管理員？”芙娅有些茫然。
“咳……老人家，我有些問題想問，不知道方便嗎？”沐遊站在一旁，看着祖孫二人叙舊告一段落，這才有時間插話。
關于星靈界和巨人世界，他有太多疑問了，如今好不容易碰到個友好的先代愚者，可得好好問問。
“年輕人，我大概知道你想問什麽。可惜，我當初并沒有跟随天空城去往高天，所以知道的事情不算多。”老人慈祥的看了沐遊一眼，笑道：“你問吧，我隻能盡量回答你。”
“好。”
沐遊點了點頭，也沒客氣，當即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問題：“星靈界當初的小災紀，到底是怎麽回事？愚者們在高天上究竟遇到了什麽？”
老人意外的看了沐遊一眼：“你能問出小災紀，說明你知道的事情已經不少。那你聽說過‘大災紀’麽？”
沐遊點了點頭。
“那就簡單了。”
老人這才繼續道：“愚者們當初拼命制造天空城前往高天，根本目的是爲了阻止下一次大災紀，因爲遺忘之地的牆出現大規模破損後，已經不再具有保護生靈度過大災紀的能力。可惜，他們在登陸高天之後，遇到了大量的‘巨人’阻擊，幾乎讓當時登陸高天的愚者滅族，這才不得不退回星靈界……”
“而愚者們返回的同時，一些巨人也尾随天空城，降臨了星靈界，在星靈界引發了恐怖的災難，這便是小災紀的由來。”
“巨人……是指，神族？”沐遊有些奇怪，影鬼創始人的日記中，說神族已滅絕，之前燈神也提到過神族已滅族。
可他卻在巨人世界碰到了活的巨人，而現在老人的說法，曾經的愚者們也在高天遭遇了‘大量’的巨人……
沐遊有些懵了，所以神族到底滅沒滅絕？
“是神族，但也不是。”
“啊？”沐遊一怔。
老人搖頭解釋道：“這些巨人，擁有着神族的身軀，但他們内裏已經改變成了别的東西，不能再稱之爲神族。”
“内裏變成了别的東西……您是指，寄生？”沐遊詫異。
“可以這麽說。”
老人感慨的點了點頭：“我曾聽那些從高天回來的愚者們描述過，将他們狩獵到的巨人的身體切開後，它們腦漿中充滿了一種棉絮狀的東西，姑且可以算作一種未知生物，正是這種東西，掌控了巨人們的思想和行動，哪怕是那些最頂尖的神明，也很難幸免于難。
并且，這種東西擁有極強的繁殖能力和隐蔽性，進入一個巨人的軀體後，幾天之内就可以複制出一個新的，再去占據别的巨人，并且整個過程中無聲無息，幾乎沒有辦法提前察覺和阻止……”
“愚者們給這種棉絮狀的東西起了一個名字，叫‘噬神獸’。曾經的神族，正是被這種東西不斷蠶食，直到滅族的……”
“噬神獸……”
沐遊皺起了眉頭，這東西聽描述，幾乎就是專門克制神族的生物，一傳二，二傳四……指數級增長，關鍵還沒有辦法阻止。
電影中的喪屍好歹還能一眼看出來異常，這東西初被寄生後甚至都沒有征兆，完全無法防禦，也難怪神族都會被這東西逼到滅族。
“可這種東西，爲什麽也會讓愚者們這麽害怕？”沐遊又問。如果這個東西隻是專門針對神族的，那似乎愚者們并不需要太擔心。
除非……
“因爲，這種生物，也具有寄生愚者的能力，确切的說，是所有身具神性的人形智慧生物，都在它們的寄生範圍。因此，所有到達高天的愚者們，在它們眼中，就是一個個行走的獵物。”老人說。
果然！
沐遊一驚，愚者也可以被寄生，意味着愚者們也被這東西天克！
想想神族的下場，就知道那些前往高天的愚者當時的處境了……
“我應該慶幸，當時沒有跟随天空城前往高天，不然的話，我恐怕也會和那些僥幸逃回來的人一樣悲慘。”
老人歎息着搖頭道：“因爲無聲無息的傳染性，愚者之間爲了自保，不得不進行了内部清洗，其實就是自相殘殺，将所有可能的寄生者殺掉，所以根本不需要巨人們動手，愚者自己内部就已經大亂。”
“但即便如此，也很難清理的幹淨，最後天空城返回星靈界的時候，幾乎是全員感染的狀态。好在，噬神獸對于愚者們的寄生不像神族那樣徹底，而且後來一個愚者發現了一種可以将體内噬神獸清理出來的辦法，這才讓極少數的人活了下來。”
“但，即便靠這種方法活下來的人，也已經被噬神獸抽幹了元氣，那個人會失去釋放魔法的能力，并失去大部分的力量，渾身骨肉大幅萎縮，器官嚴重退化，變得骨瘦如柴，形似侏儒，一些幸存者隻能靠着将自己種入花盆中，以模拟植物吸收營養的形式才存活了下來，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沐遊聽完吐了口氣，很是爲曾經那些冒險派的愚者們唏噓。
要說因爲他們的自私，引來了噬神獸，引發了小災紀，那倒也不是，畢竟他們的本意也是爲了解決大災紀的問題，讓所有人在将來活下來，隻是沒料到會引發這樣的災難。
“而這種東西的存在，也正是《愚者》遊戲會出現的原因。”這時老人忽然又說。
