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徇私,卻也不是不通情達理,自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幾人搜身。林斐讓差役帶着工部侍郎常式等人進了摘星樓,開始搜查那幾位身上的可疑物件。
按說若當真有東西,東西當就在他們身上才是,聽聞要搜身,當面露惶惑才對。可不知是不是素日裏那老遲穩重又回來了,幾人聞言,反應倒是平靜,頗爲配合的跟着差役進摘星樓搜身了。
夜色越深,除了零星幾個還欲看最後的熱鬧沒有離開的行人,便隻溫明棠幾人了。
拉了拉身上衣袍的衣領,湯圓打了噴嚏。
夜深了,即便是繁華如芙蓉園一代,這寒風也是一樣的照刮不誤的,不會因着這地方繁華富貴,便單單越過他去。
溫明棠轉頭看向湯圓同阿丙:“可困了?”
兩人搖了搖頭,他們今日一直睡到午時方起,自是不會困。
溫明棠見狀,想了想,道:“那不若去吃些夜宵好了,也好消消這漫漫長夜。”
湯圓同阿丙聞言,還未來得及說話,肚子便配合的發出了一聲“咕噜”聲。
暮食的那份魚菜雖然吃的還算盡興,可驟然發生趙孟卓的事,一通忙活,肚子餓了倒也是事實。
家裏的菜蔬已然見了底,明日溫師傅要去趟集市采買,回家怕是隻能拿面粉做完清湯寡水的面條了。
可偏偏……眼下餓着不止想吃面,還想吃些有油水的葷肉菜。
溫明棠見兩人點頭,便走至一旁同趙由說了一聲,道他們想去吃些夜宵。
素日裏總填不飽肚子的趙由今兒卻沒有道什麽要跟着他們一同前去的話,聞言對溫明棠道:“溫師傅,有案子了,還是趙大人的案子,我這幾日便不過去了。”
先時他被林斐叫去幫忙守夜說到底也是年關孤身一人,同溫明棠他們湊一湊過個年而已。
眼下已到初六,明兒初七有不少鋪子都要開張了,這年也算過了,自是不再跟着他們。
再者,趙孟卓的事對趙由觸動着實有些大,他天生是塊習武的好材料,鮮少有如今日一般雙拳難敵四手,被阻攔的時候,心裏難免有些不好受。
看着趙由垂眸的樣子,溫明棠等人自不會勉強,又看了看衆人,眼下皆忙着做事,自不會沒有眼色的在這時候問大家要不要吃夜宵去。
這裏是外頭,可不是大理寺,更沒人送食。
裹緊了衣袍上的衣領,幾人同最後幾個零星看熱鬧的行人一同離開了摘星樓。
雖元月整個長安城都沒有宵禁,可眼下子時将近,實在太晚,除卻高樓紅袖同街邊吃酒的酒館,大多數鋪子已然關門了,便是偶爾得見行人,也是匆匆經過,多是有事耽擱了,正急着往家裏趕。
三人邊走邊感慨着方才的一幕,白日裏行人衆多,這一段路走了半個時辰,這時候沒有什麽行人,走的自是快,不過兩盞茶的功夫,便要走出曲江池附近了。
阿丙正說着“那幾個大人也不知是什麽人”時,冷不防斜刺裏一道聲音突然傳來:“幾位可是聊的摘星樓的事?”
被這冷不防竄出的聲音吓了一跳,三人尋聲望去,見是個手裏提着菜肉的漢子時,阿丙同湯圓頓時松了口氣,正想問他是什麽人時,一旁的溫明棠已然出聲了:“你……不是那開面館的店家麽?”
笠陽王府開的首飾鋪子後有條巷道,巷道裏有家面館,溫明棠先時因着打聽笠陽郡主的事,便曾帶着趙由在面館裏吃過一碗陽春面,味道頗地道。
不過讓溫明棠這麽些天過去也能認出這漢子,卻不止因爲那碗面的味道地道,而是開面館的那對江南口音的夫妻當時意有所指的指出了笠陽王府的“秘密”。
手藝這麽好,卻将面館開在個“鳥不拉屎”的巷子裏,或許是錢财問題,卻也有可能是别的緣故。
被溫明棠一眼認了出來,那漢子卻是笑了笑,不見半點驚訝之色,随後看着溫明棠,同樣準确的認出了她來:“我亦記得小娘子,當時同一個人高馬大的年輕漢子一道過來吃面,那年輕漢子胃口不小,吃了兩碗咧!”
趙由飯量大,因此對同行的她有印象,這說法倒也不是說不過去。
溫明棠對阿丙和湯圓說了兩句她當日同趙由去那面館裏吃面的事之後,目光落在了那漢子手裏的菜同肉上,開口問道:“這麽晚了,店家買菜肉去了?”
“自然不是,這麽晚了哪來的菜肉?”那漢子笑着回答,神态自若,“夜市時買的菜肉,放在熟識之人那裏,便過來取了。”
便是在熟識之人那裏放了菜肉,又怎會子時才去取?溫明棠目中仍有疑惑。
這一對開面館的夫妻的行爲很是古怪,可不似尋常開面館的夫妻一般簡單。
大抵也知曉自己的行爲有些古怪,漢子解釋道:“面館生意雖是平平,好在卻是有幾個好我等這一口的老客。今夜便被請去做長壽面了,待到宴席罷了,收拾了一番,眼下才回。方才在路上聽那些行人在說摘星樓前發生的事,便想着小娘子們或許也是才從摘星樓前回來的,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問。”
這解釋……溫明棠遲疑了一下,點了下頭,而後衣袖便被湯圓拉了拉,溫明棠看向湯圓,湯圓指了指兩畔關的隻酒館青樓的街道,小聲對她道:“溫師傅,别家食肆怕是早關門了!”說話間,意有所指的指了指那拎着菜肉的漢子。
溫明棠了然,肚子叫了兩聲,想到那碗陽春面的地道,一時倒是也有些嘴饞,不過這倒是其次,看着面前開面館的漢子,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一日同趙由在他面館吃面時也是如此,總覺得這對夫妻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裏見過一般。
這般一想,自是幹脆就着湯圓的話笑吟吟的問那漢子:“我等自是才從摘星樓那裏過來,上回那碗陽春面叫我等惦記了好久……”
對面的漢子似是有些詫異,大抵沒有想到他們幾個竟會想着深夜過來食他一碗面,不過骨子裏也是個頗“上道”的人,聽懂了溫明棠的言外之意,笑着揚了揚手裏的菜肉,接話道:“巧了,我那面館今日關的晚,倒是還開着。幾位若是要吃夜宵,倒可以來我這裏吃上一碗幹拌腰花面,邊吃邊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