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因着老袁的事,着實沒有心思大過這個年,不過午時紀采買過來吊唁老袁的時候,另外帶了不少食材過來,趙由也特意走了一趟大理寺,将溫明棠那裏的腌菜、臘味同各式醬料都一并拿了過來。
是以,這大年飯做起來倒也不馬虎。
自她那裏拿來的便有兩道現成的涼菜:昨晚用大理寺分發的年貨青魚魚段炖、炸、鹵泡出來的熏魚以及腌菜壇子裏酸中帶辣的泡菜。
再自紀采買買來的食材裏取兩根黃瓜,用刀面一拍,加入蒜末、辣椒、醬、醋、糖、鹽一拌就是道爽口的涼菜拍黃瓜了。
除此之外,涼菜溫明棠還做了道口水雞。
準備罷涼菜,剩餘該做的便是熱菜了:溫明棠準備了珍珠圓子、松鼠魚頭、臘味拼盤并一鍋骨湯爲底,菌菇、蛋餃、大骨、白菜、木耳、五花豚肉炖成的三鮮菌菇蛋餃煲。
雖乍一看準備的菜式不少,不過每道菜的份量不算多,大年飯吃便吃個豐富嘛!
廚房這裏,“各司其職”的溫明棠準備的遊刃有餘,院子外,大理寺衆人也很快便尋到了下黑手之人。
抹了藥的蠟燭混在未曾抹藥的蠟燭之中,要在這麽多蠟燭上抹藥,必是要耗費一些功夫的,是以,若不是買蠟燭之人抹的藥,那抹藥之人,必然在蠟燭這邊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
昨日,恰巧便有一位打翻了蠟燭盤子,而後在這裏收拾磨蹭了好一番。
被揪出來的婦人眉梢高高吊着看向衆人,雙手叉腰,那副瞪眼冷哼的模樣,一瞧便是個不好惹的。
“哦,打翻了蠟燭盤子收拾了一番便是我做的?”婦人冷笑着指向衆人,擡手指向那幾個熱心腸的鄰居,道,“你們沒幫着收拾?那收拾的功夫不夠你們下藥?還是說幫着買蠟燭的工夫不夠?大可買完蠟燭抹完藥再送來便是了!”
這等刁蠻樣顯然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
見婦人還要拖旁人下水,林斐朝劉元、白諸二人看了眼,搖了搖頭,表示這裏實在不需要自己在場,便走了出去。
被上峰看了眼,“委以重任”的劉元、白諸二人臉色也有些古怪,看着那婦人頓了片刻,沒有說話。
這舉動落在婦人眼裏便是拿她沒轍了,頓時得意了起來,冷笑罵道:“怎的?大人們說不出話,逞不出威風了?”
劉元白諸二人一陣默然:倒不是說不出話來,而是這件事同他們日常接觸的案子比起來,着實令人有些無話可說。
看着那叉腰踩人還指桑罵槐的婦人,兩人歎了口氣,揮了揮手,差役見狀,轉身走了出去,待到回來時領着一個掌櫃模樣的人。
那掌櫃模樣的人一見那叉腰的婦人,便立時指着那叉腰婦人嚷了起來道:“就是她!她昨兒在我這裏買了藥,還落了手指印呢!”說罷舉起手裏的賬冊,翻到其中一頁上,指着那手指印,道,“喏,就是這個了!”
正叉腰逞兇的婦人看到那掌櫃拿出賬冊時,頓時駭了一跳,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一日之内多少樁生意,如何記得我的?”
掌櫃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道:“伱買這等藥,又不給我大夫開的藥方。這藥雖不害人,可我哪知道你要作甚?不然爲何買藥時要留下你的手指印?”
衆人:“……”
那被說破的婦人聞言倒也不以爲意,而是翻翻眼皮,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抹了便抹了,這藥又不是毒藥害人的藥!我隻是瞧着我那乖侄女喪父大恸,怕她郁積于心,是故讓她發洩出來而已。”
這自不是什麽毒藥,于心胸開闊,心中無事者也沒什麽大用。倒是那等心思深的,嗅了容易将心裏頭積壓的情緒引出來。
是以,待知道是什麽藥之後,對爲何隻溫明棠一個人中招,衆人也明白了。
溫師傅那遭遇……诶,怕是想起昔日的舊事了。
倒是湯圓,心思本也不深,再加上服了安神藥,是故沒什麽反應。
這藥确實不是害人的,甚至還是用來抒發心結的。這婦人也是仗着這一點抹了上去,碰碰運氣。
于多數人而言,這藥也無用,若是碰上個心思深的,未必沒有奇效。
至于這結果……這婦人的“運氣”确實不錯,碰上遭遇坎坷、心思最深的溫師傅了,可這不錯的“運氣”也僅止步于“不錯”而已,之後便碰上他們,将事情原委弄清楚了。
“在靈堂裏發癫的那個也是心思太深,我這也算是陰差陽錯的幫她抒發了心結,不然早釀成大病了。”婦人腳尖挪了挪,雖是往後退了一步,卻依舊叉着腰,梗着脖子叫道,“我這可是幫她治病呢,不曾害她!”
衆人聽到這裏,皆忍不住直翻白眼:見過無恥的,可潑皮無恥成這樣的還當真少見!這婦人是全然不知曉“律法”二字爲何物不成?
“繩子不是害人的東西,拿來勒住脖子,便成了兇器;打碎的瓷器碎片不是害人的東西,拿來割腕就成了兇器;同理還有刀、劍這等鋒銳之物,”白諸看着那婦人,深吸了一口氣,道,“這藥原本是用來治病的,不是毒藥,可你買此藥以及在蠟燭上抹藥的初衷是爲了害人,這便同樣成了兇器。可知若是當時撞見這情形的是旁人,傳出去,不管于中招的還是逝者,會造成何等大的麻煩?”
一席話有理有據,衆人紛紛點頭,幾個差役也不欲多廢話,準備上前拿住那婦人,那婦人卻大喊大叫的掙紮了起來:“爾等想幹什麽?我不曾害人,爾等爲何要害我?”
“爲何要害你?”一旁角落裏面色蒼白的湯圓開口重複了一遍那婦人的話,擡頭看向那婦人,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這話也是我想問二嬸的?爲何要害我?”
湯圓看着那婦人,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問那婦人:“二伯去得早,昔日我阿爹在時,看二嬸獨自一人帶着二堂兄,沒少幫襯二嬸。逢年過節,隻我們去送禮,從來收不到回禮的。你家裏有什麽要幫忙的,我爹從不推辭,這是爲什麽?爲什麽要害我?爲什麽要害我爹?”
小丫頭披着喪服淚眼婆娑的質問,看的在場衆人頗爲不忍,可……這不忍之人中并不包括那婦人。
“呸!”對湯圓的質問,婦人心裏卻沒有半點觸動,反而“呸”了一口,擡手指着湯圓罵道:“你個倒貼錢、胳膊往外拐的丫頭片子,想将袁家的宅子改作外姓還好意思說我害你?”
(本章完)