“哦？”沐遊一愣，這時候提起愚者遊戲，頓時讓他聯想到了什麽。
要知道之前他在遊戲中可是遭遇過活着的巨人的，還被一腳踩死，但事後并沒有被寄生……
“莫非，通過愚者遊戲，可以避免被噬神獸寄生？”沐遊問。
“是的。”老人點了點頭，笑道：“愚者們通過遊戲操控的，隻是每個人的一具具現的意念分身，并非本人實體，自然也就沒有被噬神獸占據的可能。”
“這也是先代愚者們吃一塹長一智才想出來的辦法：既然愚者們無法親自前往神族世界，那麽就用意念分身投影的方式，讓愚者們間接在那個世界安全的活動，以繼續尋找解決大災紀的途徑，這也是對付噬神獸的唯一辦法。于是，在經過千年的準備後，這款《愚者》遊戲應運而生。”
“居然，是這樣……”
沐遊聽得臉色古怪。這麽一來，一切倒是都說得通了。
這才是愚者遊戲真正的‘主線’：讓玩家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進入神族世界阻止大災紀以自救。
“後來，我來到了遺忘之地，被制作這款遊戲的幾個管理員們任命爲了‘遺忘之地的觀察員’，獲得了一些權限，任務就是定期向他們彙報一些遺忘之地的事情。”老人說。
“那其他的管理員，現在也在地球上？”沐遊忙問。
“不，他們都在星靈界，具體藏在什麽地方我也不清楚，幾年前我卸任了觀察員的職責後，便再沒有和他們聯絡過。”老人搖頭，随即又想起了什麽，看向沐遊。
“說起來，今天能碰到你真是好運，我最近剛得到的一個訊息，正需要有人幫我傳遞給其他管理員。”
“哦？什麽訊息？”沐遊問。
“告訴他們，遺忘之地，要提前變天了，讓他們盡快準備！”
“呃……什麽意思？”沐遊一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幫我傳信給他們，他們自然能理解。”老人微笑道
“好吧……可是，該怎麽傳信？”沐遊攤了攤手：“我好像不能和其他管理員直接交流。”
“這好辦……”老人笑了笑，朝沐遊招了招手，待沐遊靠近後，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點在了沐遊額頭上。
沐遊頓時感覺腦海裏被注入了一片霧蒙蒙的東西，看樣子應該就是剛才那句話。
“去找到他們，信息自然會被他們接收。”老人說。
……
老人留下訊息後，便準備告辭離開。
沐遊和芙娅都極力邀請她在城裏住一段時間，或者幹脆就搬來城裏，可惜，老人似乎很抗拒城市裏的生活，堅持要回去，兩人隻得作罷。
“太奶奶我送你！”
芙娅親自護送老人回家，走前還特意去購置了一大堆生活用品。
之前她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得知了先祖的處境，哪能讓她繼續這麽無依無靠的過下去，必然要在能力範圍内盡可能爲她改善生活。
沐遊目送兩人離開後，也返回了書房，閉目進入冥想狀态，打開了心眼，随後還是按照上一次的方法，将思維聯系到了那顆巨型光球之上。
光球上還是衆多的因果線條纏繞，經過最近的摸索，沐遊已經搞清楚，那些紅線和藍線的盡頭，所對應的其實就是一隻隻煙霧獸。
沐遊沒有理會别的因果線，直接找到了上次的那根綠色線條，一路追根溯源了下去。
……
與此同時，另一邊，某處漆黑陰暗的神秘空間中。
黑暗的角落裏，一雙眼睛忽然睜開：“不好！”
“怎麽了？”旁邊另一個聲音問。
“我收到了弗蘭妮傳來的訊息，她說遺忘之地要提前變天了！”
“什麽？”
一石激起千層浪，現場頓時數道聲音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怎麽會這樣？不是還要好幾年才會‘變天’嗎？”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愚者》注冊人數過多，過量的玩家湧入星靈界，導緻引發了一些空間的異變……”
“我早說過，不該這麽早公測的，至少也應該再沉澱個兩三年才穩……”
“行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真等個兩三年，說不定又會有新的問題出來，本來就是人算不如天算的事情。”
“現在想想真是萬幸啊，之前2号服務器被人提前攻破了，催促我們加快了一些信仰系統的進程，不然如今可真要傻眼……”
“可是，真要直接投放下去嗎？那還是個半成品啊……”
“不然呢，你難道想看着遺忘之地也爆發一次小災紀嗎？”
“就算是半成品，也必須直接丢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