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稍稍定了定神,神情緩和了些,道:“總之,張某有理由懷疑國公爺或同此兩案有關。當然,凡事講究證據,沒有證據,張某自不會拿國公爺如何。”說罷,又轉向溫明棠,“溫姑娘方才的證詞張某已記錄下來,可有什麽遺漏補缺之處?”
溫明棠搖頭,道:“無。”
她也隻是被人遣來送個茶水點心,在殿外看到了那一幕情形而已,至于旁的,自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張讓問完她之後,又轉頭問林斐同白諸:“二位可還有什麽要問她的?”
兩人搖頭。
張讓見狀,便重新轉向溫明棠,道:“既如此,你便回皇後娘娘那裏去吧,命案現場這等地方,于你而言,怕是無趣的緊!”
張讓說的彷佛她肚子裏的蛔蟲一般還知道她怎麽想的,怕是爲她着想是假,唯恐她同白諸、林斐二人接觸多了,改變證詞才是真的。
溫明棠覺得張讓有些做法着實有些過了,不過隻要在理,倒也挑不出什麽不是來,遂低頭道了一聲:“是!”
……
自乾元殿離開回到皇後宮中自是要去拜訪皇後娘娘的。
雖說乾元殿這裏的消息多半怕是已傳到皇後耳中了,可溫明棠還是将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畢竟……這吩咐的茶水并未送成。
待她将乾元殿的事情說罷之後,擡頭看向皇後,卻見皇後正蹙着眉頭,面上的神情滿是疑惑同不解:“乾元殿那裏的事難不成是靜太妃的人做的?本宮原以爲她要你去送茶點是針對的你,倒是不成想,竟是針對的靖國公!”
溫明棠聞言,目光閃了閃,順着她的話接了下去:“靜太妃的安排委實厲害,如此一來,國公爺那裏倒是難辯了。”
真相未辨前,即便對皇後娘娘印象不錯,她也不敢全信。這是在宮中多年練出的本能。
皇後點了點頭,拿起手邊的茶盞輕啜了一口之後,又道:“今日茶水既未送成,那便過兩日再去吧,左右,國公爺怕是要在宮裏留些時日了。”
溫明棠聽到這裏,心中不由歎氣,原本以爲上元節就能出宮的,眼下,這出宮的日子怕是要延後了。
不過好在心月那裏并未食言,待她回到皇後宮中不久之後,趙司膳便被放了回來,待到暮食将近的時候,溫明棠親眼看着她出了宮門,這顆提起的心才算落了地。
趙司膳出宮之後,溫明棠便沒有什麽顧忌的了,隻等過兩日爲國公爺送過茶水之後便出宮。
小廚房裏的那兩個宮婢顯然是那等勤快利索之人,溫明棠送完趙司膳回到小廚房時,兩個宮婢便已端着一盤外表被炸成金黃色的湯圓,期待着朝她望來:“溫師傅,你嘗嘗看!”
被皇後特意選中在小廚房裏頭做事的宮婢顯然是聰明的,再加上本就廚藝不錯,這炸湯圓做好饅頭糠後做起來也不難,自是不消溫明棠手把手示範,便做成了。
溫明棠看了眼兩個宮婢嘴角還未擦幹淨的芝麻餡料,眉峰一揚,笑道:“做了幾次?”
兩個宮婢聞言臉色頓時一紅,卻還是将被自己擋在身後的一盤形狀扁塌,有幾隻還爆開了内陷的炸湯圓拿了出來,道:“雖是簡單的。溫師傅也提醒我等不能大火,要及時撈出來,可真正做起來到底還要試幾次的,這一盤不大好的,便要進我等肚子裏去了,好一些的便送皇後娘娘那裏去吧!”
……
暮食又是照舊的一兩口的小碟子,擺滿了食案,隻是沒有之前的玉兔米糕了。溫明棠舉筷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靜太妃可能有孕的消息,便是趙司膳拉着她的手,借着袖子的遮擋,在心月眼皮子底下于她掌心中寫下來的,溫明棠也在那個時候,趁機将趙司膳做的玉兔米糕塞給了她。
被關在靜太妃那裏雖不至于叫趙司膳餓肚子,那待遇卻着實算不上好,畢竟趙司膳是被關押起來拿捏溫明棠的,可不是被靜太妃請去道客人。溫明棠一進趙司膳那裏便聞到了一股有些發酸的馊味。
想到這裏,溫明棠便忍不住感慨:這位靜太妃真真是連樣子都不願意做,就這般肆無忌憚的展現着自己的刻薄。
溫明棠倒不是不曾在宮中看到過這樣的主子,隻是一般這等的主子,都是活不長的,可靜太妃卻是好好的捱到了先帝駕崩,可見即便腦子不算聰明,也不是不能低調忍上一忍的。
便是新帝登基,一朝得勢,被壓久了反撲,這靜太妃的舉動是不是太過張狂了?頗有種全然不管不顧之感。更何況她眼下,還極可能有了孕。
溫明棠實在不解,這位靜太妃如此得意的依仗究竟是什麽?難道隻是新帝的養娘這一點而已?
這廂的溫明棠正一邊食着碟子裏的暮食一邊想着靜太妃的事,人在宮中,無事可做,便忍不住多想了想靜太妃的反常之處,雖是在自己殿中歇息,卻打扮的頗爲精緻,還在眉心繪了花钿。靜太妃這面上的裝點比之皇後來甚至都要多些呢……
比起溫明棠的無事可做,新帝卻是一直忙到吃暮食時才得空回了趟後宮見到皇後。
因着要談事,自是秉退了左右,帝後二人如同尋常夫妻一般坐在案前食着暮食。
案上的珍馐味道自是不錯的,可于兩人而言,卻并不算新鮮,倒是角落裏一盤外表金黃,模樣圓滾滾的吃食引起了新帝的興趣。
“此是何物?”比起一旁碟子中小食擺盤精緻的模樣,這圓滾滾的“金球”便顯得接地氣許多了。
當年爲儲君時也是吃了不少苦的,新帝倒是沒有那等非山珍海味不碰的喜好,反而對這等新奇有趣的吃食頗感興趣,若不然,也不會将林斐那裏的年節點心帶給皇後了。
“炸湯圓。”皇後笑着說道,“小廚房兩個丫頭在溫師傅的點撥下做成便忙不疊地送過來了。我嘗了下,味道很是不錯,便留下來了。”
“哦?”這話一出,新帝便調了下眉,而後興緻勃勃的舉起筷子,向那盤炸湯圓夾去。
看着新帝的動作,皇後娘娘面上的笑容柔和了不少,他初登基,前朝事多,暮食之時如尋常百姓夫妻一般坐食相談是他二人一日之内最惬意之時。
隻是……今日之事實在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她說要問一問身邊這個自己選定的夫君,天下的君主——靖國公這件事他……可有插手,可曾借了她的手欺瞞哄騙了那個溫家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